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6
chapter 10 破(10)
梅氏集团进军国市场多年, 俨然已成为诸多外企的龙头,一家独大。在实体经济日渐萧条的今天,梅氏这一庞大经济体却逆大势而生, 奇迹般在这片土地上屹立不倒, 稳如泰山。亚城第一豪门,当之无愧。
梅凤年七十大寿的消息, 早在一个月前便传入世界各地的显赫世家,东,欧美, 亚,东南亚,五大洲四大洋的商界巨鳄们全都收到了一份大红底烫金请帖, 纷纷欣然受邀。
《锦华》是内地主流媒体的流砥柱, 因着这金字招牌, 才成立不久的亚城分社也收到了一份寿宴邀请函。
主编徐骄阳捏着这份邀请函思来想去, 决定带温舒唯出席。周四晚上,徐骄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温舒唯。
“以梅家的人脉网, 梅老寿宴,必定会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受邀出席。去结交这些人, 对我们分社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徐骄阳一切都围绕着《锦华》考虑, 目的明确, “明晚你跟我一起出席。”
温舒唯应下了。
当天傍晚,是丁琦替沈寂来接的温舒唯回院子。一路上,温舒唯并没有多问什么, 她知道, 任务在即,他一定有很多事要做。她只是在路过一个超市时, 让丁琦停车,自己进去买了一些啤酒和下酒的小菜。
回到军区宿舍,温舒唯告别丁琦,将买回的小菜啤酒摆到桌上,坐在桌边,安静地等。
夕阳沿着海岸线缓慢下沉。太阳走了,却也没有月亮,窗外的天漆黑一片,只有料峭夜风静静地吹着。
晚上九点左右,沈寂回来了。身上的常服换成了作战服,军裤裤腿塞在黑色军靴里,脸色平静,高高大大,整个人看着干练又硬朗。
温舒唯展开笑颜,“回来啦。”
沈寂换完鞋回过头来,看见一桌子菜和酒,微微皱眉,“你还没吃饭?”
“吃过了。”温舒唯耸肩,表情调皮,“夜宵,就想跟你聊聊。”
沈寂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深不见底。片刻,他动身在桌子另一端坐下来,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温舒唯给自己开了一罐果啤,又给他开了一罐饮料,“我知道你们工作日不能喝酒,所以我给你买了这个。”夹起一块辣子鸡丁到他碗里,轻声:“本来还想给你做顿饭的,但是你们这儿没有厨房。”
沈寂看了眼她拿着的果啤。
温舒唯意识到什么,把那罐酒往身后一拿,小声嘀咕:“这个度数很低的,不会醉。”
沈寂随她去,很淡地弯了弯嘴角,“家属院现在没房子。等申请下来。”
他低头吃菜。
温舒唯对他说:“主编收到了邀请。明天晚上,我要上‘梅瑞号’游轮,参加梅凤年的寿宴。”
话音落地的刹那,沈寂动作微顿,抬头看向她。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我知道明天晚上,我上了那艘邮轮,可能会有危险。”温舒唯语气如常,淡淡的,“我猜,你现在想的一定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拦我登船。”
沈寂很冷静:“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拒绝?”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拒绝登船,以梅凤年的阴险狡诈,一定会起疑心。可能会对你们的行动有影响。你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温舒唯笑了下,晶亮的眸直视他的眼睛,“让一切‘如常’,才不会打草惊蛇。所以明晚的游轮晚宴,我一定要出现。”
沈寂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吭声。
无法反驳些什么。沈寂只是没有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她能如此冷静地为他思虑得如此周到。
“正如我相信你一样,也请你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吧。”温舒唯笑着,而后抿了一口酒,单手托腮,定定望着他俊朗平静的脸,“说起来,这好像我第一次送你出任务?”
沈寂动作忽的顿住,没有说话。
“来。”她笑,举起果啤易拉罐碰碰他的可乐,“第一下,祝你们顺利完成任务。”然后喝了口。
沈寂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离开,沉默地喝了一口可乐。
“第二下。”砰,果啤易拉罐子又碰上来。温舒唯还是笑盈盈的,“祝你们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她又猛喝进去一大口。
沈寂望着她,淡淡地问:“还有没有第三下?”
