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8
横滨, 港口。
森鸥外有气无力地看着手上的资料，整个人都像咸鱼一样黯淡。
中原中也看着这样的森鸥外，小心翼翼：“组织情况这么惨吗？”
森鸥外差点要哭出来了：“是啊, 就是这么惨啊，部下居然要拿着菜刀维护地盘，还有比我这个港口联盟首领更丢人的首领了吗？”
小天使中原中也诚恳地安慰森鸥外：“有啊, 我这个羊的首领连伙伴都死光了，你好歹还有人手，知足吧。”
森鸥外可怜兮兮地看着中原中也：“中也, 你不会要离我而去了吧？”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不会。”
去年年底, 在一次火拼之中, 森鸥外所在的这个从港口组织分裂出来的小团体的老大死掉了，森鸥外在危机时刻力挽狂澜, 带着残存部队脱离战场，于是森鸥外理所当然地成了这个小团体的新老大。
森鸥外怎么说也是一个异能力者，再加上中原中也帮忙，他很快开始大肆招收港口组织分崩离析后散出来的黑帮成员, 组织名称叫森会社。
因森鸥外这个小势力最早也算是港口组织内分出来的分支之一, 后来港口组织的其他小分支团体联合起来时, 森鸥外的森会社顺势加入其中。
背靠军警的情报支持, 外加他自己和中原中也还算不错的战斗实力，森鸥外总算在联盟里站稳脚跟, 并在新年前的联盟推选中，成功登顶成为港口联盟的首领。
但这个首领只是暂时的，是碍于军警方面的施压——马上过年了你们港口要是再不安定下来就全都去死吧！——和威慑, 几个小团体的老大互相妥协, 最终选了一个过去和港口组织关系不大的森鸥外, 让他先当联盟首领，其实就是一个替罪羊。
等新年结束后，新一轮的争斗必然会再度爆发。
森鸥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也看到了自己的危机，但富贵险中求，是危机也是机遇，不管那几个分支老大怎么想的，森鸥外都已经是名义上的联盟首领。
既然是联盟首领，他理所当然有资格接手当初港口组织留下的各种物资、渠道和情报档案。
负责看护这些东西的前黑蜥蜴队长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将东西塞给了森鸥外，一副【我终于解脱了】【总算有人负责了】的表情让森鸥外心生不祥之感。
森鸥外打开库房的门一看，好家伙，这可真是空空如也啊！
他黑着脸找人一问才知道，港口黑手党以前的库藏是不错的，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先代首领还能在横滨港口边上建造五座大楼，可见财力丰厚。
但尾崎红叶叛逃时，金库和军火库遭到人为打劫，等尾崎红叶带着人杀回来时，那个疯女人凭借对港口黑手党的熟悉又卷了一次。
更可怕的是这女人是无差别卷钱，她还打着黑手党的旗号攻击了横滨其他组织。
尾崎红叶拍拍手走了，那些组织攻击当时几乎要散掉的港口组织，没找到自家被卷走的东西怎么办？
那自然是抢等值的、港口组织过去的资产了。
这么几次后，港口组织也完蛋了，组织内部的人也开始卷钱，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早就被几个干部后补们分掉了，仓库里都是一些没人要的破烂，这才留给了森鸥外。
跟在森鸥外身边的中原中也听到这番说辞后，难得有些心虚，因为之前他也是来抢劫的【其他组织】之一。
森鸥外搞清楚港口组织的家底后忍不住仰天长叹，他太难了，简直是天崩开局！
可即便如此，森鸥外依旧不打算放弃。
港口组织再崩再乱，这几个分支小组织依旧盘踞着港口这块区域，是关东走私的必经线路。
只要将这几个本就是从港口组织分出去的小团体收拢到一起，重新建立一个统一的组织，将走私线路运营起来，就能钱生钱了。
森鸥外本就是外人，想要拿到主导权，只有依靠首领的名义，为此成为港口联盟首领是必须的。
可既然是首领了就必须收拢人手，想要收买人心那肯定要钱啊！
于是一切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再考虑到年后可能爆发的混战，当森鸥外听说尾崎红叶依旧在暗中联系原港口组织的旧部时，森鸥外灵机一动，索性主动联系尾崎红叶。
森鸥外还隐隐放出风声，说尾崎红叶有意回来当首领，其他几个分支老大听说此事后，都暂时安静了下来，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在这几个人看来，森鸥外不算什么，但尾崎红叶那个女人杀伤力太强，万一她真的杀回来呢？她肯定要宰了现任首领立威，不如让森鸥外这个替罪羊继续当首领。
