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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桐花巷


  手上这镯子,  红的艳,白的透,孟听枝越看越喜欢,  问程濯是什么时候买的。

  她对玉石了解不多,  听过黄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  只晓得这种水皆好的翡翠可遇不可求,  总不会是他们和好后程濯才买的。

  可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时机,  能叫程濯买下这只红翡镯子,  放在那只手表的空缺位子上。

  程濯回忆。

  那真有段时间了,  要推到前年冬天。

  他一提海城的玉石工坊,  孟听枝立马就想起来了,记忆瞬间涌起,那个说一口她根本听不懂的缅甸话,说她像女菩萨的玉石工坊老板娘,  还有那栋红色屋顶、植物疯长的绿野仙踪海边别墅。

  可是那次他们没有买红翡镯子。

  她只记得逛集市,他不动声色砍了一笔猛价,淘了一块原石,  在工坊开了皮壳,是南齐场口的黄翡,  料子也不足镯子那么大。

  程濯解释,因为先前送她红玉髓那次被乔落徐格那两个喇叭阴阳怪气他不够用心,那回在玉石工坊,他开完皮壳,  就托老板替他寻一块好料子,  价钱不是问题。

  公盘上的白标石料,  之前二十几个买主在竞,  后面走价已经高得离谱。

  即使程濯事先已经说了价格不是问题,  工坊的老板每报一口价都要跟程濯沟通确认。

  他记忆清晰,料子拿下来的时候是正月刚结束,出图在苏城开春,那时他人不在国内,在私人庄园的马场见一个在投行任职的老同学,谈后续合作。

  他从温迪手里接过平板,浏览工坊那边发来的图样。

  金发碧眼的老外看到精美的图,很感兴趣,先感叹这是中国人的奢侈品,说完又好奇价格。

  程濯靠在阳伞下的椅子上,鼻梁架着的茶色太阳镜没有摘,稍一抬头,看草场被训马师牵出来的马。

  “你这匹新宠,四十来倍。”

  的确到了可以传给儿媳的级别。

  孟听枝大开眼界地望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上还捏着半块正在掉碎渣的白桃可颂。

  半晌。

  “所以——我现在手上拴了四十匹马?四十匹马是什么样子?”

  孟听枝没见过那么多马,她见过八骏图,张狂浓墨勾勒出的疾驰感,平面上,已经叫人能感受到万马奔腾的磅礴气势。

  四十匹?

  “五张八骏图叠加在一起的效果吗?”

  程濯看她小声嘀咕着、还忽然掰手指算起来的样子,不由失笑,好奇地盯着她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八骏图?”

  “不告诉你!”

  孟听枝回过神,嗔他一眼,抽出厚厚几张纸巾,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放在上面,才将那口剩的可颂塞进嘴里。

  鼓着圆腮,她一边嚼一边说:“等你以后做生意赔了钱,可以把这个卖了。”

  她是真有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本事。

  程濯唇边笑弧更盛,原本捏着杯子喝咖啡,放下杯子,连肩膀都跟着抖了两下,缓了气才曲起食指,越过桌子,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心。

  “倒也不至于!”

  说完,他又告诉她:“环能旗下的子公司几十个,万竞地产也只是业务板块的其中之一,要是真有一天赔钱到需要我的太太卖首饰去填,多少个镯子也不够的,你安心戴着玩吧。”

  后面的话,孟听枝没细听,只停在那四个字上。

  我的太太。

  太具象了,不为人知的期待像一把火在心里灼烤,忽然就口干舌燥,她拿过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凉凉的果汁。

  放下杯子,对面位置空了。

  程濯走到她身边来,帮她把那只冰冰润润的镯子戴回去。

  她看着那截被他握在手里的细白手腕,稍一抿唇,唇瓣上残余的果汁又叫舌苔尝到甜味,一路甜至肺腑。

  “那卖你停车场的那些车?”