“第三下,”温舒唯垂下眸,看着桌角的某一处像是发呆,然后说,“也是最重要的,祝你达成心愿。”
沈寂微怔。
温舒唯手里的酒递过去,再次与他手饮料轻砰,然后仰起脖子,一大口,直接把剩下的果啤喝干净。
窗外的冬夜,只有风凉凉地吹着。
温舒唯忽然在心里嘲笑起自己的破酒量,难怪当年谢师宴几杯酒就要他扛回家、连莫名其妙被人偷亲了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过了这么多这么多年。真差得没谱――几度的果啤,一罐下肚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眩晕感。
她嘲笑着嘲笑着,然后就低低笑了起来。
沈寂沉默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一时无言。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很傻。其实不是的。”温舒唯轻声,喃喃地说,“我知道的。那些你埋在心底的,从来不对任何人说的事,我都知道。沈寂,我懂你,我了解你。”
沈寂忽然笑了,捏了捏她酡红娇艳的颊,“是么。”
姑娘很认真地点头,忽然抬头,略微迷离的眸子望向他的眼,定定道:“你的愧疚,你的痛苦,我都懂。有些罪孽不能被宽恕,我知道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所以沈寂,我真心希望你得偿所愿。”然后一顿,声音轻了些,“不要有后顾之忧。”
这些年,恶徒逍遥法外,无数英魂的在天之灵难以告慰。你的煎熬和挣扎,从来不为人知,但是我懂。
我爱你,所以我懂你,了解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有后顾之忧。
成全你自己,不要有后顾之忧。
我会好好地,乖乖地,在原地等你回家。
哪儿也不会去。
和温舒唯微醉双眸对视的刹那,沈寂忽然读懂了这个姑娘藏在眼底深处,很多未说完的话。
他开口,嗓音微有些发哑,说:“好。”
温舒唯听见他回应,点点头,像是放心又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她忽然又说话了,这回声音更小,吃吃笑起来,轻柔得就像真正的梦话,“其实啊,我真的没有那么伟大,真的没有那么关心你们的任务,你们的使命,你们的责任。我唯一想要的,只有我的沈寂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最后四个字,她一直念叨了好多好多遍,笑着笑着眼角就泛起了泪光,然后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沈寂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眼眶却微不可察地湿了。他轻轻吻住她的脸颊,哑声低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傻姑娘,我还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啊。”
所以温舒唯,别害怕。
为了你,我一定惜命平安,陪你百年归老。
*
十二月底。一个再寻常不过,又不同寻常的周五。海滨之都天气稍稍转凉,天地间终于呈现出些许萧索之态。
沈寂天未亮便出去了。温舒唯醒来时,只在床头看见了一件防弹背心,和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银钩铁画有些潦草,用钢笔写着几行字――
【背心穿上,以防万一。等任务结束就带你去试婚纱。温舒唯,等我回来。】
她指尖温柔抚过那一个个手写字,很轻地笑了。
夜幕逐渐低垂。
港口高楼云集霓虹闪烁,灯光在海面上投落五彩斑斓的光,一艘舰长约250米,舰宽约25米的豪华游轮停泊在港口位置。舱内同样灯火煌煌,码头的露天停车场上豪车云集,海风拂面,豪车云集,名流荟萃,衣香鬓影。
富商豪绅们衣冠楚楚,交谈着,在侍者的引领下有序登上“梅瑞号”,一片欢声笑语的盛况。
七点四十五分,一袭洁白礼服长裙的温舒唯妆容精致,跟在徐骄阳身旁上了游轮,走进宴会厅。
她身段窈窕肤色雪白,加上五官底子本就生得好,这么盛装一打扮,愈发明艳不可方物。一路上引来无数人侧目注视。
温舒唯毫无所觉,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梅氏晚宴,自然极近纸醉金迷之能事。
比起庞然绚丽的外形,梅瑞号的内部也丝毫不逊色。游轮内部空间极大,装修基调豪奢,金色成了整个大厅的主色调,硕大的水晶吊顶悬在头顶,照耀着正央一座巨型南极仙翁寿仙老人雕像,四处都张贴着红色“寿”字剪纸。
仙翁白眉白须,笑眯眯的,额头夸张突出,一手持法杖一手捧颗巨大寿桃,看着格外喜气。
温舒唯大致在宴会厅内环顾一圈。宾客们有男有女,其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籍面孔,众人三五成全,手持香槟谈笑风生,男人们讨论着股市风投生意场,富太太们优雅地分享着豪门之的密辛卦。
并不见梅凤年和梅四少的人影。
温舒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时,一旁的徐骄阳从侍者手取过两杯香槟,其一杯递给温舒唯,低声道:“我看见《时代》的主编了,走,跟我过去。”
温舒唯回过神,点点头,跟在徐骄阳身后走向几个衣着靓丽时髦的青年人。
徐骄阳笑着与几人寒暄起来。
温舒唯也笑着,却颇有几分心神不宁。余光再次环顾整个宴会厅,抿起唇。
她不知道沈寂今晚的抓捕方案,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不知道他会在何时行动。她根本一无所知。
心悬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温舒唯捏住高脚杯的手,不自觉收紧,用力到骨节处都泛起青白。
*
游轮上,上流社会歌舞升平。
游轮下,蛟龙突击队全体战士冷静待命,整装待发。
港口附近一辆不起眼的货车车厢内。沈寂身着作战服作战靴,神色冷峻,最后一次向众人确认行动方案,“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众人嗓音极低,异口同声道:“没有。”
沈寂目光冷而静,片刻,他扭头看着自己左手边的第一个战士,忽然喊了声,“陈浩浩。”
陈浩浩立刻应:“到!”
