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或许是劫的情绪波动太大, 它没能继续抢夺林青棠的身体，下一瞬就晕了过去。
江宛彤知道林青棠切换“人格”的时候，会出现短暂的晕厥, 并没有太过担心, 接住林青棠，顺手把掉在地上的《美人图鉴》收了起来。
她仰头看向观星阁。
观星阁顶层呈半球型，顶部被挖空，可以看见头顶的星空, 墙面是会闪烁的星星，地面是绘制的加强法阵，若是在这里使用卜算术，比在其他地方使用卜算术更加精准，使用的灵力也更少。
此时阵法闪烁着微光，江宛彤伸手碰了碰地面的阵法，发觉有点烫, 也就是说，阵法已经启动过了。
劫刚刚在卜算什么？
江宛彤把天道喊了出来。天道本来在休息, 它现在的灵气不多，一般只有在江宛彤修炼的时候最是活跃，偶尔出现一下就继续养精蓄锐了。
天道只是看了一眼残留的星象，便道：“这些都是你来之前的星象了，自从我把你找来之后，这个世界的结局通过推演是算不出来的。就连化神期的修士进行卜算, 也算不到这个世界的命运。”
它自己都无法推算, 还有谁能推算呢？
江宛彤对于卜算术学得不是很好, 她看了一会儿, 只能看出这星象不是个好兆头, 天道说这星象是以前的星象，指的是她所看的剧情，在结局里，的确每个人都挺惨的。
劫要是真卜算出凶兆，也能警惕一点吧。
江宛彤去信大师兄，说青棠师姐在观星阁晕倒了。
只要一提到林青棠，许云泽便来得很快。
“青棠师妹怎么了？”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许云泽便从北辰峰赶了过来。
江宛彤盘腿坐在观星阁里，头顶正是乘霄宗的夜空。林青棠靠在江宛彤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许云泽单膝跪在林青棠面前，探查林青棠的身体状况，发现她只是睡过去了，“是最近太累了吗？”
江宛彤也没打算告诉大师兄，关于青棠师姐身体里还有劫的事情，便点了点头，说：“我之前去药宗的时候，听说鬼气入体的修士都差不多恢复好了。师姐为了专心参加门派大比，熬了好些天。”
许云泽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他抬起手，轻轻拨开遮挡住林青棠眉眼的青丝。
也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眉间的愁绪才会化开。
“我送她回药宗。”许云泽毫不费力地将林青棠打横抱起。
江宛彤心想，大师兄怎么这个时候就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呢，啧啧。
不过江宛彤把许云泽叫来，本就是给他俩制造机会，林青棠对许云泽显然有意，只是碍于身体带劫，心里总是过不去自己那关，怕会伤到别人，也怕伤到自己，才从未对许云泽说过自己的心意。
“稍等，”江宛彤从地上站起身，“我有件事情想问问大师兄。”
许云泽抬眸看向她，“嗯？”
他还没问为什么本该在宸星殿和师尊学剑的小师妹会出现在观星阁呢。
“师尊说，我不喜欢练剑，就没有再继续教我了。”江宛彤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许云泽扬了扬眉，原来如此。
“你为什么要学剑？”
江宛彤又一次被问到了这个问题，面对大师兄，江宛彤没有说自己的答案，反而是问了回去。
“大师兄为什么学剑？”
许云泽眉眼舒展，嘴角扬起，垂眸看向怀里的林青棠，又抬眼看向她。
“因为我有要守护的人。”
“青棠师姐？”江宛彤问。
许云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续道：“她是我要守护的人，还有你，还有乘霄宗上下，还有天下百姓。我是为了斩尽世间所有不公，斩尽世间千千万万的罪恶，才拿起剑。”
江宛彤凝视着眼前的大师兄。
他说话掷地有声，无比坚定自己的道路，气质沉稳，又带着少年般的傲气和锐利，如同他的剑一样，锋芒毕露，却有着属于自己的柔和。
“若是世界没有不公，没有罪恶，学剑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江宛彤又问。
许云泽却没有觉得她在胡搅蛮缠，而是认真地回答道：“你所说的，便是我的理想。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够放下剑，便也就没有遗憾。
“我拿起剑的意义，便是要放下剑。”
江宛彤愣在原地，目送许云泽送林青棠回药宗。
观星阁内，无数颗星星在缓慢转移闪烁，像是在陪伴着阁内的凡人思考她未来的道路。
江宛彤又一次仰头看向头顶的那片星空。
天道说，她是这个世界的变数，她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结局和走向。
玄隐真人为了修真界，能够做到放弃千年来追求的目标——得道飞升。许云泽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会拿起剑，即便为她而死也在所不惜。
她是否也已经做好了觉悟？
玄隐真人从宸星殿回来后，便改道去研究了符箓，他无论学习什么都很快，符箓一道以前也略有涉猎，看看书基本上就能懂，况且他现在的境界和修为，只要重新捡起来学，比学了几百年的符修基础更好，悟性更佳。
