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邓为民工作忙, 他帮关月办好了户籍之后,来了清溪村一趟,就回去了。
让她有空去青川找他, 到时候带她见见他的其他弟子。
青川是西南的一座边陲小城。邓家的人机敏, 当初察觉到不对劲,情况有点失去控制, 就带着家里老小和弟子们去了青川城, 义务去那边军区医院工作, 给从边境转运到青川的军人看病。
外面春光正好,关月懒洋洋地在躺椅上晒太阳,她拿着户籍研究, 她是不是该去青川转一圈?
李桃喊关月吃饭了:“今天有两个菜哦。”
“什么菜?”
“凉拌折耳根和炝炒小青菜, 炝炒小青我比平时多放了两滴油哦!”
你可真大方!
关月坐下尝了一口折耳根, 一股啥味道呀?
炝炒小青菜倒是还可以, 但是她想吃肉!
“多吃点折耳根,这个季节折耳根都慢慢长老了, 嫩一点的折耳根都不好找, 再不吃就没有了。”李桃跟关月分享, 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嫩生生的折耳根。
关月不关心这个口味奇怪的野菜:“家里不是还有很多腊肉和香肠吗?”
李桃一本正经:“腊肉和香肠哪里能天天吃?昨天给你炒土豆, 我不是切了两片腊肉吗?”
关月自闭了,她拒绝和李桃讨论美食。
她想好了, 她要去青川, 顺便再去看看她的小顾厨师在干什么,怎么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了。
下午,等大家都下工了, 关月下去找杨国柱, 她要开介绍信去青川。
关月知道, 在这里想出远门,必须要介绍信。
杨国柱迟疑了一下:“给你开介绍信没问题,关键是你找的到路吗?而且听说,现在青川那边也不一定安全,你一个小姑娘出远门容易招坏人惦记。”
关月一本正经道:“很安全,我去县城买票,直接坐车去青川,我老师就在青川,我去找我老师。”
这下杨国柱就不担心了:“哟,徐大夫在青川呀?是不是去那边采药去了?”
杨国柱听到关月说老师,第一反应就是徐华安。至于邓为民这个硬蹭上去的老师,大家都不知道。
关月也没有解释,就让他当是徐华安吧。
“关月,你这一走不会就不回来了吧?”
“肯定回来,我的户籍不是落在清溪村吗?”
杨国柱呵呵一笑:“就是,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关月的户籍确实落在清溪村,但是关月很少下山,也不参与挣工分,她也不要口粮,大家对她是清溪村的人都没什么实感。
“你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这都春末了,夏天很快来了,咱们的解毒药是不是要先准备着?还有上次你给顾随的驱虫药我看就不错嘛!”
关月瞟了一眼杨国柱,她户籍落在清溪村是不是给了他底气?他都敢对她提要求了,真是不一样了。
关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我先回去准备药丸,等我做好了再走。”
杨国柱连忙点头:“对对对,晚两天不耽误。既然你要走了,换药丸的粮食我就先不给你了,等你回来说不定都夏收了,到时候给你今年的新粮,肯定比去年的存粮好吃。”
关月上山准备药材,杨国柱等关月一走,晚饭都顾不得吃,连忙跑了一趟去找周保和。
杨国柱:“你们今年准备换多少药?你们赶紧计划好去找关月。丑话说到前头,虽然咱们是一个大队的,你们到时候药不够用,再想换药,我可是不会换给你们的。”
周保和也才刚从地里回来,光着脚在院子里洗腿上的泥。
“这都还没立夏,着什么急?”
“我倒是不着急,人家关月要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啥?要走?”
周保和激动起来:“这好好的怎么要走?她的户籍不是落在咱们大队吗?”
“怪我没说清楚,她是要去青川找她师傅,回来肯定是会回来,就是回来的时间还没定呢,我这不想着早做准备嘛。没有关月的药,到时候你让赤脚医生去城里卫生院要西药?有多余的西药给咱们?”
周保和脚也不洗了,光着脚就去找人:“你说得对,是得早做准备。”
杨国柱跟着周保和去找他们大队的赤脚医生和会计,计划一下要换多少药,要换哪些药?用什么粮食换?