“许展飞。”
“到!”
“刘成。”
“到!”
“杨子涛。”
“到!”
……
沈寂沉声,每点出一个名字,便有一个年轻大男孩郑重应答。最后,沈寂的视线看向最后蛟龙突击队里,第一次深入前线执行任务的年轻军官。他喊:“刘晓虎。”
这个头回扛枪上战场的二十四岁大男孩笑了,咧开嘴,露出他标志性的满口大白牙,“到!”
一圈人点完,全体都有。沈寂抬手用力拍了拍刘晓虎的肩,朝众人说道:“这次行动,我们务必全力以赴完成任务,绝不辜负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信任。”
众人齐齐应:“是!”
沈寂环视所有战士一圈,嗓音微沉,眸光一瞬冷狠,寒声:“兄弟们,把你们的血性都给我亮出来。军利剑,海上蛟龙,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大家高声回他:“战之必胜!”
话音落地,沈寂静了静,又道,“我们全队出来的时候,是十个人,回去的时候,也得是十个人。一个都不能少,这是命令。”
短短几句话,竟教所有人都眼眶微热。队员们更咽了,应道:“是!”
海面起风了。
沈寂侧目望向不远处停泊在港口的巨轮,眯了下眼睛。
刘晓虎上前两步,循着他视线张望几眼,似有几分焦灼:“寂哥,丁哥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快了。”沈寂沉吟道。
*
此次行动,海军陆战队与国安局协作,双方目标一致,分工明确。由于梅凤年和意大利军火商准备在寿宴上隐蔽交易,而此时游轮上的与会宾客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国,多达三百余人。
既要保证游轮上所有宾客的安全,又不能打草惊蛇让梅凤年察觉,这无疑给整个蛟龙突击队的行动增添了极大难度。
沈寂想了整整三天,才在周四晚上,与丁琦商量出了一个对策。
事实上,在国安局里,除了丁琦这样长期待在内部机关的核心工作人员外,大部分国安警察都长年处于外勤工作状态,他们受过最专业的训练,用最普通的身份隐于世间,拥有一份普通的职业,和普通人交朋友,和普通人结婚,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有的是教师,有的是保险销售,有的是银行职员。
这些外勤国安警察就像一颗颗螺丝钉,无声无息地扎根在国每个角落,定期为国家安全局提供各式各样的情报,侦查间|谍分子,捣毁境外势力在国内的耳目,与军队系统一起,奋战在国防第一线,为守护国家安定筑起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高墙。
这时,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丁琦已成功登上邮轮。他端着酒杯,闲庭信步似的,慢悠悠晃到了宴会厅外的监控室附近。喝了口红酒。
雇佣兵伪装成的黑衣保镖守在游轮的各个通道入口,面无表情地谨慎巡视。忽的,一个脸上横着道刀疤的雇佣兵看见了丁琦。他眼神不善,朝身旁的同伴递了个眼色。
同伴抬眸望去。
只见监控室附近站了个瘦高瘦高的男人。样貌英俊,一身行头天价,不知在干什么。
两人警觉,提步走过去。
丁琦听见脚步声,眸色微沉,手腕一歪,把被子里的红酒洒在了自己的黑色西装上。霎时间酒气冲天。
两个雇佣兵走过去一瞧,见这男人一身酒气醉醺醺地趴墙上,浑然一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相,相视一眼,没多疑,转身走了。
脚步声远去。
丁琦凛目,神色瞬间清明,左右环顾一番,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监控室。门锁紧闭。他丝毫不慌,从裤兜里摸出一枚回形针,掰直了,用尖锐一端插|进锁孔。咔一声,门开了。
监控室内也有两个雇佣兵。两人正喝着红酒用英语交谈,笑容淫|邪猥琐,其一个正夸大其词炫耀着自己前几天刚上过一个日本小明星。
两人反应算敏捷的,听见房门打开的瞬间便伸手摸枪,但还是晚了。丁琦两记手刀劈过去,轻而易举便将两人撂翻在地。
两个雇佣兵陷入昏迷。
他用脚把他们踢一边儿,弯腰坐在了满屏的闭路电视前,目光飞快扫视浏览。宴会厅,甲板,客舱……
突的,丁琦眸光惊闪。
其一台闭路电视的画面出现了几个欧洲人的身影。为首的那个西装笔挺风度翩翩,三十五岁上下,戴墨镜,叼雪茄,一头自然卷的长发散在脑后,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精细优雅味儿。
在西装男旁边还跟着一个神色冷漠的年人。其它的人应该是西装男的手下。
