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章 牛仔短裤挑战

再有几天就是国庆节，天气忽然又热起来，老人们说这是秋老虎，过了这阵天就该凉了。有一天下午，潘怡鬼鬼祟祟地来找汪清雅，邀请她晚上一起穿牛仔短裤来上晚自习。潘怡是文艺委员，成绩一般，在学校里很吃得开，因此结识了不少普通班的女孩子。她胆子很大，敢挑战老师的权威，好班的女同学连裙子都不太敢穿，她敢，而且她现在居然还要穿膝盖以上的短裤，露出大腿，真是匪夷所思。汪清雅听了她的话摇摇头，说：“我不要穿，我腿粗。”其实潘怡的腿也挺粗的，但她不觉得，她说：“你腿哪里粗了，明明很细好吧！何况你屁股那么翘，穿短裤肯定好看，让某人也看看”我和许云芳都嘻嘻笑起来。汪清雅红着脸说出她的口头禅：“你够了！enough！”潘怡拉着她的手使劲摇撼：“就当陪我穿好了，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

        “你也别穿了！被老聂看到，又要说你‘搞什么东西！’”

        汪清雅真是有模仿天赋，学谁都能抓住精髓，我和许云芳快把眼泪笑出来了。潘怡悻悻地放开她的手，嘟囔道：“那我一个人穿！我不怕！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许云芳忽然凑上来跟我说：“允之，你可以穿呀，你身材那么好，穿短裤肯定会惊艳大家的。”我连忙摆了摆手：“我可没那胆子。”“这有什么，前天陈芳树不也穿了条露大腿的裤子吗？她还是奥赛班的呢！”许云芳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陈芳树穿的那条牛仔短裤，我也有一条类似的，平常都是暑假在家里穿穿，偶尔穿着出去和爸妈一起散步。我平时都穿肥大的校服裤，同学们大概都不知道我有一双大长腿吧。穿一次又何妨？人不招摇枉少年嘛！

        我一拍大腿，和潘怡说：“我陪你穿！”

        三小时后，我满头大汗地走进教室，潘怡兴冲冲地跑过来，白花花的大腿泰然自若地立在我眼前，我看了眼我的裤子，突然有一丝难为情。

        她咋咋唬唬地嚷道：“宋允之！你不是说陪我穿短裤吗？短裤呢！”班上同学的目光顿时扫向我们。我赶紧示意她低调，压低了声音道：“在的在的！穿在校裤里面呢！你急什么！”“那你赶紧脱了吧！我们到教室外面走走去！”我额头上的汗止不住往外冒：“你看看几点了！还有三分钟要响上课铃了，你走哪去。”她抬头看了看钟：“那等会下课，下课你总得把校服裤脱了吧，要不然白穿了！”汪清雅也符和道：“你别紧张，没事的，今天晚上不是老聂值班，没人说你。”我白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穿！”汪清雅笑说：“不是你自告奋勇的吗？”我有点后悔了，但我不好意思打退堂鼓，再说大热天的穿两条裤子真是闷死了，等上课铃响后，我就偷偷把外面的裤子脱掉，想着反正课桌挡住腿，除了汪清雅也没人能看到。

        万万没想到，晚上轮到生物老师龙哥值班，龙哥很年轻，刚大学毕业没几年，所以我们背地里就叫他龙哥。龙哥是北方人，高高瘦瘦的，有时候还会和班上的男生一起打篮球，我们都很喜欢他。龙哥有个习惯，他晚自习喜欢巡场，在教室里走来走去，随时准备解答同学们的问题。他每次快要经过我身旁时，我都屏住呼吸，如坐针毡。怎么办怎么办，被他发现我穿短裤了！我的好学生形象从此崩塌了！同时，我总害怕他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他经过我身后更加频繁了，他的脚步声好像停住了，他在干嘛，我猛然间回头，松了口气，原来是刘高强让他解一道生物题，他正弯着腰看试卷呢！

        好容易挨到下课，那铃声好像被拉长，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窗户上映着的梧桐叶。我嘴里默念着“语数英物化生”，盘算着还有哪一门课程没有预习，心却怦怦直跳。太紧张了，好像当年第一次站上讲台发言，在那里整理衣领，一手的汗。铃声刚落，一巴掌落在我的肩上，不用想了，肯定是潘怡。她一把扯掉我盖在腿上的校服裤，不由分说把我拉起来。汪清雅和许云芳也兴奋地站起来：“走嘛走嘛，我们陪你。”莫名其妙地，我被簇拥着走到教室外面，那一晚的月亮格外亮，比走廊上的电灯还亮，我做贼心虚地靠在栏杆上一动不敢动。

        潘怡乐得原地开花，班上的男生许多都涌出来了，漫不经心地闲逛，东看看西看看，追跑打闹，走廊上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潘怡说：“你看，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汪清雅说：“你晓得他们是为了你的大腿出来的呀。”潘怡得意地说：“要不然呢？喏，就连曹欧仁这种课间不休息的人都跑出来了……”话音未落，便听见曹欧仁的声音：“潘怡，你腿好粗啊！”潘怡的笑容僵了一秒，立刻追上去打他。我们笑作一团。这时候，班长张志聪和刘高强也齐声挑衅道：“潘怡，你腿好粗啊！”潘怡气得大叫：“你们是不是欠揍！”好在她本来就跟班上男生打成一片，又是玩笑开惯了的人，倒没有真的生气，但被人家这么一喊，整层楼都听见了，总归有点伤自尊的。汪清雅马上站出来救场了，她指着张志聪笑道：“栏杆模！你住嘴！”张志聪一听懵了，栏杆模是什么东西？汪清雅便学着他的样子一只手撑着太阳穴，身子歪七扭八地靠在栏杆上凹造型，一边解释说：“靠在车上凹造型的是车模，靠在栏杆上凹造型的不是栏杆模是什么？”张志聪平时就是喜欢这样靠在栏杆上休息的，看了汪清雅惟妙惟肖的表演，听了她新发明的外号，我们简直要笑死了。男生们也都笑起来，张志聪既尴尬又无话可说，隔空作势给了汪清雅一拳，上课铃响，所有热闹归于平淡，我的短裤之旅也就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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