一时间横滨的局势暂时胶着起来。
兰堂和小个子异能力者在横滨耗费了大半个月时间探查到了以上这些信息，时间来到二月初，包括森鸥外的个人资料以及横滨情报集体汇总到了尾崎红叶手中。
兰堂仍留在横滨盯梢，小个子异能力者将情报送了回来。
尾崎红叶看完后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森鸥外是当初那场战争的替罪羊啊。”
当年异能力者大战最后一战在常暗岛，日本在常暗岛依靠异能力者强撑，颓势尽显，没多久欧洲那边有七个异能力者大佬直接将各国领导人抓到一起摁头签字，强行结束了异能大战。
森鸥外就是当时驻守在常暗岛上的军医，事后自然被踢出军籍，成了战争替罪羊，但既然是替罪羊，那么在不影响军方利益和局势的前提下，森鸥外当然可以凭过去的人情要到一些好处。
尾崎红叶的神色有些凝重：“是个硬茬儿。”
森鸥外能在那样的战局中活下来，还溜达到横滨混成了联盟首领，可见是个有智商有实力还有点背景的牛逼人士。
尾崎红叶思考着怎么摁死森鸥外，来递情报的小个子异能力者冷不丁说：“其实要搞掉森鸥外也简单，他身边最信任的异能力者是过去的羊之王中原中也，只要能策反中原中也，森鸥外战斗力不足，自然不足为惧。”
尾崎红叶摇头：“有点难，我看情报上说，中原中也是为了报仇才跟着森鸥外的，羊之王对港口组织有较高的仇恨，如果森鸥外保证彻底覆灭港口组织原成员，建立全新的森会社，羊之王肯定愿意跟着森鸥外干。”
卡莲提议：“羊之王才十三岁，如果我们几个一起出手，能干掉他吗？”
既然是敌人了，这帮老黑帮才不会考虑这小子未成年，相反正因为中原中也仅仅十三岁就已经如此厉害了，那更要早点干掉这小子。
尾崎红叶眸光微动：“九十九小姐还有一周才飞纽约，也许我们可以请她帮忙。”
九十九由基可是特级咒术师，掌握着领域展开，也许这次有机会见识到咒术师的最强奥义？
小个子异能力者却有些犹豫：“兰堂可能有点问题。”
尾崎红叶和卡莲同时惊讶地看向这哥们：“兰堂？什么意思？他要背叛我们？他疯了？”
自从尾崎红叶和九十九由基达成合作协议后，九十九由基专门和这四个高原咨询公司的核心成员全部订立了束缚，有束缚保护，尾崎红叶几人反而能全心全意相信对方，凝聚力和团结程度远远高于横滨的同行们。
“不是背叛，他在横滨调查港口联盟时，隐在暗处看到了中原中也，当时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之后他一直揉太阳穴，还差点晕过去。”
小个子异能力者不确定地说：“从那之后，兰堂一直盯着中原中也，尾崎，卡莲，你们知道兰堂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吗？”
尾崎红叶摇头：“几年前我才十一二岁，不了解组织成员变动情况。”
卡莲也不确定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兰堂是欧洲人面容，他不是本地人吧？最起码也是大战之后才来横滨的。”
小个子异能力者低声说：“兰堂是镭钵街爆炸后才加入组织的下级成员，而那个羊之王中原中也同样是镭钵街孤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竟同时觉得棘手起来。
理论上来讲，发现这种可能引起兰堂脱离公司的事，他们三个人应该联手摁死中原中也以防万一。
可他们当初和九十九由基签订束缚时，有一条是绝对不伤害伙伴（四个人相互保护的措施）。
如果他们几个人私下里干掉中原中也，万一中原中也真的和兰堂有关系，这算伤害伙伴、违背束缚吗？
束缚的可怕点在于，裁定是否违背束缚的人不是束缚双方，而是虚无缥缈的老天爷，以及谁都不确定违背束缚的代价是什么。
尾崎红叶立刻做出决定：“想办法将中原中也要过来，让他变成咱们的公司同事，放在我们面前时刻盯着。”
卡莲小声说：“也要和兰堂商量一下吧？他应该不会反对的。”
小个子异能力者松了口气：“我去联系兰堂，让他先从横滨回来。”
兰堂从横滨回来后，迎接他的是小伙伴们的集体谈心。
在得知尾崎红叶等人的想法后，兰堂难得心中顿生惭愧和懊恼之情。
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重伤在医院中醒来，不知道做什么，也没什么其他谋生技能，只能加入港口组织成为下级成员混日子，只是因他莫名觉得横滨很重要，他潜意识里不想离开横滨。
跟着尾崎红叶离开横滨后，兰堂依旧时不时地回横滨转悠，顺便探查一下港口黑手党的消息，结果他看到了在人群中冲杀的橘红短发少年。