丁琦眯起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几下,放大画面,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着。数秒后,一行人出现在宴会厅的入口处,与此同时,又一行人走入画面。
是梅凤年和梅家四少爷。
梅凤年也抽着雪茄,一身红色唐装,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看见西装男,梅凤年立刻热情迎上去,两拨人站在宴会厅外寒暄。
梅四少一身黑衣安静地站在梅凤年身后,时不时拿手帕掩住嘴咳嗽,脸色冷漠。
丁琦沉声,摁亮别在后颈处的微型通讯仪,低声说:“目标现身。”稍顿,重复一遍,“目标现身。”
通讯仪里沙沙一阵电流音,然后传出沈寂的声音,冷冷应道:“位置。”
“宴会厅入口,梅瑞号地图c区。”
“重复。”
“宴会厅入口,梅瑞号地图c区。”
“继续盯着。”沈寂说,“按计划行事,灯灭为令。”
“是。”
*
宴会厅内仍旧温暖如春,言笑晏晏。
“安东尼奥先生,劳烦你这么大老远跑一趟,我这老头子可真太过意不去了。”梅凤年笑着抽了口雪茄,用英语道。
“梅老的大寿,我当然要来。”安东尼奥说着,用手帕擤鼻涕,然后把擤过鼻涕的手帕随手给扔到了地上。然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掩住嘴,表情夸张,“抱歉,我没拿稳,把梅老的地毯弄脏了呢。”
梅凤年眼底的不悦一闪即逝,仍是笑,“没关系。”往后头递了个眼神。一个黑衣男人顿时弯腰把意大利人扔出去的脏手帕捡了起来。
“这就是四少爷?”安东尼奥注意到站在梅凤年身后的阴冷青年,夸张地低呼一声,用英语道:“平时你跟我的人打电话,我还以为你七老十。哟喂,你这声音可真是难听。”
“……”梅四少脸色一僵,没有笑意地笑了下,不语。
“不好意思。”安东尼奥笑,“我嘴巴比较毒。”
所有人:“……”
梅凤年勾了勾嘴角,拿着雪茄的手抬起来,比划,请安东尼奥进宴会厅。安东尼奥摘下墨镜,露出一副肤色冷白俊美精致的面容,优雅一笑,转身十分绅士地施施然进去了。
梅四少看着那道背影,目光霎时阴狠几分。
一行人缓步进入宴会厅。
寿宴主人翁一登场,整个大厅瞬间安静。温舒唯抬起眼,看见梅凤年的刹那,她心头没由来一沉。
温舒唯眸色微凉,安静地站在人群之。
“承蒙各位朋友赏脸,”梅凤年满脸的春风得意,举起手里的红酒杯,朝厅众人用道,“我这老头子真是受宠若惊。今晚,大家游海行乐,开怀畅饮,不醉不归!”说完,梅凤年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宾客们纷纷附和,举杯祝贺。
与此同时,“梅瑞号”驶出港口,朝远处黑漆漆的南海深处航行过去。
梅凤年一进入宴会厅,自然而然便成了全场焦点。一拨接一拨的人轮番过去敬酒,恭祝他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梅凤年朗声大笑,一一谢过。
数分钟后,一个黑西装上前几步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梅凤年脸上的笑稍淡了些,点点头,朝身前几个富商道:“先失陪一会儿。”说完便转身走出宴会厅,在入口处与安东尼奥等人会和,一道往船舱内部走去。
监控室内。
丁琦紧紧盯着几道身影,看见梅凤年等人走进了位于游轮最里面的舱房,随后便从所有闭路电视影像消失。他打开了监控夜视功能,对通讯器说:“目标准备交易。船舱f区,房间号为215。”
*
今晚无星无月,夜色静谧。
沈寂整个人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双手拽紧了游轮吃水线附近的把手,脸色如冰,道:“重复。”
“目标准备交易。船舱f区,房间号为215。”丁琦的声音从通讯器耳麦内传出,南海忽然起了一阵狂风,信号似乎也跟着减弱,电流呲呲,不太清晰。
沈寂沉声,“‘鸽子’是否已接近电路室。”
通讯器内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是“梅瑞号”上赴宴的一名外勤国安警察。对方低声应:“是。”
沈寂眸光骤凛,命令道:“立即切断游轮电闸,维持一分钟半钟。重复。立即切断游轮电闸,维持一分半钟。”
话音落地的瞬间,整个游轮瞬间暗下去。大海深处,唯一的光源消失,海面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梅瑞号飘荡在海上,死气沉沉,森森可怖。
与此同时,头顶惊起一阵轰隆雷声,海面狂风呼号,夜空都几乎被海风撕裂成两半。
黑暗,沈寂面色冷峻,做了个手势。