  孟听枝着重强调,“就是那些落灰的,你好像都不开了。”

  他回国那会儿还闲,很多消遣,现在他工作忙,自己开车的频率都在慢慢变低,几乎没有场合再开那些出挑的超跑。

  “不卖。”他执起孟听枝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有的都绝版了,留着吧,定期保养,以后可以给小朋友玩。”

  又说这种话!

  孟听枝咬住唇内的软肉,努力不让自己的愉悦过分泄露,看着手上的镯子说:“跟这个一样,传给你的儿子吗?”

  程濯蹲在她身前,微仰头,虔诚地看着她说,“那要看你愿不愿意生一个小朋友。”

  “假如我不愿意呢?”

  “那听你的,我们就一直过二人世界。”

  这话过分纵容了,孟听枝抿唇,跟他开玩笑道:“可是你们家有王位要继承。”

  程濯稍顿,几分哭笑不得,声音明晰地给她说明:“你可能有一点误解,我爷爷有三个儿子,我虽然是独子,但我不缺堂兄弟。”

  孟听枝脑洞大开:“很多吗?那你们会打起来吗?”

  程濯开始思考,小朋友的事根本不用着急,因为孟听枝现在跟小朋友几乎没差别。

  他忍着笑,轻咳一声起身,摸摸她细软的头发说:“放心,你未来的丈夫很能打,各个方面。”

  孟听枝这才发现他们越聊越跑偏,不再延伸话题,她又被他说的“未来丈夫”弄得有点脸烧,转移话题地说起阮美云和孟辉来。

  阮美云对程濯的印象,说实话,不怎么好。

  第一次分手,阮美云连人都没见到过,加上孟宇那回保价科尼塞克给她的冲击,她一直觉得他们不合适。

  而且,她一直以来的理想型女婿,是像张晓鹏那样。

  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即使没夸张到入赘孟家的地步,但婆家离家很近,就隔条巷子,她和孟辉晚上遛弯儿,多走两步就能去看女儿。

  多好。

  程濯,好像不太符合。

  孟听枝提前给阮美云打了电话,说她要带男朋友回家。

  阮美云电话里语气也不怎么好。

  “哦,就之前那个?叫什么?那个程濯是吧?他自己说要来?还是你让他来的?”

  孟听枝回答:“他说想来拜访你们。”

  阮美云“哈”了一声。

  孟听枝都能想象自己的妈,搓搓指甲,吹了口风凉气的样子。

  “真好,这会儿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叙利亚仗都打停了,他想起来拜访我们了?”

  孟听枝被怼得接不下去话,头大如斗。

  难以想象,万一真见了面,以阮美云现在这个姿态和语气,程濯能不能撑得下去,场面会尴尬到什么程度。

  阮美云开口就是,叙利亚仗都打停了,你小子想起来我们家了?

  程濯要回答什么才能让阮美云之前的积怨消下去呢,他除非说阿姨我刚从战场上下来,或许才能让阮美云理解。

  孟听枝走神这会儿的沉默,忽然叫阮美云心思活络起来,她也正纳闷着,怎么突然就要来拜访?

  怎么这么急?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孟听枝!”

  电话里声音忽然拔高,孟听枝被喊得吓了一跳,耳膜都被惊得发麻。

  “你俩八月份复合,现在十一月还没到呢,就要见家长了?上回可不见你这么着急啊!老实跟我说,一五一十,你是不是有了?”

  孟听枝被凶得一愣:“有什么啊?”

  “你还问我什么?能有什么?奉子成婚!”