赤脚医生提出来:“这事儿不能只有咱们知道,周围的几个大队还是要打声招呼,要不然他们到时候来我们这里打秋风,咱们换来的药可没计划他们的。”
周保和点点头:“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去通知一声。咱们仁至义尽了,换不换是他们的事儿。”
换!哪能不换!必须换!
只是,以往关月都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他们又不是青松大队的人,人家能换给他们?
行不行都要去试试!
第二天早上,李桃上山给关月做早饭的时候,周围几个得到消息的大队长纷纷跟着上山,他们都是来找关月换药的。
李桃打开大门:“这会儿关月不在,可能进山了。”
厨房没有米了,为了防老鼠,粮食都放在屋里的木柜子里。
李桃去拿米,推开大门,屋里的八仙桌上,放着好几十瓶药,都贴着标签。
杨国柱率先一步跑进去:“哟,关月原来有存货。”
李桃:“关月平时也会做药,做好了她都放在里面屋里,可能是她昨天拿出来的吧。”
这时候,周保和他们都蠢蠢欲动了。
杨国柱拦在他们前面:“别激动,等关月来了再说。”
“对,关月都把药拿出来了,肯定就是愿意拿来换的,我们多少都能分一点。”
周保和一个白眼甩过去:“我什么时候说跟你们平分了?”
杨国柱帮话:“大队长说得对!关月是我们大队的人,肯定先满足我们大队。”
“老杨,做人不能太自私,都是拿粮食换药,怎么你就要多吃多占?”
“是嘛,你这行为,不利于咱们公社团结呀!”
“要想公社团结,你们怎么不把其他几个大队的人都叫过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像是光明磊落的人。
嗨,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不管他们有什么小心思,最后不是还得关月说了算么。
李桃把早饭做好了,关月踩着点儿回来,还背了一大背篼各种各样的药材。
杨国柱看到关月,连忙说:“辛苦了,辛苦了!这都有这么多药丸了?还要另外做呀?”
关月放下背篼:“药丸都放在桌上了,这个是给你们做驱虫药粉的药材,你们不要?”
“要,那肯定要!有多少要多少!”
关月还以为他们不要,那她就不用忙活了,今天就能走。
周保和冲杨国柱使眼色,杨国柱清了一下嗓子,问关月:“除了我们大队,其他大队也想换药丸子,你看,你这些药怎么分?”
关月无所谓:“药都给你,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这些药也够你们用过这个夏天了。”
周保和内心一喜,脸上还要绷住!
杨国柱来分,自己人,肯定就好说了。
关月指着屋里的药:“现在你们就拿走,驱虫药等我做好了,让李桃带下去!”
“行,没问题!”杨国柱声如洪钟,忙不迭地答应。
杨国柱在院子里找了个框子,装上一大筐药就走。还有一些框子装不下,周保和直接抱自己怀里,跟抱宝贝一样,小跑着下山。
至于其他几个大队的队长,全都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大筐,跟着杨国柱跑。
李桃笑着说:“幸好你有这么多存货,要不然我们村长肯定想全部都留着咱们用。”
关月其实无所谓换不换粮食,但是毕竟住在大青山上,人家对他们师徒也算客气,顺手帮一把也没什么。
就像当初她刚来的时候,师傅跟她说,做人可以独来独往,但是做人基本的同情心还是要有。
师傅和清溪村的人换药,师傅走了,她继承了师傅的做法。
如果是一年多以前,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去做这种事。对别人有好处,别人给她的好处她不需要,为什么要帮别人?
末世留给她的后遗症很重,在这样安全的环境里面,关月也慢慢好转了一些。有同情心,同理心也回来了。
李桃对关月说了一堆感激的话,为了感谢关月肯换这么多药给他们,李桃决定今天中午给她做腊肉饭!
关月:“再蒸一截儿香肠!”
“好!我再去给你挖点折耳根凉拌。”
关月连忙摇头:“不用这么辛苦,我吃腊肉饭就行了。”
李桃不听关月的话:“不辛苦,你先做驱虫药,我一会儿回来。”
看着李桃拿着小锄头跑远了,关月摇头,那个有啥好吃的?一股怪味儿!
