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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六十年代错位人生31


到医院,  放下行李,姜宓先去见了梁院长。

        打个招呼,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最主要,姜宓想通过军医院拿一批“糖丸”。

        年前,姜宓就请王师长通知营区附近各村庄的大队支书去镇上申请“糖丸”,然而直到昨天,姜宓打电话给镇卫生所,得到的回馈都是暂时调不到货。

        边境村民多以狩猎为生,  卫生条件、生活环境各方面都不达标,春季又是传染病的高发期,  姜宓能等,她怕孩子们等不及。

        “除了糖丸,我还需要宝塔糖、麻疹、乙肝疫苗、百白破和卡介苗。”

        “小姜,药我可以帮忙调来,问题是,  调来后呢?地方疾病防预有镇卫生所负责……”

        姜宓明白梁院长的意思,她就职于部队,  有自己的本职工作,附近的病患上门,  她可以接诊,  却不能挨村给孩子注射、发放疫苗,插手地方卫生系统。

        “你看这样行不行?”梁院长道,“红旗镇卫生所所长跟我是老熟人,  我找他通通话,  看他有什么需求,  人家说要疫苗,  我这边帮忙调,说医务人员不够,我从医院抽调些医务人员下去帮忙。”

        这是最好的办法,姜宓点头道谢。

        梁院长笑着摆摆手:“你也别怪他工作没有做到位,你要知道全国有多少儿童,而我们很多原材料、生产都跟不上,疫苗出来,不得先供应大城市,然后是市、乡、镇、村、山村……”

        “是我缺少常识,考虑不周。”姜宓说得坦然。

        出来,不由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犹记得刚从原主的身体里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原主的记忆,一开始,她只想拿起银针,做好原主的本职工作不被人拆穿。

        什么时候,她已将这份工作看作生命的全部?

        还是说自己其实跟原主很像?

        骨子里就想做一名救死扶伤,急病人之所急,想病人之所想的好医生。

        “姜医生,你怎么在这?”吕莹算着时间,依赵勋开车的速度,下午五点人就该到了,结果在诊疗室等到六点下班也没见着姜宓,食堂、宿舍全找遍,人站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出神呢。

        姜宓闻声回头:“刚去跟你爷爷打声招呼。怎么过来了,不忙吗?还是诊疗室那边有事?”

        吕莹上前一步挎住她的胳膊,笑道:“你也不看看时间。”

        姜宓抬腕看了下表,自己都笑了:“都下班了啊。”

        “饭点都过了,”吕莹嗔道,“知道你要来,我专门从家里拿了块腊肉,送去食堂让人配着萝卜炒了老大一盘,现在都凉了。”

        “对我这么好?”姜宓打趣道。

        “你教了我这么多,请你吃一顿饭不是应该的吗?”

        “哦,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学‘天元九针’呢?”

        “没有这顿饭,姜医生就不教?”吕莹晲她。

        “教、教,”姜宓投降,“别对我眨眼,老大一个人了,再眨也没有小白可爱。”

        “姜医生!”吕莹气得跺脚。

        “哈哈……”姜宓大笑。

        吕莹看着她的笑颜,一时有些怔然,喃道:“姜医生,你这样很好……”

        身上的老成持重似裂开了一道口子,绽放出属于年轻人的青春、肆意!

        到了食堂,姜宓才知道,除了张大妮,12个学员都在。

        “姜医生,给你拜个晚年。”韩杨拱手行礼。

        “哈哈……姜医生,韩杨想跟你讨红包呢。”

        “姜医生,我也给你拜个晚年,祝你阖家欢乐,龙年吉祥。”

        来晚一步的赵勋听到这话,不由看向姜宓。

        这些人不知道姜宓家里的情况,不知她跟父母兄长的关系,他却因为好奇,姜宓作为京市中医院重点培养的医生,为什么要来边境而看过她的资料。

        姜宓似有所感,偏头瞅了眼赵勋,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冲大家笑道:“没有红包,来来,一人一个甜甜嘴。”

        喜笑颜开,面上不见半点阴郁。

        “啊,大红的糖纸,还带着‘喜’字。姜医生,你也订婚了吗?”

        一个“也”字用的,姜宓好奇地朝他们看去:“你们谁订婚了?”

        “吕莹跟军部的顾连长,大年初六订的婚。我们也是初七吃到她拿来的喜糖,才知道。”

        姜宓看向吕莹:“顾连长?”谁啊?