收到指令,只短短几秒光景,所有在冰冷海水的潜伏多时的战士纷纷破水而出,速度飞快,沿着庞大的游轮船身往上攀爬。
沈寂看了眼手腕上的计时器。90秒,89秒,88秒……
*
宴会厅里一片混乱喧哗。突然的停电令所有人都变成了睁眼瞎,大家都有些不安,有胆小的阔太甚至捂着嘴尖叫起来,又被身旁的男人低声喝止。
雇佣兵们也一头雾水,纷纷用对讲机询问着情况。
所有人里,温舒唯是唯一没有惊慌失措的那个。
她站在原地,面容平静,心口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攥得她喘不过气。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忽的,有人撞了她一下。
温舒唯本就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慌乱涌动的人潮把她挤到了宴会厅外面。她踉跄半步,勉强扶着旁边的墙站稳。
整艘游轮上没有一丝光,宛如航行在寂寂夜色的幽灵船。她在冷风无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回头看,才发现梅瑞号已经驶离港口很远,城市的夜景轮廓模糊成了几片细碎光斑。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温舒唯吓一大跳,猛回头,只见黑暗有一个模糊人影。对方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身形瘦高,看不清脸。
温舒唯皱眉,却在此时,整艘船恢复供电,灯火通明。
温舒唯看清这张面容,生生一惊,刚要说话,又被那人用眼神制止。对方扫了眼不远处正在巡视的雇佣兵,眸色微凛,扯过她躲到了甲板和船舱之间的一个拐角处。
“真是你?”对方看见她,诧异程度显然并不比她少。
温舒唯瞪眼,压低嗓子:“宋子川?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被那个四少爷带上来的,他准备用我威胁沈寂,我是趁着刚才游轮断电才跑出来的……算了,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太多。”少年仍旧冷脸寒眼,但语气里却掩不住的焦急,他说:“我问你,沈寂人在哪儿?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温舒唯很警惕。宋子川对沈寂一向敌意颇深,她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蹙眉问:“你要找沈寂,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联系?”
“有人监视我,而且我根本没办法使用任何通讯工具。”宋子川回答。
“你找他做什么?”
宋子川沉声:“梅家那个四少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梅瑞号恢复供电的刹那,守在215号房间门口的几个雇佣兵无声倒地。沈寂一脚踹开房门,动作干净利落,速度极快,手里的步|枪精准无误瞄准了屋子里的梅四少。
紧随其后的陈浩浩和杨子涛也很快跟入,举枪,将屋内其它人控制住。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屋里的一帮雇佣兵和安东尼奥等人几乎都没回过神,甚至连腰间的枪都还没来得及拔。
所有人都一脸错愕,看着数位神兵天降般忽然出现的国军人。
安东尼奥果然是个人物,并没有被这阵仗给震住多久。这个意大利军火商很快恢复镇定,笑了下,懒洋洋地将双手举起来,对沈寂道:“这位先生,我只是来参加朋友寿宴的,别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沈寂面容极冷,根本没搭理安东尼奥。他定定盯着梅四少,片刻,微微挑了下眉,“这张脸,和你以前的,还真是天差地别。”
话音落地,整个屋子突的一静。
梅四少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寂,不言不语,神色间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狼狈仓皇。
这时,梅凤年却笑着开了口,语气和善,道:“长官,我想你们搞错了。我和我儿子都是正经本分的生意人,从来没做过坏事。你们应该是找错人了……”
“他既然敢横冲直撞地杀进来,就一定是手上有证据。”梅四少忽然打断梅凤年的话。他直勾勾地盯着沈寂,忽而竟笑了,轻声:“让我猜一猜,为了抓我,这一次,‘蛟龙’应该也是倾巢出动吧?”