  阮美云已经煞有其事地说起来:“我绝对不许!搞不好对方还觉得是我们家逼婚,你以后嫁过去直接矮人一截,我跟你说,你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

  孟听枝无力地解释:“不是啊。”

  怎么忽然全世界张口闭口都是崽?但凡程濯和她妈其中有一个乌鸦嘴,她当场成妈。

  阮美云在电话里就半信半疑。

  等孟听枝真带着程濯回去,她皮笑肉不笑,像在演刻薄后妈,一把拽走孟听枝,眼风一扫,跟孟辉说:“你快把茶叶拿出来泡,那个程濯是吧,你先坐,我跟枝枝去厨房切点水果。”

  水果明明都放在客厅茶几上,孟听枝两手空空被拉进厨房。

  推拉门一关,阮美云狐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确认平坦后,都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你不许再骗我!知道没,别没出息似的男人一哄就五迷三道的,他有什么呀,不就长得帅、个子高、学历好、家里有钱吗?”

  孟听枝被审讯似的,抵在厨房门上,弱声反问:“还不够吗?”

  阮美云被这么一噎,尴尬地吞吞喉咙,半晌后正色地重咳一声,讲起大道理来:“孟听枝!你听好了,我不许你这么上赶着,听到没有?咱家也不差!掉价的事不许做!”

  孟听枝一个劲点头。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妈妈,你别这么担心好吗?我跟程濯真的是正常恋爱,绝对不会奉子成婚,我发誓!”

  阮美云一瞥女儿竖起的三根手指,气势稍微软了些,隔着厨房门缝朝外一觑。

  外头泡茶的人是程濯,不仅跟孟辉相谈甚欢地聊起苏城麻将,还提到了今年夏天《群英荟萃》的麻将比赛。

  这是孟辉心头好的宝藏节目,话匣子瞬间打开。

  有备而来,绝对有备而来!

  孟辉今年惜败十强,程濯明评暗赞,他身上那股清冷孤高的气质,就如同一个真话buff,让人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人绝不会说假话。

  句句属实。

  聊着聊着,孟辉谦虚地摆手,嘴角就差咧到后脑勺。

  手指一勾,阮美云将门缝合上,再看孟听枝就更加不顺眼了,嗤之以鼻地哼一声,“你跟你爸就是一个德行!亲父女没跑,不成器,没出息说得就是你们老孟家!”

  孟听枝心想,骂吧骂吧,骂老孟家就骂吧,不骂程濯就行。

  母女对视,好一会儿,阮美云平心而论一句,“其实吧,也还凑合,小伙子蛮帅的。”

  火气头上,能叫阮美云说出这样的话,蛮帅这个词,程度至少乘十。

  孟听枝就喜欢听人夸程濯,唇角带着隐隐笑意,一个没忍住抬起杠。

  “那之前隔壁小莉带男朋友回家,你不还跟小莉她妈同仇敌忾,说男人长得帅有什么用,花里胡哨的,绣花枕头一个。”

  之前小莉谈的黄头发托尼老师,两人感情一直顺利,告知家里后,遭到小莉她妈的严重反对,今年春天奉子成婚,先领了证,婚礼还没办。

  小莉妈至今看女婿不爽。

  所以阮美云才这么怕奉子成婚。

  听到孟听枝抬杠的话,阮美云新纹的眉毛猛然一横,“那不就是绣花枕头!你要是敢给我找一个那样的回来,那我也不活了,给你腿打断!”

  孟听枝小声:“人家小黄老师也挺好的,现在都是艺术总监了。”

  阮美云哼一声,“这话你可别在小莉她妈那儿提,什么艺术总监?理发店里全是艺术总监!”

  孟听枝吐了吐舌头,不说别人了,眼神软了软,“妈,我出去拿水果吧?”

  “去吧。”

  阮美云扬起下巴,“我来跟他聊聊,待会儿你可别插嘴,你敢护着!”

  孟听枝鼓了鼓嘴,“我就护!”