        “顾志国。”吕莹脸蛋红红道。

        哦,他啊!

        送雷小军去医院的那位军人,后来又参与了诊疗室学员们的试针活动。

        “恭喜恭喜,”姜宓冲吕莹拱了拱手,笑道,“什么时候办婚礼?”

        吕莹垂着头,绞了绞手指,害羞道:“六、六月。”

        “嗯,我记下了,到时一定给你送份大礼。”

        “别光说我,”吕莹双眼水盈盈地娇嗔道,“姜医生你可比我大,我们军部,你们边防那么多战士,你就没有一个相中的?”

        韩杨:“为什么要在军人里挑呢,我们医生哪点差了?”

        “且,你懂什么,过日子就不能找咱们同行。你忙,他/她也忙,回到家里冷锅冷灶的,孩子还没人管。”

        “军人不比咱们医生忙?”

        姜宓笑笑,没再听他们讨论找什么样的对相好,在空位上坐下,转头看向赵勋:“赵团长坐,吃糖吗?”

        赵勋拉张椅子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手里还剩下的两颗糖,伸手拿了一颗,剥去糖纸塞进嘴里,一分钱俩的硬糖,口感不是太好:“谁给的喜糖?”

        “年前在红旗镇供销社买的,想着过年讨个喜庆,结果京市一位长辈寄来几包奶糖,这糖就没拿出来。来前想着小军、牛娃爱吃糖,就带着了。”

        赵勋伸手从馍筐里拿个玉米窝头给她,一边抬手给她盛汤,一边偏头问道:“姜医生,四月,军中大比在京市举行,我看报告,边境由巫家昱带队,他的腿好了吗?”

        “下月小腿上的石膏可以拆了。”

        “双膝的寒症呢?”

        “再施两回针差不多就痊愈了。赵团长,”姜宓笑道,“打探军情呢?”

        “不是,我们军部有两个双膝寒症比巫家昱轻的,个人能力,团队合作方面都比较出众,我在犹豫,倒底要不要添上他俩。”

        “现在才二月底,离四月还有一个多月,人员就已经确定了吗?”

        “先把尖子挑出来,后继,还要加急训练。”

        “哪两个?”

        赵勋说了两个人名,姜宓脑中闪过他们的资料:“要是近期不参加训练,四月初我保证他们双膝的寒症和身上的暗疾全消。”

        那不行,他们参加的是团体赛,现在挑出来的都是各方的尖子,没有前期的磨合,后继很难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用过饭,姜宓背着医药箱带着吕莹去住院部。

        这半月,雷大山等人身上的伤,都由何穆和吕莹在护理。

        几人现下什么情况,路上吕莹都一一说了。

        “姜医生。”知道今儿姜宓要来,何穆下午抽空就过来转悠了趟。没遇到人,这不,匆匆吃过晚饭又来了,在雷大山病房里等得有20多分钟。

        “何医生,”姜宓冲他点点头,看向华升和雷大山,“华同志、雷同志。”

        张大妮特制的外敷药里放了人参,效果非常好,半月下来,华升背上的伤已经结痂。这会儿他没有再难受地趴在床上,也没有坐在床上反穿着衣服露出受伤的后背,而是披着大衣在屋里慢悠悠地活动着。

        “姜医生来了,快进来坐。”

        雷大山瘦了很多,一见姜宓便道:“姜医生,谢谢你救了小军,我听何医生说,那天要不是你出手给小军止血,又施针帮他提高免疫力,小军的情况只会更遭。”

        声音直接盖过了华升。

        “正好遇上,别的医生碰到也会出手,”姜宓放下医药箱,摘下帽子手套,脱下大衣,在雷大山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我还没去看他,他还好吗?”

        “好了很多,昨天我母亲从老家过来,接他回家过节,这会儿还没来,应该是玩疯了。”

        姜宓接过何穆递来的病例本,找出雷小军那份,看了看,连着将近一个月的加餐和药物调理,雷小军头疼头晕的症状,已经得到很好的改善,头上的伤口早在大年24那天就拆线了,只脚根上裂的口子太深,还没长好。

        姜宓把病例还给何穆,跟吕莹道:“明早用过饭,你去趟家属院,通知他来复诊。”

        吕莹点点头。

        “姜医生,”雷大山关切道,“明天复诊后,小军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

        “小家伙憋坏了,”华升在旁笑道,“早几天就跟他爸闹,想出院。”