李桃不在,关月就不用按部就班地磨粉,她直接用异能驱动,一个小时就能干完。
这时候要是有人推开门,看到药房里铁线藤在屋里群魔乱舞,屋里的树藤扭来扭去,就跟蜘蛛网一样,肯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关月磨好药粉后,就把药房关上,她转身去深山。
往山里面跑了很远,关月才找到狗剩。
“狗剩!”
狗剩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往树上看。看到关月那一瞬间,狗剩凶狠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整个狗的气质从野狼变成家养的大狗狗,疯狂地冲关月摇尾巴。
关月从树上下来,弯腰揉了揉狗剩的毛脑袋:“哟,刚才凶巴巴的样子还挺唬人的嘛。”
狗剩小声嗷呜着撒娇,想往关月身上蹭。
关月抱着他的头:“哎哟,你可别蹭了,你多重自己不知道?”
现在的狗剩,已经长成一条威武雄壮的狼了!
和在她身边的时候不一样,离开关月的这一个多月里,狗剩直接从干干净净的大狗子,变成粗犷的野狼。
此刻,他前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现在狗剩已经放归野外了,关月也不再说他身上不干净。
“你这个狼王当的也不容易嘛,是不是又和别的狼打架了?”
“嗷呜!”
“是不是你和人家抢母狼?”
“嗷呜~”
“哎呀,你还小,等明年再考虑找老婆吧!”
“嗷呜!”
嗷呜声从撒娇,逐渐变得凶凶的。
关月拍拍它的脑袋:“喔唷,你还凶我?”
关月带着狗剩玩,狗剩带她去山谷,它从坡上朝下俯冲,给关月抓了一只野鸡,嘴巴咬着拖到关月面前。
关月得意:“没想到我还能享受到狗儿子的孝顺,不错不错,没有白养你一场!”
狗剩得意又高兴,翘起来的尾巴就没放下来过。
差不多快十二点了,关月拎着狗儿子的孝心回家,李桃已经做好午饭了。
李桃惊讶:“你从哪里弄的野鸡?这种野鸡可机灵了,一有点动静就往树上飞,根本抓不到。”
关月用炫耀的语气说:“狗剩给我抓的。”
“啊呀,狗剩可真厉害!好久没见到他了!”
不过李桃也就是嘴上说说,那么大的一头狼,看着就害怕!幸好现在不来这里,跑深山去了!
吃完饭,关月让李桃先回去,下午再上山来拿药粉。
李桃以为她忙着做药粉,劝她道:“做药粉肯定累人,你做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着急。”
“我知道,你走吧。”
等李桃一走,关月转身回深山树屋。
春末夏初的大青山绿意盎然,生机勃勃。飞鸟和鸣虫相和,游鱼穿水草而咕噜!
咕噜咕噜冒小气泡的声音。
哎呀,要不是顾随这个厨师一直不回来,她都不想离开大青山。
这个时节的大青山最美了!
关月惦记不知道在哪儿的小顾厨师,远在香港的徐华安则是在惦记她这个贴心的徒弟。
辗转好多人的手,徐华安这天早晨才拿到关月送过来的东西。
看到关月写的信,关心他的身体健康,还关心他家里的人。盒子里的药是她自己做的,让他看情况给他哥哥用。
徐华安看信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徐华平咳嗽了一声,徐华安放下信:“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昨天晚上心口疼,吃了药睡了一觉起来,感觉怎么样?”
徐华平捂住胸口:“好了一些了。”
他这个病,西医治不好,人家说真要治好这个胸口疼的毛病,那就只能重新换一个好的心脏和肺,毕竟伤了就是伤了,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国外能做这个技术,洋医生建议他去国外做。
徐华平还是很保守的人,切掉自己的心脏装上人家的,他不敢,也干不出这个事儿。
况且,手术都有失败的几率,真要手术失败,他就彻底没救了。现在吃中药吊命,还能活着。
身体太差,离不得药,就是活的挺艰难。
徐华安叹气:“我现在有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法子?”
