第171章 日常准备


湖边的景色很美,  夜晚的天幕像深沉的海水,点点星芒缠绕成漂浮的灯火,又似乎是海水中成群的发光浮游生物,  一呼一吸、一明一暗。天上的海和地上的湖相互倒映,在看不清的远处黑暗中连成一片,  仿若一体。

        陆芸花和家人们坐在小吃车边上,炉中残余的星点火焰温吞地燃烧着,金红色的火焰徐徐跳动,一家人就这样在昏暗的光焰边,坐在野外看着远处的湖光夜色,  时不时拿起筷子吃点什么,声音轻缓地聊天喝茶,  或是谁都不说话地赏着景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一晚给所有人都留下了很好的回忆,但超乎想象的美好景色终究只能短暂停留后欣赏一番,最让人安稳的还是已经习惯了的平凡生活。所以第二天一大早,  陆芸花一家就和他们来时候一样早早出发,就此返程回家。

        因为昨天晚上孩子们是第一次在野外睡觉、第一次和所有兄弟还有阿婆睡觉、第一次聊天聊到很晚很晚才睡觉,所以早上勉强收拾好以后都在牛车晃晃悠悠的行动中睡着了。包括余氏也是如此,  原本还靠坐在软软的榻上含笑看着孩子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陷入沉眠。

        “唔……”陆芸花也被传染了困意,  捂着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坐在前面赶车的卓仪应该是最清醒的人了,  耳朵很尖地听到陆芸花打哈欠的声音,低低笑着劝道:“去稍微睡一会吧。”

        “……不用。”陆芸花又连着打了个哈欠,  拖着身边软软的小垫子坐在卓仪身边。她伸手把两边的围栏放下来卡紧,  然后就这样歪歪斜斜地靠着卓仪,  将脚从围栏的空档伸出去,  忍不住般晃来晃去,盯着自己的晃动的脚发起呆来。

        前面为了防止孩子们坐着的时候掉下去可以做了护栏,可以升起放下,放下的时候就像是坐在围栏里面,就算不刻意去坐稳也不会摔下去。

        “……”卓仪刚想侧头,感觉陆芸花的头发轻轻扫在颈边,动作又停住了,最后只是放软了身子叫她靠得更舒服,亦没有说话,只唇角似是微微勾起。

        牛车行动速度更慢了些,不少车不耐烦跟在后面,风驰电掣般超过去。卓仪也不在意,任凭它们一辆辆超过自己,感觉陆芸花的脑袋越来越往下滑,又看她眼睛微微合上,连自己差点摔了都不知道。

        说是要陪着自己,结果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就睡着了。

        卓仪微笑,捞过另外一边放着的毯子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就这样慢慢往家驶去。

        回到家已经到了中午,大河在家里等着给大家做了接风的面条,进门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一件事。虽然只是短途旅行,但长时间待在外面后,再回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懒意,大家勉强将小吃车收拾干净停在院子里,吃了大河准备的面条就一个个地打着哈欠回屋补眠。

        再醒来的时候陆芸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睡酥了,伸了几个懒腰才算是缓过劲来。

        “唔……有人来过?”

        她进了堂屋,家里静悄悄的,显然大河不在家里,余氏和孩子们还没醒。陆芸花看卓仪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桌子上除了放了两个茶杯,里面是家里人不怎么喝的野芽,一种茶树树叶采摘下来后晒干的粗糙茶叶,味道很苦。

        陆芸花恍然:“是村长爷爷过来了?”

        周围相熟的人家里面就只有陆村长喜欢喝这种野芽,既然卓仪把这个茶叶拿出来待客,那应该就是陆村长来了一趟。

        “对。”卓仪点头,起身收拾着有些杂乱的桌面:“村长爷爷找我们谈点事,见你在睡觉便先和我说了,要我问问你的意见。”

        “发生了什么事?”陆芸花用手搓了搓脸,来了几分精神。

        卓仪道:“村长爷爷……问你想不想把我们食摊那一片的铺子多租几个下来,现在因为豆坊和食摊的原因时常有人来陆家村,村长爷爷说村子前面那块地现在看着不大好,若是我们想多租几个铺子,村里就把村前的路铺了再在周围种些树。”

        原先村子前面的地方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黄土地弄平坦就算是路了,后面有了陆芸花家里的食摊、秦婶豆坊的豆腐摊子带来的客人,周围也跟着卖起东西来,已经形成了像是小集市的聚集形式,但村子前面那块地方原本只是荒地,没有修整过,如今人流密集后那地方的环境就不太让人舒服。

        “我不……”陆芸花本想马上回绝,因为她如今已经有了食摊……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要开始卖香辣烤鱼了,如今这个小小的食摊就有些不够看,需要扩充一番。

        “嗯……我确实要扩大铺面……陆爷爷具体是个什么想法,村子前面那要怎么修?”陆芸花正经谈起事情,坐在卓仪对面认真提问。

        卓仪为了保证自己不说错还回忆了一下才开始回答:“前面空余出来的荒地连着大路全部重铺,将原本道路两边的铺子全都挪动到荒地那里,周围种些长得快、长大后可以乘凉的树种。”

        “听着还不错……之前我就打算把食摊另外一边的铺子盘下来,现在要卖香辣烤鱼,不能叫客人再像之前似的位置不够就坐在路边、坐在摊子外面,往后若是吃着吃着下起雨可就不美。”陆芸花点头,起身准备往陆村长家里去和他谈一谈这件事情。

        卓仪起来把她拦住:“芸花莫急,村长爷爷和我说完话去县城了,有什么等他回来再说。”