“你欠的几笔血债,到该还的时候了。”沈寂语气冰凉,沉声,“吉拉尼。”
“梅四少”闻言,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垂着眸,低低笑出声来。
沈寂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几秒后,“梅四少”笑够了,停下来,抬起头,两只眼睛以一种怪异扭曲的角度盯着沈寂,忽然抬起手,竟硬生生扣下了自己的左边眼珠。
这惊悚诡异的一幕令所有人都生生一惊。
窗开着,吉拉尼随手把那颗沾着血的家眼球丢进大海。他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条黑色眼罩,罩住凹陷变形的左眼,戴好。
做好这一切,他阴森森的独眼再次看向沈寂,声音沙哑,破碎难听,“我还是更喜欢这个样子。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
沈寂冷漠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是你,”吉拉尼咯咯怪笑着,轻声念出沈寂臂章上的姓名缩写,“s,j。”
这时,一旁的梅凤年沉沉叹了口气,似乎感叹地说:“我有些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寂说:“刚开始只是直觉。”
吉拉尼饶有兴味地扬眉,“直觉?”
“后来有人给了我一份你的整容记录。”沈寂沉声,“半年的时间里,你忍受了常人几乎不可能忍受的痛苦,全脸整形,安装义眼,间几乎不给自己任何恢复期。为了更好地掩藏身份,你甚至还动了声带手术,改头换面,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那份整容记录上,有你原来的照片。”
吉拉尼凛目,“你的意思是,我们身边有内鬼?”
“有没有内鬼,内鬼是谁,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沈寂目光冷淡移向身着红色唐装的老者,微微眯眼,“硬盘在什么地方?”
梅凤年脸色微变,没出声,余光却无意识瞟向一旁的密码盒。
沈寂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拿到了盒子,打开来,里头果然有一枚纯黑色硬盘。他眯眼检查,看见硬盘底部刻着极小的“一”标志。
这时丁琦从外面进来了,沈寂把硬盘丢给他,没有说话。丁琦接过硬盘脸色一喜,紧接着便是怒火烧,朝梅凤年骂道:“一个外国人,吃着国的大蛋糕,享受着国政府给的福利,赚得盆满钵满。到头来干出这么多龌龊事,我现在就要以‘间|谍罪’正式逮捕你!”
谁知,吉拉尼忽然古怪地笑起来,轻轻说:“沈寂,你该不会真的这么天真,以为一切到此为止?”
沈寂和丁琦同时皱眉。
“我早就说过,国人欠我的,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吉拉尼没有表情地说。
沈寂眸光骤沉,“你什么意思?”
吉拉尼没说话,缓慢拿出了一个黑色遥控器。霎时间,屋内所有人全都脸色大变。
“这艘游轮货舱里,全是炸|药。”吉拉尼嘿嘿笑着,经过数十次整容的脸开始崩塌扭曲,看着狰狞可怖,“只要我按下这个摁扭――砰!”
“整艘船上有四百多条人命……你狗日的死杂种!是不是疯子!老子这就崩了你给宋哥报仇!”陈浩浩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骂着就要举枪射击这个海盗头子。
“要么,让我走。要么就开枪,我一死,炸弹会立刻引爆。”吉拉尼咧着嘴,大笑,“好多人给我陪葬啊,哈哈哈……”
沈寂一把拦住陈浩浩,嗓音压得极低极沉:“浩子!”
“……”战士双眼充血,猛的转过头看他,愤怒几乎失去理智。
沈寂身上的作战服已经全部湿透,咬着牙,胸前剧烈起伏,眸色却极冷极静。他朝陈浩浩摇头,无声道:“不能。”
不能。
年轻战士手里的步|枪颓然垂下。
是啊。不能。
吉拉尼脸上露出一个轻蔑讥讽的笑,道:“沈队长。要救整船人的命,还是抓我,怎么选,在你。”
*
蛟龙突击队的其它队员与国安局警员们一道,很快便将梅瑞号上的雇佣兵们制住。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梅凤年始终没再现身。
一场大雨突来,肆意冲刷着天地,像急于掩盖某种东西。梅瑞号飘荡在雨的南海海面上,雨声淅沥。游轮上的宾客们为了躲雨,都进了宴会厅,跳舞、喝酒,谈天说地,享受着这场奢靡晚宴,并没有人注意到任何异样。