徐华安把关月的信和蔡国福写的信都拿给他看:“你自己考虑吧。”
徐华安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他展开信。
关月的信里面除了对弟弟的问候之外,还写了一张药方,这是她根据他的毛病做出来的药。
另外一封信,是弟弟的友人,信里面对关月的针灸水平和制药水平夸了又夸,最后一句,直白地表达了他对弟弟有关月这个徒弟深深的羡慕。
徐华安:“咱们自家人不说那些虚的,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不算名医,但也不算庸医,就是还过得去。”
“关月的医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她的天赋卓绝,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她记忆好到几乎能过目不忘,我给她看过的所有医书,她还能将不同医书里面的药方对照起来,根据病症的不同进行调整。我教她半年之后,在医术上就教不了她什么了。给她一些时日,她绝对是杏林的领军人物之一。”
徐华安指着关月写的药方:“她开的药方和你的病是对症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关月除了有学医的天赋,在制药上面的天赋更高。同样的药方,她做出来的药丸就是比别人做的效果好。你还别不信,我曾经拿她做的药,和那些老头子做的药给相同病症的人试过。”
徐华平放下信:“你肯定不会害我,你说的话,我肯定信。关月若真有大造化,你这一辈子收关月这么一个徒弟,够资格写进族谱了。”
徐华安哈哈一笑,他能当关月的师傅,也是他的运气和福气。
徐华平决定要吃关月给的药,徐华安当着他的面拿过两瓶药,清肺丸、养心丸!
徐华安给他哥看药瓶子:“看到没有,顺着这个木纹,用草书留的印记,刻了一个浅浅的‘月’字。”
徐华平惊讶:“做得真精细。”
“那丫头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该心细的时候心细着呢。估计她是怕这个药转了太多人的手,有人使坏。”
徐华安用独特的手法,又扭又按又扭,总算打开了盖子。一个药瓶子,弄得跟鲁班机关一样。
“清肺丸,养心丸,一样一颗。”
徐华平就着一杯水喝下去。
徐华平纯粹是冲着信任弟弟才吃的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他的身体好了一些,等到中午,他感觉自己呼吸都畅快了一些,也不咳嗽了。
虽然,他胸口还是疼。不过不咳嗽就是好事情。
他身体虚,之前那种,想咳嗽,不敢咳,还要努力控制的日子,简直太难受了。
关月做的药见效快,徐华安是有心理准备的。
徐华安:“我还真想回去看看,关月现在的针灸水平到什么程度了。说不定,针灸才是你的希望。”
徐华平舒服地走了两步:“也不是没试过针灸。”
“那不一样,关月不能以平常眼光看待。”
徐华平不仅也生出了希望,这辈子,或许他真的有健健康康的一天?
徐华平妻子江芝欣喜丈夫的好转:“先不说以后的事情,这药一共就这么多,吃完了怎么办?赶紧想办法联系带货的人,药不能断!”
“大嫂说的是。上次的人要联系着,实在不行,关月给了药方,咱们也可以自己配药撑一阵子。”
江芝摇摇头:“既然你把关月说得那么神,估计必须要她配的药效果才好。你不是经常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徐华平和江芝两人算是强强联合,两个都是做生意的能人。徐华平这两年倒下了,家里的生意又转移到香港来,都是江芝撑起来的。
徐华平也点头:“对,咱们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要想药效好,名医、药材,缺一不可。”
徐华安也认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药方上面的药材还是要开始收集。”
江芝:“这个事儿就交给二弟,这个你在行!”
“大嫂放心!”
关月睡午觉睡得香,却不知远在香港的师傅,惦记她做的药,睡都睡不着。
下午,李桃拿到关月给的一大袋药粉,都震惊了:“你速度好快啊,一天的时间就弄了这么多药粉。”
关月甩了一下手:“累得不行。”
李桃立马说:“手疼是不是?我给你喂饭。”
关月默默收回装模作样的手:“那倒不用!”
关月想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装一下手抖?毕竟,演戏要全套的!