他收起书，将桌上绘制符箓的工具收进储物袋里，想起他离开前江宛彤的表情，叹息一声，朝宸星殿走去。
宸星殿前。
灯笼悬挂在树上，照见雪地里用木剑练习的少女。
她身着蓝白相间的立领长袍，束起长发，手里握着一把木剑，表情认真，眼神坚定。比起她刚开始的模仿，现在的剑招已经有了点属于她自己的影子。
江宛彤出剑并不快，每一记剑招都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
看起来像是小儿跌跌撞撞地学习走路，有些笨拙，却能看得出她的努力和成长。她在思考，在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出招。
玄隐真人望着雪地里练剑的少女，她的身上有许云泽的影子，也有他的影子，但最后出剑时，都会变成她自己。
她踏在雪地上，足尖轻点，乘风而上，剑尖直指苍穹，下一瞬收剑落下，双手握剑往前一劈，白雪被剑风劈起，纷纷扬扬。
玄隐真人透过她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他在师父的教导下，练习剑法的时候。
他的师父是无情道第一人，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师父是个亲切的人，他会对所有人亲和有加，有时候见玄隐一直刻苦练剑，还会问他要不要随他下山游玩。
玄隐问师父，无情道是什么。
师父说，是大爱。
在玄隐看来，师父心怀大爱，他为了天下苍生，做尽了全部努力。在魔修污染灵脉的时候，是他与另外几位大能，牺牲自己的性命，封住了被污染的灵脉。
玄隐也曾经对师父说过，他要成为师父这样的人，日后有了徒弟，也要像师父一样爱护他们。
师父却露出少见的苦涩笑容。
他说：“玄隐，大爱是无私的，但我希望你做个自私的人。”
很久以后，玄隐才从师父留下的手札里得知，他并非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在他之前，还有一位师兄，但是为了天下苍生，师父牺牲了自己的徒弟，救了他人，即便他的徒弟临终前说他愿意牺牲，但师父却始终过不去这道坎。
玄隐真人从江宛彤的身上，看到了他师父。
剑本是锐利的，剑招应当带着杀气，但师父的剑招却是温柔的，坚定的。
不为杀人，而为拯救。
灵气自江宛彤的剑身而起，掺在江宛彤激起的雪屑中，光点围绕着她飞舞旋转，随着她的剑招打入宸星殿内。
聚灵阵吸收了她的灵气，飞速运转，阵法亮起奇异的光芒。
玄隐真人注意到宸星殿内的动静，没有打扰练剑中的江宛彤，闪身进入殿内。
软垫上的白虎翻了个身，缓慢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苍蓝色的眼眸，眼神迷蒙。
聚灵阵很快又暗了下去。
白虎才清醒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玄隐真人摸了摸白虎的脑袋，用灵力探查莫时欢的身体，奇异地发现他身体的变化。
是江宛彤的灵气太纯粹，才比他们所预期的还要快地让莫时欢恢复。
白虎虽在沉睡中，却能够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了，不自觉地用脑袋蹭了蹭玄隐真人的掌心，感觉到这是可以信赖的人，翻身滚入玄隐真人的怀里。
外头练完剑法的江宛彤望向敞开的宸星殿殿门，见师尊不知什么时候抱起了白虎，还摸白虎的脑袋，心想，哼哼，原来师尊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宛彤收起木剑，跳进宸星殿来，拱手行礼：“师尊！”
哈哈！每次都是师尊抓包她，这回也轮到她抓包师尊了！
玄隐真人看向江宛彤，正要给她解释，却见江宛彤已经抱过白虎，娴熟地挠了挠白虎的下巴，然后顺着他的脊背摸了下去。
“师尊，您上回还说我要给二师兄解释，哼哼，这回被我抓住您偷偷摸二师兄了！您是不是也要给二师兄一个解释呀？”江宛彤笑得一脸灿烂，小手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轻轻拍了拍白虎的尾骨。
玄隐真人看着她的动作，提起一口气，张了张唇，想要说点什么，又对上江宛彤灿烂到刺眼的笑脸。
不知为何，他竟也有了坏心思。
“嗯，待他醒来，我会给他解释的。”玄隐真人并没有告诉江宛彤，她二师兄现在能感知外界了。
江宛彤嘿嘿一笑，乐呵呵地给白虎说：“哎呀，二师兄的可爱，就连师尊也无法抵挡！”
师尊这头沉默。
江宛彤抱起白虎，用脸蹭了蹭白虎的肚肚。
白虎的尾巴勾了起来。
玄隐真人做了个深呼吸，欲言又止。
江宛彤放下白虎，正想要欣赏一下小白虎的睡颜，就对上了一双苍蓝色的眼眸。
她望着那双眼眸，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着问：“二、二师兄？”
莫时欢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虽是兽形，却像极了他平时慵懒的样子。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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