男孩有着天蓝色的眼眸和略显欧式的面容，在看到那个男孩的瞬间，兰堂只觉得脑子发胀，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显然这孩子和他的记忆有些微关系。
兰堂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本能地隐瞒了一切，他总觉得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尾崎红叶等人。
但他没想到高原咨询公司的三个能力者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还主动提出帮忙将中原中也交换到东京，成为公司同事。
“我们可是订立了束缚的。”尾崎红叶没有苛责兰堂的隐瞒，跑去混黑的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和不想提的过去，她只是笑着提醒兰堂：“束缚约定绝不伤害彼此，这个伤害可是囊括了很多含义，万一这孩子出事了也算是伤害到你，我们也会倒霉的。”
尾崎红叶没有强调什么伙伴情，而是拿关系到自身安危的利益举例，反而更让兰堂明白三个伙伴是真的在帮他。
愧疚之下，兰堂脑子一热，嘴巴不把门，将自己失忆的事说了出来。
尾崎红叶、卡莲和那个小个子三人面面相觑，尾崎红叶表情微妙：“失忆？醒来就在医院了？”
“……兰堂，你肯定是外国人，战前来到横滨的外国异能力者，你不会是外国的间谍吧？”
卡莲笑吟吟地说：“还是说你和那个森鸥外类似，也是战争替罪羊？不得不跑到横滨躲避仇家？”
兰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按照医院护士的说法，他醒来后脱口而出的是法语，可只要想到联系法国驻横滨办事处的负责人，他心底就会升起抗拒之情。
于是兰堂神色凝重地说：“有可能，我估计是为了躲避仇家才跑到远东之地的。”
“那为什么你看到羊之王会头疼？”小个子提出假设：“也许他是你的亲人？仇人的话年龄也太小了。你和他逃亡到横滨，偶遇镭钵街爆炸，你们被炸开了？”
兰堂心中一动，他好像的确是和什么人一起来横滨的！
他喃喃地说：“我失忆了，难不成中原中也同样失忆不记得我了？”
小个子能力者说：“我们没查到羊之王在镭钵街爆炸前的资料，你如果带着小孩逃亡来横滨，肯定要伪造情报吧？如果你掩盖了情报，那我查不到也说得过去了。”
这哥们挠头：“至于记忆……镭钵街爆炸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小孩才六七岁，记忆不清也是有可能的。”
兰堂被带歪了思路，觉得伙伴们集思广益说的很正确！
他有些焦急：“难道中也真的是我的孩子？”
卡莲欲言又止。
中原中也十三岁，兰堂自己报上来的年纪是二十五，怎么也不可能是父子吧？！
尾崎红叶咳嗽了一声，她温言道：“你别急，我们可以先找禅院先生问一问。”
兰堂一愣：“禅院先生？”
尾崎红叶提议：“是啊，我们现在可是背靠咒术界，你们也看了资料，术式种类多种多样，这些人和我们异能力者不同，异能力只出现了短短几十年，但咒术界可是传承千年了，御三家积累深厚，也许就有记忆相关的治疗办法。”
兰堂听后精神一振，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啊！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尾崎红叶当着几个小伙伴的面直接联系瑛纪，瑛纪正在学校图书馆奋笔疾书写小说，接通尾崎红叶的电话后，他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
瑛纪拎着自己的书包一边听电话一边在学校里晃悠。
尾崎红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狗比森鸥外的算计以及兰堂可能存在的仇家等等全说了，因为这也是束缚条款内的要求：一旦瑛纪问了，他们必须将事情全说清楚。
与其等瑛纪自己问，尾崎红叶索性全说清楚。
瑛纪听后沉吟一番，随即他爽快地说：“判定血缘关系和回溯记忆吗？暂时做不到呢，虽然的确有相关术式，但目前咒术界没有。”
兰堂：“……”
瑛纪解释说：“加茂家的确有相关秘法，但一个是根植于血液的术式，那个术式会通过家族血液唤醒族人的记忆，另一个是设立在本家老宅内部的回溯结界，通过代代族人用咒力滋养，将加茂的印记刻土地中，需要时甚至可以回溯过往画面片段。”
