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第7章
宁州府安平街安和堂后院。
刘芳看了竹筒上的信息,久久无言。
长姐,你现在很难过吧,知道了这一切,你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
十年前的京都丞相府安适院。
五岁的刘芳坐在榻上,听着白术说着外头的消息,一笔一划地练字。
“……据说,大人又在朝堂上反驳了陛下的决定,认为派大将军赈灾只会让灾情更加严重,死亡很多百姓……陛下听了,虽然没有发怒,可是脸色并不好,只说此事按下再议,然后就退朝了。”
刘芳手顿了顿,写完最后一笔,然后放下笔,转头看着窗外的繁花似锦。
春雨绵绵,对于北方而言,自然是好事,可是对于南方而言,那就未必了。
尤其是,陈州府,历来都是洪水泛滥之地。
可是防洪的堤坝年年修,却年年崩,每年都要让陈州府的百姓们受一次苦,遭一次罪。
要是朝廷能够有所作为还好,可是自她有记忆以来,能打听到外面的消息以后,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陈州府一直都没有改变。
每年都要闹水灾,每年都要赈灾。
而每一次赈灾,就是皇帝与丞相老爹你来我往的博弈。
要是丞相老爹赢了,那陈州府的百姓还好,至少能活。
要是皇帝赢了,那陈州府的百姓就遭殃了。
去年陈州府的灾民们就差点被逼死。
赈灾的官员就是皇帝派去的,他的心腹。
可是,那人一过去却不是开仓赈灾,而是大肆搜刮民财,以奉上讨好皇帝。
皇帝是高兴了。
可陈州府的百姓们却差点饿死,直到官逼民反,那人才知道怕。
可是他怕归怕,却没有亡羊补牢,反而是上奏折说:陈州府出现了暴民,发生了/暴/乱,请求皇上派兵镇压!
要不是丞相老爹一直盯着,在朝堂上直接揭露出来,恐怕陈州府的百姓们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最后,皇帝被丞相老爹逼得,不得不下旨派了新的赈灾官员过去。
而这位新的赈灾官员是丞相老爹推荐的人选。
至于先前的那一位,自然是押解回京后就被抄家灭族了。
新的赈灾官员到了陈州府后,迅速平息了百姓的动/乱,开仓赈灾,防护疫情,最后安置灾民等等。
等灾情过去后,这位明明立了大功的赈灾官员却被皇帝明升暗降,丢到了西北去当总督。
这样的操作,真是让一众有心为民的官员们寒心。
而今年,水灾依旧发生了。
可现在,皇帝还一样在朝堂上不松口,非要跟丞相老爹争个高低。
…………
刘芳眼神一沉,有那样的一次教训,皇帝却还是如此,可想而知,他已经不顾天下百姓到了什么地步。
或许说,他现在已经忌惮丞相老爹到了什么程度。
刘芳知道,老爹,危险了!
她回头对白术道,“我记得你说过,京都里来了不少灾民?”
白术点头,“是啊,姑娘,您是不知道,那些灾民可惨了,衣衫褴褛的,个个都瘦成人干了……”
刘芳打断她的长篇大论,道,“拿了银钱去京郊,买一块荒地,盖一座瓦房,不必用青砖,用石砖就好。多花些银钱,尽快盖好,然后就让那些灾民进去住吧。”
白术一脸惊喜:“姑娘,真的么?”
刘芳点点头,“嗯,你快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
白术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办了。
刘芳转头看着案桌上的字,眼神冰冷。
这个皇帝真是个神经病,竟然拿天下百姓的命来做争斗的筹码。
她知道,最终,丞相老爹还是会如去年一样,没办法赢得这次赈灾的决定权。
大将军?
呵!
一个战功都是靠着假报虚报才能登上这个位置的小人,除了会拍皇帝的马屁,啥也不懂的草包。
派他去赈灾?
不折腾死陈州府的百姓们都算好的了,还想盼着他能救人救灾?
真是不知所谓!
…………
刘芳拿起笔,掀开最上面的那张纸,捏紧笔杆用力地一笔一划写下:帝皇无道,民必反之!
写完,她才舒了口气,心口的闷气才完全散了。
…………
过了两日,她就从白术那里听到刘菁写了一份《赈灾详要》交给了丞相老爹,可是丞相老爹却转头就送去给了大将军。
气得刘菁在前院大闹,随后就出门去大将军府,想要找大将军要回那份《赈灾详要》。
可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却并没有要回那份详要不说,还带了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锦衣的少年回府。
白术道,“听说,那少年是大将军的庶子,排行第九,生母早逝,已经十二岁了。
长得倒是很高大,可是一看就是过得很惨,脚上竟然还穿着一双不合脚的破鞋,身上的衣服也是缝着补丁的。
听说这位九少爷在将军府里是被当作仆从一样,由着其他的少爷姑娘们使唤的……”
总结下来就是,这人身世凄惨,一直被府人欺辱,过得十分坎坷艰难。
而他之所以被刘菁带回府,就是因为刘菁以他作为人质,想要逼大将军把《赈灾详要》还回来。
刘芳:……
任由满府人欺辱,还不闻不问,可见,这位九少爷是多么不得大将军的待见。
说句不好听的,他简直是厌恶这个儿子吧?