哼,都怪顾随,都是因为他一直提醒她,不要让别人发现她的秘密。
现在好了,她还要演起来。
幸好李桃也没关注她的手,李桃激动得不行:“你知不知道,其他大队为了换你的药,出了好多粮食,说好了,等到秋收的时候,都给你送过来。”
“原来说是夏收送来,想到你要出去一段时间,夏收送过来你也吃不完,干脆就秋收送过来。”
“我听他们说,加起来有几百斤呢,你今年和明年都不缺吃的了,真好!”李桃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羡慕。
关月不只今年和明年不缺粮食吃,她这一辈子都不缺粮食吃。
关月说:“你娘很会做醪糟?”
“对呀,做得可好了。我娘的手艺还是跟我外婆学的,我现在跟我娘学。”
关月点点头:“回头你跟村长说,等夏收了,先给我五十斤米,到时候请你娘帮忙做醪糟。等醪糟做好了,分给你们十斤。”
李桃连忙摆手:“做这个用不了多少工夫,不用给我们分醪糟。”
“我说给就给,买装醪糟的土坛子要钱吧?”
“这个不要钱,村里就有人会烧,我们都是用菜啊什么的去换。”
关月拍板:“就这样定了!一会儿你送药粉下去的时候就跟村长说。”
“好!”
但凡关月拍板的事情,李桃一点都反对不了。
关月想着,等她带着顾随回来,应该就能吃上醪糟蛋和醪糟汤圆了吧。
第二天早晨,晨光熹微中,关月锁好门,去镇上坐车。
因为要从青山县坐火车去青川,关月买好车票,顺便去药材街看望蔡叔和蔡婶。
两个人身体都挺好。
知道关月要去青川找邓为民,蔡国福哈哈大笑:“青川也不近,去一趟不容易,他们邓家据说是藏书百卷,各种稀奇古怪的医术都有,你也别客气,能看多少看多少。”
关月嘿嘿一笑:“听蔡叔的。”
去青川可以坐火车,现在的火车速度慢,中间停的站点多,一路摇摇晃晃,关月到青川已经是两天后了。
关月好奇,那个两天之内打来回,给她送火腿的勤务员,坐的什么车?
青川是个边境小城,街道上有不少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
一百年以后,这些服装还在,但是据说很多手艺都失传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样子货,没有原来的美。
关月打量街上这些人身上的服装,用色很质朴,都是青色、蓝色、白色居多,其他颜色作为点缀。
除了少数民族之外,街上也有不少汉人以及穿着军装的人。
关月发现,青川街上的气氛,远比青山县那些地方要好,没有那么压抑。明明他们住在边境,面对的生存环境更恶劣,怎么整个人的状态还更好?
关月逛了两圈,随后跟人打听,找到邓为民住的房子!
站在大门口的邓白术一头雾水:“你说你是我爹的弟子?”
关月:“他说是外门弟子,算是弟子吧。”
关月看了他一眼:“你不请我进去?确定要站在大门口和我讨论这个?”
也是,他爹一会儿就下班回来了,这姑娘总不会骗他。
邓白术打开门:“请进。”
关月进门,打量一番,五间正房,左右各两间房子,这个院子还挺大。
邓白术是个话痨,他给关月端了一杯水:“你是怎么认我爹当师傅的?我师父那人收徒弟可挑剔了,我那几个师兄厉害得很,他还天天骂我几个师兄脑子笨,不开窍。”
关月喝了一口水,纠正他:“准确来说,你爹不是我师傅。另外,也不是我要认他,是他主动要认我的。”
“啥?”邓白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实如此!”
关月手指头磨蹭着小黑的两片叶子,往门口走了两步,她看到右边第二间房子有点不一样:“你家的藏书都在这个屋里?”
邓白术跳起来:“你干嘛?你是不是来偷我家医书的?”
“呵呵,你爹亲自答应我的,你们的医术都给我看,我用不着偷。”
邓白术大声反驳:“不可能,我都没看到几本书。”
“那是你蠢!”
关月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习惯了顾随那样性子的人,现在碰到邓白术这样咋咋唬唬的,真是有点看不上眼。
大门外门响起了敲门声:“白术,开门。”
邓白术小跑过去:“爹你总算回来了,有个女的来找你。”
“谁找我啊?”
邓为民两步跨进去:“哟,关月来了!”