温舒唯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内心惊惶交织,疯了一般给沈寂打电话,一个接一个,全是无人接听。
不对。为什么会这样安静,为什么会这样平静,按理说,队员们已经行动,或成或败,总归会有一个结果。
温舒唯抬起头,富绅名媛们在舞池里旋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璀璨灯光映在她眼,悠扬抒情的小提琴曲飘散在空气里。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也即将错过什么。
最后,仿佛鬼使神差,一身晚礼服的温舒唯从舞池穿行而过,径直冲到了甲板上,大雨。
远远的,海面上有四条快艇,正有序地穿海破浪,往南海的更深处疾驰而去。
海洋深处仿若深渊,漆黑一片,暗无天日。
温舒唯一怔,看见了其一条快艇上的沈寂。其余队员们三四个人一艘船,沈寂单独驾驶着一艘快艇走在最后方,不知要去哪里。
大雨肆意冲刷,她心头莫名抽紧。
忽的,沈寂也看见了站在游轮甲板上的她。冰凉的海风吹起温舒唯洁白长裙的白纱,一抹纯净的白,镶嵌在黑色世界,突兀醒目,在发光。
只一瞬,他再移不开眼睛。
两人目光交汇,短短十余秒,随后快艇与游轮的距离便迅速拉远。
吉拉尼和梅凤年已经乘船逃离。快艇开始加速,追捕行动迫在眉睫,所有战士的神色都冷毅而平静,各自检查着自己的武器装备。
这时,温舒唯看见一身军装的沈寂抬起手,朝她远远敬了一个军礼。海面漆黑,游轮上点点微光投落,照亮他的脸,虽沾了血污,仍俊朗英秀,一如当年初见时的张狂少年。
几艘快艇很快便彻底融入了黑暗。
十来秒的对视,短暂得来不及说一句话,又漫长得像说完了一生。
温舒唯望着漆黑的海面怔怔出神,一滴冰冷的雨落下来,砸进她眼睛里,淌出时却沾染了滚烫温度。
这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急切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温舒唯抹了把脸,回头。宋子川眉心拧成一个结,语速飞快道:“我刚才看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往货舱那边去,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温舒唯凝神,转身与宋子川一道飞快跑向游轮货舱。
推开门,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空间几乎被新型炸|药填满。里头的人听见响动回过头来,纷纷皱眉。
“嫂子?宋子川?”丁琦惊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宋子川是被绑来的,我是过来参加宴会的。”温舒唯大步上前看了眼,只见不远处有一大堆五颜色的线,一个半秃顶的外国年人正眉头紧蹙地蹲在那儿。她定睛细瞧,这人竟是之前那个意大利西装男身旁的人。
她不解:“这人又是……”
“这是个意大利的武器专家。别打扰他,他是来拆炸|弹的。”丁琦神色凝重道。
温舒唯点点头,“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你待着就行。”
温舒唯抿唇,静了静,道:“我想做点事情,不然我怕自己胡思乱想。”
丁琦一愣,看她一眼,好一会儿,他才沉沉地叹了口气,道:“我的几个同事正在组织游轮上的人乘坐救生艇转移,你可以去帮忙。”
*
蛟龙突击队一路追击吉拉尼等人到了南海深处。
夜色,大雨倾盆,狂风咆哮,雨和风几乎将整片海域与头顶的天硬生生撕成两半。
枪声乱而杂,战士们不停举枪朝前方射击,可天色太暗雨势凶猛,海面上一片漆黑,仅有的探照灯形同虚设,半天打不前方那艘快艇。
大雨糊了沈寂的视线,他抬手一把将脸上的雨水抹去,吼道:“涛子!浩子!你们把船开到左翼和右翼,三面包抄!不能让吉拉尼跑了!”
杨子涛和陈浩浩怒吼:“是!”
两艘快艇霎时如□□一般破开雨浪,迅速绕行至吉拉尼方的左右侧,快艇上的其余队员举枪一阵猛扫。
吉拉尼是海盗出身,快艇在风雨与混乱枪声穿梭,如鱼得水,灵活如蛇,不费吹灰之力地闪避开。
众人的扫射落空,白折了数串子弹。“妈的!”大飞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啐了口。
就在这时,吉拉尼看了眼快艇上的经纬线坐标,忽然古怪地笑了,朝头顶的夜空鸣了一枪。
砰一声枪响,撕碎天际。周围仍旧一片死寂。
沈寂眯了眯眼,反应过来什么,脸色霎时大变,在风雨嘶声怒吼:“回撤!”