        “也行。”陆芸花停下:“正巧我还想问一下修房子的事情,明天找个时间去一并说了吧。”

        两人便又坐下,卓仪重新烧了些水后泡了点荷叶,陆芸花也不想找什么事情做,懒洋洋窝在宽大的椅子上面,一边喝茶一边和卓仪随意地闲谈。

        不久后余氏和孩子们起床了,院子这才热闹起来,大河也从外面买了新鲜蔬菜回来准备做饭。

        “大河,昨天没出什么事情吧?”陆芸花仰头喝赶紧杯中荷叶茶,利索起身给准备做晚饭的大河搭手。

        大河摇摇头:“师父,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和平日一样,只是有客人问师父怎么还不去摊子。”

        那客人还问是不是陆芸花已经将食摊已经交给他了,但大河隐下这句没说。

        “确实很久很久没去食摊了。”陆芸花掰着手算了算,居然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去食摊,因为在家里过得忙忙碌碌,大河也没出什么问题,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不去食摊的生活……

        陆芸花有点心虚,清了清嗓子:“……我准备在食摊上卖香辣烤鱼,这段时间食摊还是先交给你,我去置办东西。”

        得定个大一点、可以一次性烤许多鱼的烤炉,烤鱼端上桌后保温的小炉子、不怎么常见的平底锅等等东西,都需要陆芸花去找人定制,想要开烤鱼馆子也得先把东西置办清楚再说。

        “是。”大河有心帮忙跑腿置办东西,但很多器具只有陆芸花知道是什么样的,他帮不上什么忙。

        他顿了顿又道:“师父,那往后我们的食摊上再也不卖现在卖的这些吃食了吗?”

        陆芸花手上动作一顿,瞬间想起每次改菜单时候食客们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又想起从前时不时就有客人追着问什么时候再卖鱼汤面,什么时候能给他卖点鱼丸之类的问题……她身上恶寒,几乎打了个哆嗦,赶紧冲着大河摆手。

        “这件事我们还得再讨论讨论……但不管怎么样烤鱼摊都是要开的,先准备东西再说。”

        大河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储藏室里端出来一个盆子,他将盆子递给陆芸花:“师父,昨天看见放在那里的果子已经开始坏了,我把好的全都收拾出来放在盆子里,得快点吃才行。”

        陆芸花接过一看,正是上次做果酱时候没用完的果子,果子外皮已经有些皱缩,看着蔫哒哒不大好的模样。

        她一听大河说已经把坏的挑出来扔了,十分心痛,要是知道这果子这么容易坏,她前天就把所有的都做了果酱,绝对不会想着留下一些回来吃原味,这样也不会浪费那些得之不易的美味莓果。

        “大河你做饭,我去把这果子做成果酱。”陆芸花马上起身:“还要给阿巡寄过去,这点果子不知道能做多少果酱。”

        南边。

        陆芸花一家所处的西北位置还刮着凉凉的风,时不时变天就得换上厚些的衣裳,遥远的南边却从月初就一路升温,如今已是穿薄衫的温度,就算吃冰碗冰点也不算奇怪。

        黄娘子从船上下来,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薄绿色衣裙,转身与船上婶娘说话。

        “多谢婶子一路照顾。”黄娘子微笑,上扬的锋锐眉眼微微垂下,温和不少。

        她瞧着比上次陆芸花见她的时候瘦了不少,这次疫病虽然规模小,却也是诸位医者耗费不少心力才消除的,黄娘子这段时间醒着的时间不是治病就是调整药方,整个人忙得每天睡不上几个时辰,自然清瘦许多。

        “……我家大河劳烦陆娘子照应,应该的、应该的。”中年女性用她稍显沙哑的声音爽朗回答:“我们就送到这里了,黄娘子一路平安。”

        依旧是上次送了黄娘子的那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婶子,上次就是因为黄娘子的酱才叫大河下船去找陆芸花学艺,婶子不知道黄娘子、陆芸花和自家少主白巡都是认识的,只是接到了大河的来信,知晓他这段时间已经拜陆芸花为师,多受照顾,所以在再次见到黄娘子这位陆芸花的朋友时亦无比用心地照顾着她,让她一路上舒服不少。

        黄娘子听到陆芸花的名字,想起之前在这位朋友家里过的那短暂又让人愉快的时光,情不自禁再次露出一个微笑,向婶子点头示意:“婶子一路平安,就此别过。”

        离开码头也不需要她自己找车,只要往前走走就有人前来引路,将黄娘子引到一辆低调又舒适的马车上,她本来准备去陆芸花家做客休息几天,但受到白巡的邀请,这才转而来了南方。

        “贵客坐稳。”前面赶车人恭敬提醒,等黄娘子回答后才扬起鞭子。

        牛车缓缓移动,今日的码头稍微有些拥挤,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黄娘子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边一个男人对着另外一个低头显得有些卑微的男人破口大骂,隐隐传来“撞……哑……赔钱”之类的一词半语。

        略显烦躁皱起眉,黄娘子本身就是医者,看不得恃强凌弱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刚想叫车夫在路边停下,却见一阵人潮穿过,再转眼就不见了吵架的两人。

        见事情已经平息,虽不知到底情况如何,但已经不见了当事人,黄娘子就算想要主持公道也晚了些,稍为有些烦躁起来,黄娘子最后看了一看刚刚事故发生的地方,仍不见刚才两位主人公,这才坐回车厢。

        也罢,现在再去也来不及了。

        黄娘子难免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因为各种原因稍有“缺陷”的病人们,似乎都碰上过类似的事情,心中难免郁郁,有些意兴阑珊地靠在车厢里,望着外面掠过的人们陷入自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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