  阮美云抬手作势要打她,手还没举起来,她已经拉开门跑出去了。

  她爸正跟程濯相谈甚欢。

  她避嫌似的坐在孟辉身边,拿水果刀削水果,先递给孟辉,再递给程濯。

  没一会儿,端着瓜子坚果一些零食的阮美云来了,坐下后,和和气气开腔:“小程平时喜欢吃点什么,待会儿让枝枝她爸再去添两个菜,你说你也是,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跟枝枝她爸也用不上,怪浪费的。”

  得了新鲜玩意,正兴头十足给孟听枝演示怎么剪雪茄的孟辉,动作一顿,默默放下了雪茄剪,又默默将程濯送的那盒雪茄合上。

  作一副认真听阮美云女士乖巧说话的姿态。

  程濯不卑不亢。

  “阿姨,只是一点简单的心意,拿不住您和叔叔喜欢什么,所以什么都带了一点,其实早该来拜访您跟叔叔,只是我之前工作忙,人不在苏城,一时怠慢了您跟叔叔,真的很抱歉。”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孟辉当即就拿出宽慰的长辈姿态,“哎呀哎呀,太客气了,年轻人肯定是事业要紧的,都能理解都能理解。”

  说完就收到阮美云怪他快舌的冷眼一枚。

  孟辉缩缩脖子,当即弱下去,看着阮美云小声又讪讪地辩解说:“人小程,挺好一个孩子,真的。”

  阮美云用眼神告诉孟辉:这才多久,就给你看出来了?二十多年麻将你都没给打明白,就你现在也会看人了?

  不动声色,冷嘲热讽。

  孟辉重伤沉默。

  收回目光,阮美云客套笑着,又拾起话对程濯说:“是挺好的,小程呐,听枝枝说了,你家条件很好,我们也不是喜欢高攀的人家,我们家呢也不短吃短喝,对枝枝就一个想法,想着她以后能过得开心顺心就行了。”

  “阿姨您言重了,哪有什么高攀,之前跟枝枝分手那次,是我家里还有些事处理不好,我也担心照顾不好她,因为我跟您一样希望枝枝开心顺心,至于现在我家那边,您可以放心,如果还存在问题,我不会再在这种时候来拜访您和叔叔,我爷爷很喜欢枝枝。”

  阮美云这时才露出一点满意神色。

  中午程濯在这里吃饭。

  他身上或许真有点万人迷属性,加上说话诚恳,事事向着孟听枝,一顿饭过后,阮美云态度就好了很多。

  洗碗的时候已经从最初“那个程濯”转变成长辈语气的“小程”,还特意叮嘱孟听枝,程濯的家庭情况不要对邻里细说。

  还是以前那套话,财多难守,露富招灾。

  孟听枝擦着碗,乖乖点头说知道了。

  阮美云忽然感慨:“看着家教很好,虽然瞧着有点面冷吧,但脾气还挺温和的,行吧,我以前还愁你这软性子,万一给人拿捏住了,那就完了!”

  “怎么会。”孟听枝反驳,拿出实际例子来:“爸爸都被你拿捏住多少年了,他也没说他完了。”

  孟听枝心里还有一句,二十多年,对你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眼角眉梢都溜过一段藏不住的得意,阮美云哼哼着道:“这叫御夫之道,你好好学吧你!你爸能娶我,那是你们老孟家八辈子烧的高香。”

  话题一转。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立冬就在十一月初。

  孟听枝放好碗,擦了擦手说:“嗯,快到了,八号。”

  阮美云先拿了主意,“今年就在家里过吧,到时候,你带着小程回来,把你大伯二伯也喊过来,人多热闹。”

  孟听枝不知道他之后的时间安排,不敢轻易答应。

  “那我待会儿问问他。”

  阮美云拿眼瞥她,疑心道:“怎么,那么帅一个小伙子还怕见人?”