可话音出口已经晚了。一枚手|榴弹从众人视野的盲区里抛出,直朝陈浩浩驾驶的快艇而去。陈浩浩听见沈寂声音的瞬间调转船头,那枚手|榴落进了快艇旁边的海里,轰的炸开,巨大的水浪霎时将快艇冲翻。
三名队员全部落水。
与此同时,四艘快艇从黑暗处杀了出来,埋伏在附近多时的雇佣兵狞笑着,手持重机|枪,对着落海的陈浩浩许展飞刘成就是一顿猛扫。
三人以冲翻的快艇为掩体举枪还击,却还是躲避不及,纷纷负伤,血流涌出,瞬间被漆黑海水吞噬。
“浩子大飞大成!”距离最近的杨子涛赤红着眼,怒吼。
“涛子,救人!”沈寂吼,“我掩护你们!”又是一梭子弹打出去。
几艘船上的雇佣兵注意力被分散,纷纷举枪朝他打。
另一边,杨子涛飞快驾驶着快艇朝几人逼近,船上的战士爬到船沿,伸出手。
陈浩浩脸色苍白,大腿处的枪伤疼得他青筋暴起,却硬是咬咬牙,拽住队友的胳膊一发力,被拉了上去。
许展飞和刘成也依次被救上船。
杨子涛飞快检查三人的伤势,刺啦几下撕下身上的军服,给几人包扎伤口。他语调微微更咽,说:“撑住,撑住。支援马上就到了。”
陈浩浩满脸都是血。他胸膛起伏呼吸困难,仍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翻身举起步|枪瞄准最近的一个光头雇佣兵,扣下扳机。
光头枪,闷哼一声落入大海,溅起水浪。
沈寂趁此机会,接着探照灯瞄准一艘地方快艇的汽油桶,一枪打出去。整艘船炸开,雇佣兵惨叫着和船一起四分五裂。
队员们借着这一瞬的亮光,飞快精准锁定吉拉尼的快艇,朝他开枪。
吉拉尼被各处集火,躲避不及时,手臂枪,痛得哼一声。他在枪林弹雨里驾船飞窜,狠声问:“老头儿,你没事吧!”
背后无人应答。
吉拉尼回头一看,梅凤年不知何时已经倒在血泊,没了气息。
“……”吉拉尼面部肌肉有一刹抽搐,阴鸷森然的独眼瞬间癫狂,他咯咯笑起来,随之便回过头,加足马力瞬间从包围圈里突围出去。
沈寂满脸满身的血和雨,余光瞥见,飞快驱船去追。
“寂哥!”刘晓虎红了眼,正要跟过去,左侧雇佣兵又是一阵猛烈火力突袭。他心急如焚脱不开身,只能再次举枪还击。
两艘快艇很快便疾驰出去数百米。
吉拉尼手臂负伤已是亡命之徒,见沈寂穷追不舍,恼怒,拔出手|枪朝他射击。沈寂扣下扳机,一连两下,没有子弹射出。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弹匣袋,空的。
子弹打完了。
沈寂抿了抿唇。
这时,本就是亡命之徒的吉拉尼察觉到什么,停下船,狰狞癫狂地大笑,“哈哈,没子弹了?你没子弹了?哈哈哈……可惜啊,沈寂,你永远奈何不了我!”一顿,举起□□对准他,“放心,你也不孤单,好多你的兄弟等着你呢。”
沈寂手握住快艇方向盘,静了静,忽然抬眸直视向吉拉尼。眼神冷定,狠戾,锐利锋芒,像翱翔在天上的海东青。
吉拉尼冷不丁和他的眼神对上,竟是一愣。
冷夜,无月,风雨交加,海浪滔天。
沈寂直勾勾盯着吉拉尼,在某个瞬间,沾着血的嘴角,微微勾起。将马力加到最大,快艇疯了一般朝吉拉尼的方向冲刺过去。
吉拉尼脸色大变,吼道:“你要做什么!”手忙脚乱去轰油门,可船竟在此时熄了火,半天打不燃。他心急如焚,朝那道海蓝色高大身影连开两枪,却全都打歪。
两艘快艇的距离在夜色急速缩短。
沈寂面容平静,忽的,脑海浮现出一副动态画面――温舒唯一身洁白纱裙站在甲板上,风将她的裙摆吹起来,她面容恬静,静静地望着她,黑发在风飞舞。
他微闭上了眼睛,听见子弹划破风流,从耳旁飞过去。
听见一个声音,对他说:“我叫温舒唯。这三块钱算我借你的,之后会还你。”
“来,送你一个梦想。体育彩票五百万,一夜暴富不是梦。”
“我其实没有那么伟大。我只要我的沈寂平平安安。”
“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有顾虑。”
沈寂忽然又睁开了眼睛。某一刻,他的目光透过漆黑的海面和夜空,望向了某个遥不可及的远方。
轰一声。
两只船相撞,爆炸声响彻天际,火光映亮整片海域。
沈寂的世界霎时静音。
万籁俱寂。所有画面都消失了,有一抹雪色的白在他眼前铺天盖地渲染开,那是一副静止的图画,画面最深处,姑娘一身白纱冲他回眸浅笑,暖金色的阳光温柔将她包裹。
她站在光里,就像一个虚幻不真实的梦境。
――
“温舒唯,我最心爱的姑娘。我这一生,愿把生命和一腔热血献给祖国,把心和灵魂献给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么?”
小温同志。你穿婚纱的样子,可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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