瑛纪为了帮九十九由基查询天元的记载，最近周末回京都，除了做物理治疗外一个劲翻找书库看各种资料，顺便也看了不少禅院家诸多咒术师的私人笔记什么的。
这些笔记里并未记载什么高深的咒术，但会有各种同时代其他咒术师的传说和流言，瑛纪将这些笔记当小说素材，看得不亦乐乎，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了。
“前者的话，你是异能力者，没有术式，后者的回溯结界需要找到你长期生活的土地，还必须提前做各种准备，也没可能啦。”
说到这里，瑛纪话音一转：“但如果只是确定你和那个孩子的关系，还是有办法的。”
兰堂听后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拜托您了！”
瑛纪：“你们两人的名字，照片，年龄，出生日期，长期使用过的物品，当然如果有你的血液样本更好了。”
兰堂纠结地说：“我失忆了，我的名字不一定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出生日期。”
瑛纪脑海里闪过目前咒术界已经公布的术式，最终无奈地说：“如果你们提供的线索是假的，那得出的答案也不一定是真的，这样吧，兰堂，你去找到那个男孩的私人物品和鲜血，再加上你的那份，一起送到我这里来，我可以稍微试一试你们之间的联系深浅。”
人与人之间是有羁绊和联系的，有些羁绊比血缘深刻、且坚不可摧。
瑛纪可以在斩击的蓄势待发阶段，判断出自己需要耗费多大的力量才能斩断，通过耗费力量的多寡可以推测出敌人的实力强度。
如果斩击的对象是无形之物，比如羁绊，那就可以逆向推测二者的羁绊深浅。
尾崎红叶提醒兰堂：“血液本身就是必须的，我们可以通过血液检测查看你和中原中也的血缘关系。”
兰堂郑重点头：“那去横滨的联系任务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因电话没挂，瑛纪也听到了兰堂和尾崎红叶的谈话，他高兴地说：“所以兰堂是找到自己的亲人了吗？这是好事呀！”
他毛遂自荐：“要我帮忙去横滨将那孩子带出来吗？”
尾崎红叶谨记前辈九十九由基的提醒，拒绝瑛纪再窜到横滨。
“不，您还是在学校里写小说吧！期待您的大作面世！”
“是的，我们很期待您的小说，写完后务必让我们阅读一下。”
兰堂也跟着附和：“我也想亲自和那孩子接触。”
兰堂知道禅院瑛纪实力牛逼，但考虑到总监部一直盯着禅院瑛纪，还是别让他跑横滨了，涉及到自己的记忆和过去，兰堂不希望出意外。
瑛纪同意了兰堂的看法，亲人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外人插手比较合适。
于是他道：“那你拿到东西后记得联系我。”
挂了电话，瑛纪站在校园林道间苦恼地想，连红叶和兰堂都在等着看他写小说吗？可是写小说太难了，他虽然写了第一稿，但总觉得很一般。
之前瑛纪征求了弟弟甚尔和织田作之助的同意后，将他们俩说的龙宫城黑深残结尾融合在了一起，浦岛太郎从龙宫城回到村庄后，除了公主赠送的宝盒外，还有乌龟送的一枚珍珠。
珍珠神灵成为村庄的许愿神灵后，村民的愿望是相互矛盾、甚至是互相攻讦的，这种情况类似于神灵所属神器内乱的样子，瑛纪倒是经验丰富。
到后来村民依靠许愿神灵的力量展开了厮杀，伤亡惨重，甚至整个村子都陷入了疯狂，珍珠神灵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将力量给与人类、帮助人类实现愿望，最后珍珠神灵的力量枯竭了，人类也死了。
神灵明明是想要给人类带来幸福和力量啊。
最终，这个村庄的最后残存者将这枚已经失去神奇力量的珍珠卖给了路过的行商，卖掉的时候，村人还说：“它没用了。”
……总体来说是个相当阴间的故事了。
但整个故事除了说明人类的欲1望深如沟壑外，好像没什么深度，瑛纪的任务报告里翻一翻全是类似的故事。
画漫画什么的可以不考虑故事的思想深度，有趣就行了，但创作传统小说就不行了，如果瑛纪将这短篇故事交上去，绝对会被导师批不合格的。
“既然灵感枯竭了，那就去采风？”
瑛纪本想去横滨，但想起兰堂说要亲自接触疑似亲人的中原中也，瑛纪只得放弃。
就在瑛纪苦恼之际，他的电话响了，拿过来一看，是弟弟甚尔。
瑛纪接通了电话：“甚尔？怎么啦？你不是最近在忙着搬家吗？要我过去帮忙？”
伏黑甚尔的声音很奇异：“……不是，是葵生，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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