邓为民十分惊喜:“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
“是呀,专程来找你兑现承诺。”
“兑现什么承诺?”邓为民堂哥邓为家走进来。
邓为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关月淡淡地说:“我叫他一声老师,他给我看邓家的医术。”
关月补了一句:“是全部!”
邓为家摸胡子的动作停了:“你说啥?”
邓为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抄起放门口的扫帚打邓为民:“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我们都不知道,你就把家里的医书都许出去了,你问过我们吗?问过祖宗吗?”
邓为民狼狈地在院子里乱窜:“堂哥,别打了,我弟子在呢,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你个狗东西,有啥面子?我看你就是欠揍!上次用家里的医书换了一株啥药材回来,结果被人骗,就是一株野草。这次又是,一次又一次的,都不知道反省。”
关月揣着手看热闹。
一个老头拎着扫帚揍另外一个年轻点的老头,两个老头儿都留着巴掌长的胡子,跑起来的时候,花白的胡子在空中飘荡,还挺好看。
邓白术不敢看他爹的热闹,怕回头被他爹打击报复,于是,他躲屋里,推开一点点窗,从窗缝里偷看。
关月笑出了声,这一家子还真有意思。
邓为家打累了,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招手让关月过去。
“丫头,你说说,你是怎么认他当师傅的?”
关月再次纠正:“不是师傅,是老师,我有师傅!”
邓为家恶狠狠地瞪了邓为民一眼,越来越没有出息了!用家里医书当诱饵,结果人家还没看上他!无能!
邓为民一手扶着老腰,一边解释:“她叫关月,就是治好严师长的那个姑娘。”
邓为家眼睛亮了,猛地站起来:“你擅长针灸?”
“算是吧!”没有和人比较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
邓为家拉着关月疾步往门外走:“那你快去帮我扎一针,半个月前医院转来一个病人,身上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醒不过来。这人再不醒,就成活死人了。”
“我的银针。”
邓为民喊了一声邓白术:“小兔崽子躲哪里看热闹呢?赶紧把关月的银针拿过来。”
被他爹一声吼,邓白术小跑着去拿关月的行李,里面有个木盒子,他直接抱上就跑。
邓为民等在门口,邓白术跑过去的时候,邓为民踢了他一脚:“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窗子后面看我热闹。”
邓白术肯定不承认:“我在屋里背医书,爹你肯定看错了。”
“赶紧的,跑两步,你大伯都走远了。”
“哎!”邓白术一手抱着木盒子,一手提了一下裤子,赶紧跑起来。
邓白术这个小可怜,他这个珍贵的老来子都不受他爹待见,也是惨兮兮的。
关月被拉到医院,在一间病房里见到了邓为家说的那个活死人。
关月仔细给他把脉,这个男人确实无限接近于活死人。
异能在他全身游走后发现,他脑子都快不会动了。还有他的右脚,伤的有点狠,现在的医疗技术又差了点,一个弄不好,就算醒了也是个瘸子。
邓为家皱眉:“他的脚,西医那边说尽力了,只能做到这样。现在关键是他醒不过来,这样一直耗下去,还能活多久?”
也是,现在根本没有好的营养液给他输。
虽然护士细心清理过他的身体了,但是关月还是能从他的满身伤痕上,看到他为捍卫国家作出的牺牲。
关月看向邓为家:“我可以试着救他,成不成就看他的命了。不过,你能下这个决定?要是出了事儿谁负责?”
“你等等。”邓为家撒腿就往外面跑。
邓白术抱着银针,一脸崇拜地看着关月:“你居然敢跟我大伯这样说话,你厉害!”
关月轻笑:“有本事的人,说话声再小,也有人听到。”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你这样的,暂时还是当个受气包吧。”
邓白术哼哼一声:“不就是被我爹骂两句嘛,我都习惯了!不过我爹骂我,我大伯揍我爹,嘿嘿,反正我也不是唯一的受气包。”
关月真诚地夸了他一句:“心态挺好的嘛。”
“过奖过奖!”