不然,如何会让他过这样的生活?
而刘菁竟然想以这么一个人,来做筹码要挟大将军?
看来,长姐出门之后也知道,此次陈州府的水患,大将军赈灾已成定局,她再怎么闹腾也无法。
所以她就干脆找了这么一个人来恶心一下大将军?
据白术说,刘菁可是把这位大将军府的九少爷收作仆从,带回府来的。
刘芳摇摇头,没有管这件事,反正,刘菁做事有分寸。
她看似肆意妄为,实际上,她脑子清醒着呢,也足够聪明。
刘芳不担心她。
“京郊那边如何了?”
白术道,“已经买下了荒地,定好了材料与工人,马上就可以动工了。”
“抓紧时间吧,尽快盖起来。”
“是,姑娘。”
…………
两个月后,京郊的别院盖了起来,第一批灾民进入里面居住。
刘芳虽然在丞相府不受宠,也无外人知晓,但她是不缺钱的。
丞相老爹对她很大方,每个月都会给足了银子,只是她一直很少用,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至于只有七岁的白术却能办好这样的事,其实也不奇怪:有钱能使鬼推磨。
白术要打听外面的消息,可她大多数时间,还是要留在府里伺候刘芳的。
于是,她就花钱找了一些可靠老实的人,还有京都里的乞丐啥的,让他们去打听。
盖京郊的别院也是如此,她只是找了一直信誉很好的那人,让他去办的。
至于那位大叔为何会这么老实听话?
主要是每次他办妥了白术交代的事情,白术就会给他一笔不低的赏金,他自然而然也就用心办事了。
而白术本身,也是会武功的,年纪虽然小,打三五个成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况,刘芳早就给她配了许多防身的药,想要对白术使坏的人,基本都被教训得毕生难忘。
看到她,要么是躲着走,要么就是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办事,这样还能得一份不错的赏金。
因此,刘芳才放心她出去办自己交代的事情。
而这些,府里没有人知道。
包括丞相老爹,也包括长姐刘菁。
他们本来就有许多事要忙,一个是从来不会来看刘芳的,一个来的也不多。
所以,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刘芳已经暗地里打探了一年多的消息了。
她一向是要先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才会去考虑其他。
在渐渐长大,知道了一些府里的事情后,她就感觉到了危险四伏。
因此,她才会这么早就培养白术,让她代替自己出府去打探更多的消息。
可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出府去打探消息,别人是不会相信的,也容易引来心怀不轨之人。
于是,刘芳在白术刚送来自己身边的时候,就开始教导她习武。
好在,白术的筋骨非常好,虽然习武时间并不长,武力值却不低,自保绰绰有余。
之后,刘芳就在安适院的花花草草,试验了一下配置各种的药物。
最终,让她做出了不少有用的防身药物。
这样一来,她就不怕白术在外头会碰到更大的危险。
就这样,岁的白术就被刘芳培养成一个能打会下毒的打探消息的精英。
一直到现在,她每天都会带回外面的消息。
她不可能每天出府,所以,消息都是藏在安适院不远处的那面外墙的一块砖。
反正,到现在,消息的来源很稳定,白术也没有出过什么事。
刘芳要办事,也可以很顺利地做到。
这就很好。
不过,依照丞相老爹这样的脾气,再加上上头的皇帝的一天比一天重的猜忌。
刘芳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或许,京郊的那座别院,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必张扬,只要暗培养着,以防万一就好。
想到这里,刘芳对白术道,“最近,暗卫还有再盯着你吗?”
白术摇头,“没有了。”
丞相府是有暗卫的。
毕竟是累世的世家,暗卫这种东西,自然而然会有。
不过,数量不会太多就是了。
而且,杨国这里,世家是允许养私兵护卫的。
丞相府的门下就有一支三千人的私兵,再加上暗卫,大概有个五千人左右。
这都是丞相老爹的底牌。
而老爹之所以盯着自己,也很好理解:无非就是保护兼监视。
只是,白术真的很有天赋,习武之后,很轻易地就发现了守在她身边的暗卫。
当然,藏在屋里太夸张,但是藏在院子里什么的,倒是很简单的。
所以,刘芳基本都待在屋里,很少出门去逛。
丞相府够大,她的院子也大,屋子自然很大,即使是在屋里跑步什么的,都可以的,不用非到外头去被人看到。
白术当初习武时也是在屋里,由刘芳手把手教导。
暗卫一直都没有发现,不然,她也瞒不住丞相老爹。
想到未来,五岁的刘芳心里总觉得不安。
因此,等陈州府的水灾过去了,灾民大部分都返乡以后。
她就让白术到京郊去,请人教导里面留下来的那些人,还默写了一本武功秘籍,交给她,让她找武师傅去教给里面的孤儿们。
其实,现在,还留在京郊别院的那些灾民,基本上都是孤儿居多,成人并没有多少。
就算是成人,那也是孤寡老人,无亲无故,不想返乡,或者是老的无法返乡的那一种。
因而,刘芳要培养人手,就只能培养那些孤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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