        “出院后,别让他到处乱跑,头上注意点,脚上的伤再养养。”姜宓说着,伸手给雷大山号脉,身体调理的不错,随之掀起被子查看他断肢处和左腿上的伤。

        雷大山点头应了声,抚摸着右边的大腿迟疑道:“姜医生,我老是觉得下面的小腿还在,有时睡着睡着就觉得右脚在疼……”

        华升在旁小声跟姜宓嘟囔:“时不时地就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热得一头一身的汗都不愿睁眼醒来。”话说出来,心里跟着难受的不行。

        “这是幻肢疼,”何穆道,“我跟他说过几回,得在心里先承认……小腿没了这件事实……”

        看着摩挲着大腿,神情落寞的雷大山,何穆后面的话自动消了音。

        “不急,慢慢来,”姜宓打开医药箱,取出银针消毒道,“有时候是不是觉得伤处有一种蚂蚁啃咬的麻痒酸疼感,还带着点冰凉?”

        不等雷大山回答,姜宓又道:“我给你扎几针,什么也别想,晚上好好睡一觉。”人应该很久没有睡好了,眼下一片乌青。

        雷大山点点头,自个儿把裤子往上挽了挽,放下枕头,挪身躺下。

        双腿行过针,姜宓按着他手上的睡穴稍加用力,没撑几分钟人就睡着了。

        给他盖好被子,姜宓看向华升。

        华升忙把手腕递了过去:“姜医生,我躺在床上,你也给我扎几针,然后按几下睡穴吧?”

        吕莹在旁忍不住“扑哧”一声乐道:“华同志,哪有人还没诊脉就要扎针的?”

        “我是羡慕老雷睡得快,你都不知道,自从伤了后背,我就没睡过一天舒坦觉。先前是后背疼、胸闷,现在胸不闷了,后背的伤也结痂了,好嘛,开始痒起来了,我天天恨不得伸手挠几下,再狠狠地抓几把。”

        姜宓收回手,偏头跟何穆道:“明天可以安排他出院了。”

        华升一听激动坏了:“姜医生,我没听错吧?”

        “嗯,不过药不能停。”因地·雷爆炸冲击而引起的内脏损伤,还需要药物调理,后背也要继续抹药。

        “哈哈……今晚跟明天有什么区别,何医生,走,咱们现在就办出院手续。”也不要扎针给他按睡穴了,华升伸手揽住何穆的脖子,兴冲冲地出了门。

        那劲大的哦,何穆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他的手,由着他一步步带去了护士站。

        吕莹看得瞠目:“姜医生,不让他再等一晚,你给施针调理下五脏?”

        “你看他那样,等得了吗?”姜宓淡定地收起银针,背起医药箱,示意吕莹帮她拿上大衣帽子手套去隔壁,“行了,别担心了,心情好,比扎针、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强。”

        罗毕听着隔墙的动静,早等得不耐烦了。

        “姜姐姐,你怎么才来呀?”姜宓带着吕莹一进门,他就嚷开了。

        姜宓冲一旁的邬常安点点头,先过去给罗毕号脉、双足施针。

        “姜姐姐,你听隔壁华大哥是不是要出院了?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出院手续办好了,华升在收拾行李。

        姜宓收起银针,转身给邬常安号脉道:“出院你回哪去?”小家伙又不像华升已经结婚生子,家属随军在这,回去有人照顾。

        “回宿舍啊。”

        “让同屋的战友给你打饭、倒尿壶?”

        罗毕:“……”

        姜宓等了半天,没听他再吭声,扭头一看,好嘛,气哼哼地躺下睡了。

        邬常安当初是弹片扎进胸口,开刀取出,胸骨是打开的,要想养好最少得半年。

        不过也可以出院了,回家养,中间药不能断。

        看过四人,姜宓去了张卫国的病房,他是风湿性心脏病,得多次施针。

        姜宓给他施过针,调整了下药方,跟吕莹出了住院部,直奔军区诊疗室。

        何主任正站在诊疗床旁给人号脉,一见她来,忙招了招手:“小姜,你来看看,小谢这情况能不能用‘天元九针’?”

        走近了,姜宓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谢思雨。

        除了双膝有着很严重的寒症外,她还患有强直性脊柱炎。

        强直性脊柱炎主要根源是免疫力太差。

        她给牛娃治疗病毒性重症肝炎,第一步也是想法设法地提高他的免疫力,原则上来说,谢思雨的情况确实可用“天元九针”。

        “九九八十一根银针,您找人打好了吗?”姜宓放下医药箱,一边问道,一边伸手扣住谢思雨的手腕给她号脉。

        “打好了、打好了,你看看,下午刚送来。”何主任说着,拿酒精棉球仔细擦擦手,端起个银白小盒给她看。

        姜宓曲指弹了弹那小盒:“何主任你银子很多嘛?”