邓为家拉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跑进来。
“张院长,这就是关月,我堂弟说,严师长的腰伤就是她治好的。”
张院长是个学西医的,他哪里懂什么针灸。他再三确定关月是治好严师长的人之后,就同意她试一试。
关月虽然看着年轻,但是有严师长这个例子在,说明她是专业的,下手肯定有分寸。
另外一个,王铁军的情况不能更差了,姑且一试吧。
关月朝邓白术招手:“我的银针拿过来。”
“哦。”
关月拿着银针:“把这位同志脑袋上缠的绷带都解开。”
邓为家走过来:“我来!”
关月手里捏着银针:“上衣脱掉。”
在众人注视之下,关月站在王铁军脑后方,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扎进去,在邓白术惊恐的眼神中,那一根十厘米长的银针,就这样一点点地全部刺进王铁军的脑袋。
邓为家拳头都攥紧了。
邓为民也站在邓为家背后看着,这丫头一下手就这么重,他看的心都紧了。
张院长被那根消失的银针惊到了,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张院长忍不住想骂一句,胡来!胡闹!
话还没说出口,王铁军猛地睁开眼睛,眼睛瞪得老大,眼皮周围的皮肤都绷开,皮下细小的血管都能隐隐约约看见。
在场的人被这一幕吓得一口气提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动。
关月通过银针控制着异能,一点一点地刺激他的脑袋。
几分钟后,刚才被关月刺进去的那根银针,一点一点地被□□。
王铁军瞪大的眼睛也慢慢闭起来。
张院长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要检查王铁军的身体,其他几个医生也不甘落后,纷纷挤上去。
“让我来,王铁军一直是我在负责,我最清楚他的身体情况。”
“屁,你不是说没救了吗?你个庸医,你知道个啥?”
“让开,让我来!”
张院长大声:“别吵了,王铁军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他现在在睡觉。”
“真的?”
张院长点点头:“这点我还是能判断的。”
邓为民得意:“我就说吧,关月是个奇才!天才!”
关月淡定道:“还让不让我救人?”
邓为家果断把这些添乱的人推开,让出位置:“救!肯定要救!关大夫,请您下针!”
邓白术暗中撇嘴,瞧瞧,这是一副什么嘴脸?
王铁军的脑子确实是醒过来了,但是他身体还没适应,关月继续给他下针,对他全身进行刺激。
关月看了一眼王铁军的右脚:“今天就算了,他的脚后面再说吧。”
张院长急忙道:“他的脚还有救?”
“还有救吧,肯定不能恢复到没受伤的状态,不过让他正常走路还是可以努力的。”
邓为家挤开张院长,站到关月面前,一个劲儿地吹彩虹屁。
“果然关月啊,你这一手太厉害了!”
“我敢说,咱们国内会针灸的,就没有人比你厉害!”
“你怎么会认邓为民当老师,你当他老师都够格了。”
“是不是他忽悠你答应的?我就知道,那老小子就不是个好人!”
邓为民人就在现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邓白术默默后退一步,找机会赶紧溜,他爹和他大伯都是大佬,他这种小可怜,一个都惹不起!
说好了医院要给病人安静养病的环境,这个病房,吵吵嚷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路过的医生护士,都以为这个房间昏迷不醒的那个军人彻底不行了,赶紧过来看看。
结果看到中医院的两个扛把子正在吵架,大炒特炒。他们的院长大人,和两个主任在一旁看热闹,居然不上前劝一劝。
至于那个病人,身上被扎的跟刺猬似的。
角落里面,还有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裳的漂亮小姑娘,坐在凳子上发呆。
可怜的孩儿,还不是被吓着了?
关月计算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她站起来。
邓为民和邓为家注意到了,立马停下来,连忙问:“可以拔针了吗?”
关月点点头:“可以了。”
顿时,刚才还闹哄哄的病房突然安静下来,静的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
最后进来的医生护士不知道什么情况,都不敢说话了。
关月从脚上开始取针,一路往上半身取,直到关月取下王铁军脑袋上最后一根针时,王铁军睁开了眼睛。
他发出嘶哑的声音:“营长,快走,有埋伏!”
“你的营长是谁啊?”
“顾辞!”
关月眼睛亮了!
顾辞是顾随的哥哥呀!
此刻,病房里见证奇迹的人眼睛也亮了,看关月的眼神,如看神明。
被无数医生判定救不活的人,就这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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