  行,从“蛮帅”已经变成“那么帅”了。

  孟听枝说:“他有工作的,又不是一直闲着。”

  “你生日,他都不闲着?”阮美云撇撇嘴,嘀咕着说,“那么有钱还忙东忙西,还没咱家舒服呢。”

  这点孟听枝同意,点头道:“他也说他不想努力了,收租真好。”

  阮美云鼻子哼一声,喜滋滋的,“那可不是!他条件好归好,像你这种姑娘,那也不是轻易能找到的。”

  没到孟听枝生日前,程濯又来了桐花巷一趟,这次就他一个人,孟听枝人在申城和曾珥参加行业聚会。

  他过来送点东西,顺便问一问孟听枝生日那天见她的大伯二伯要准备点什么,一切都要按照她家的风俗规矩来。

  里头巷子不能行车,也没有正规停车场,他将车子停在附近,下了车。

  午后太阳暖洋洋的,巷口老头嗙嗙下棋,几个大妈阿姨坐在一块嗑瓜子聊天。

  一个黄头发的年轻男人格外打眼,跟那些大妈们有问有答的,大妈们还不时扯扯自己的头发。

  那黄头发的年轻男人正讲着,连说带比划。

  “您这个脸型,这打薄,剪到这儿,再染个酒红色,绝了,过年走亲戚都比旁人喜庆我是说真的……”

  随后来了个没好脸色的阿姨,高呵一声把黄毛喊走,程濯有点印象,好像是孟听枝家的邻居小莉妈。

  程濯正要进巷子,就见有大妈指指他,把话题引到他身上来了。

  “那不是美云家那个吗?”

  “呦,好像还真是,这小伙子长得是真帅,这大个子,体体面面的跟明星似的。”

  “唉,桐花巷这一辈儿的小姑娘找对象怎么一个两个都找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脸能当饭吃,年轻啊就是糊涂,老了有罪受,都不如长林巷那个婷婷,前年嫁到港城去了,婆家搞房地产的,资产几个亿。”

  “枝枝那个堂姐嫁得也挺好,东航的机长。”

  “美云家这个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小橙吧?”

  “啧啧啧,一听都不是什么好名字,小黄小橙的,名字都带色儿,一听就花里胡哨的,靠不住。”

  大妈扫扫腿上落的几片瓜子壳,和气劝着结束讨论,“好了好了,说小声点吧,别给人听去了,怪不好的。”

  强装镇定的程濯,脚步微微一顿。

  合着大妈们以为他刚刚没听到吗?

  他爷爷说,他要常来孟听枝家这边感受感受,一个人常居高处,容易失真,市井百态才是真正熨慰人心的人间烟火。

  熨慰人心就说他名字带色儿吗?

  他正有些郁结,从棋牌社散场出来的孟辉一眼看见他,热情喊着:“小程!怎么过来也不先打声招呼呀?吃过了吗?”

  都快四点了,前后不接的,正常人谁会没吃饭。

  程濯喊过叔叔,回答道:“吃了。”

  “您之前不是喜欢那雪茄吗?我收了一盒新的,刚刚路过老城区,给您送过来。”

  倒不是什么人最近送他的礼,很时髦的牌子,从徐格那儿看到的,就这么收来的。

  孟辉满脸笑,“太客气了你这孩子,带什么东西,我那天也就随口一说,你跟我先去趟超市吧,枝枝她妈在炸酥鱼,说裹粉不够,我买一袋带回去。”

  再次路过那群大妈。

  孟辉都熟,跟人笑呵呵地打招呼。

  买了裹粉回去,阮美云和小莉妈忙得热火朝天,烟气混着油香有点呛。

  孟家厨房此刻有三个男人,除了孟辉,还有彼此初见,但已经被巷口大妈放在过一处的小黄和小橙。

  烟熏火燎里,黄头发的青年人率先递出一张名片,“你好你好,我是小莉的老公,你叫我小黄就行,这是我的名片。”

  这种级别的人间烟火,程濯真是第一次感受,握拳连呛了好几声,接过印着某某发型屋艺术总监的名片。

  “抱歉,我今天没带名片。”

  对方不拘小节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之后补也行啊,对了,我怎么称呼你?我就叫你小橙行吗?”

  “……”

  程公子:“行吧。”

  孟辉刚刚听到程濯咳,挥了挥眼前热油炸出来的浓烟,拽着程濯往外走,“呛死了,你俩杵在这儿干什么,出去聊出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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