        装针的小盒都是用银子打制的。

        “嘿嘿,这么好的针,不配个好点的盒子,我都替它们委屈得慌。”

        姜宓抽抽嘴角,取片酒精棉擦擦手,捏起一枚枚银仔细针查看:“打得不错!”

        “那是!”何主任自得道,“专门找的老手艺人,他九岁学制针,今年八十有一,整整72年,每天不是在拉丝、修饰,就在研磨、抛光,手里眼里看到的都是铜啊、锡啊、银的和制成的一枚枚长针、短针。”

        姜宓点点头:“合不合用得试试才知道。”

        说罢,看向诊疗床上的谢思雨。

        谢思雨笑道:“姜医生,下针吧。”

        这套银针,最长那根109厘米,最短16厘米,最粗05毫米,最细仅有02毫米,有针头带有细细一点微小的倒刺,还有的针头似一朵梅花有四五个针尖……

        整体跟他们现在用的银针有着本质的区别,第一次用,姜宓倒底是迟疑了。

        想了想,她一把撩起自己腹部的衣服,拿起那枚最长的银针朝穴位扎去。

        何主任眼见那根针慢慢扎至中部,心下直哆嗦,问出的话都是颤的:“怎么样?什么感受?”

        吕莹、贺兰兰等人亦是紧张地盯着姜宓扎针的手。

        “有一点热热的。”姜宓松开捏针的手,等了会儿给自己号了下脉,这穴位是通便的,她有点上火,袪火效果不错,想来等会儿回去上大号不会那么难受了。

        针没拔,姜宓接着又从小银盒里捏起一枚,扎向另一个穴位。

        所有针试过后,心里有了数据,姜宓这才朝已经坐起来观看的谢思雨挥了下手,示意她躺下。

        接过何主任帮忙消过毒的银针,姜宓开始给谢思雨施针,一边扎,一边问她感受,若是听到跟她自己扎针时的感受不同,姜宓便会暂停一会,号脉等针效的反应起来,确定没问题,再扎下一针。

        一套针施完,已是三个小时后。

        大家轮流给谢思雨号脉。

        体内的元气被激发出来了。

        吕莹、贺兰等人脸上透着压不住的惊喜,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只有姜宓跟何主任、唐明川知道,这效果虽比牛娃的好点,却跟他们想象的有差距。

        算一算,若是两人用同样的针,牛娃被激发出来的元气将会是谢思雨的14倍。

        “会不会跟年龄有关?”唐明川小声道。

        何主任点点头:“肯定有些关系。”

        “明天再找几个病患试试。”姜宓收起银针,掩嘴打了个哈欠,凌晨四点半,天快亮了,“先散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八·九点再来上班。吕莹你等会儿跟赵团长说一声,让他通知下明天复诊的战士‘时间往后挪了’。”

        “好。”

        姜宓洗洗手,拿起大衣,边穿边问何主任:“您老请人打了几套针?”

        何主任伸出三指,然后指了指自己、姜宓和唐明川:“咱仨一人一套。”

        姜宓伸手:“你的那套给我,你请人再打。”

        何主任戒备地一把护住自己的医药箱:“又不是没给你,干嘛还要我的?”

        “我去看看牛娃。”他是传染病,专用一套银针。

        “找唐明川要,他针灸学了个半吊子,短时间内又用不着……”

        “何主任,不带你这样的,”唐明川看着他,控拆道,“想用我的银针,还先来套人身攻击。”

        “那是你的吗?”何主任翻眼,“图是小姜画的,材料是我出的,制针的人是我找的,你说说你出了什么力?”

        “我给钱!”

        “拿来。”

        ……

        姜宓无言地扫两人一眼,背着医药箱先走了。

        时间还早,姜宓到传染科病房,陪护的牛娃妈睡的正熟。

        轻轻拉开灯,姜宓摘下手套走到床边,搓搓冷凉的指尖,掀开被子号脉,病情控制得很好,无烧无感染无脑肿,只肝上还有些病灶,脸色黯黑,黄色无华,嘴上略有些发紫,免疫力比正常人低。

        手按了下腹部,有点鼓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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