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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命数


慧觉的声音不大,但辇内静谧,不仅宣帝和知漪,就连外边守着的安德福也听到这话,吃惊之余不自觉便竖起了耳朵。

        “凤来仪?”宣帝不动声色,神色平静,视线自知漪脸上掠过,“大师此话何意?”

        知漪抱过一只小野凫,顺顺毛摸摸头,回头便听见这话,眼眸疑惑转去,也好奇地望向慧觉。

        无论是谭之洲或太后,都从未给知漪说过什么凤女命格之事,一是她太小恐怕根本不懂,再则这种事本就不好四处喧议。首次听到这类话,知漪当然满是不解。

        “这……贫僧尚不能确定,还需再询问几件事。”慧觉双掌合十,拿出一件类似罗盘的东西,摆弄几下,“敢问小施主,可能告知贫僧生辰八字?”

        早年帮宣帝批命时,慧觉就是这般架势,宣帝还记得那盘上所绘的八卦图和十干十二支,另刻有一些佛家独有的佛文。

        知漪只记得年月并不记得时辰,一问之下不免犹豫,沉默两息还是宣帝直接说了出来,此举让慧觉又饱含深意地望他一眼。

        将罗盘转至对应的年月日时,慧觉念念有词,“肖虎,属木,五行缺水火二象,幼时……嗯?”

        慧觉惊讶一声,再度询问,“小施主幼时是否有大难,此难与水有关?”

        关于三岁时被亲生娘亲丢在雪地的事,知漪当然是记不住的,太后等人也不会特意去和她这些事,除去六岁那年问过几次爹娘,知漪再没提过双亲,此时也只能模糊点头,“好像……”

        知漪回忆着脑中隐约闪过的几个模糊片段,明明是初夏,却也感到了一股冷意,不自觉抱紧了小野鸭。宣帝朝她望来,握住小姑娘的手,温热的大掌满是暖意。

        “的确如此。”宣帝沉声答道,知漪是被丢在雪中,自然与水有关。

        “那便是了。”慧觉连连点头,手指掐算得飞快,“此后之事贫僧便明白了,小施主幼时本该不止此一难,却能逢凶化吉灾难全消,且改格易命,全靠得遇命中贵人。如今这命格,同……”

        他顿了一下,忽而露出微笑,“真是……天作之合啊。”

        因帮宣帝批过命,慧觉仍记得宣帝生辰属相,他将罗盘放下,正色道:“皇上,接下来贫僧所言,皆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大师请说。”

        对慧觉大师即将要说的话,宣帝隐有猜测。若之前谭之洲没有提过那件事,他也许会大吃一惊,不过此时倒是更加关注身旁小姑娘的情绪。

        掌中的小手俏皮的动了几下,宣帝余光扫去,对上知漪弯弯的双眸,便也会心一笑。

        此刻除去辇内三人和辇外的安德福,并没有第五人能听到,慧觉声音没有特意放低,“贫僧方才算了一算,慕姑娘本该……是早夭之象,也即是…不存于世之人。”

        许是因算出什么,慧觉对知漪的称呼也已改变。

        知漪发呆,不过仅这两句还没什么感觉,干脆撑腮望着慧觉大师。

        宣帝眉头一紧,冷冽的气息伴随这句话迸发而出。谭之洲是说过类似的话,但绝没有慧觉说得这般……慧觉摇摇头,继续缓缓道出话语。

        依慧觉所言,知漪在这世间本待不了多久,却因为遇见了宣帝而彻底得以改命,正因此,命数尽与宣帝息息相关。她的凤女和福星命格,皆因宣帝而来,如今紫微星旁又多一星,此星虽不如日月耀目,却与紫微星相辅相成,紫微星得它而气势愈盛,紫气愈旺,二者已不可分彼此,换句话则是,如今的知漪,便是专为宣帝而生。

        此话一出,宣帝目光微动,知漪眼眸睁得圆溜溜,对这些内容有点消化不定。

        她很少接触玄学,佛学也仅略知一二,要小姑娘忽然理解这些命理之说,还真有些困难。

        慧觉一脸喜意,“皇上,凤已出,您就不必再等到而立之年才能娶妻立后了。”

        宣帝:……

        不止宣帝,就连刚才还一脸惊讶的安德福此时也只剩无言。这位慧觉大师似乎忘了皇上再过一年便到而立之年了,而他口中所说的命定的‘凤女’‘皇后’,今岁才十岁而已……

        就算依然等到明年再成婚,姑娘不过十一,这哪是提前让皇上成婚立后,分明是又要往后顺延好几年……

        虽然不知道慧觉这话宣帝会信几分,但安德福已经不自觉在为他们皇上抹泪了,好容易到了三十,却还要再等几年,试问古往今来的各国各史,有哪个还能比他们皇上更惨呢。

        欣喜片刻,慧觉转眼瞧见知漪模样,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方才那话的不妥,不由咳了两声,顺着刚才得知的生辰八字一算,眼前的小姑娘,嗯,十……十岁?

        慧觉向来是仙风道骨淡定从容的模样,此刻也不禁失笑,“是贫僧失算了,万万没想到皇上天命中注定的皇后,如今年岁竟还这般小。”

        可不是么。安德福嘀咕,等姑娘及笄,皇上都三十有四了,太后娘娘期盼的小皇孙得该什么时候才有啊。

        “其实贫僧数年前还曾同太后娘娘说过。”慧觉轻声道,“若是能遇见天生凤命之人,皇上提前立后也无妨,如今看来,贫僧还是说得太早了。”

        “依大师所言……”宣帝沉吟,话未出口,慧觉便已领会。

        “依贫僧之见,为安我宣朝民心,皇上还是早些成婚立后为好,明年已不可再拖。”慧觉微笑半闭眼眸,哪看不出宣帝对他说的这些话并不反感,也就是可以接受这位小姑娘为后,续道,“慕姑娘虽小了些,但事出有因,便是破次例也无妨,先行立后,其他可日后再谈。”

        一国之君的婚事和子嗣问题确实为百姓所担忧,宣帝当然明白这点。

        似看出他的心绪,慧觉淡笑道:“皇上不必过多担忧,即便今日慧觉未至,此事也属天意,其势必不可挡。”

        话题一转,“皇上可知此次芦花村中所出何事?”

        “太医初步诊为霍乱,具体如何已进村查看。”

        慧觉摇头,“确实很像霍乱,但这些村民实际并非染的疫病,而是中毒所致,贫僧也是今日方知,而且这毒,应该就在芦花村的井水中。此毒的确有传染性,但不会像霍乱那般置人于死地,只是若真正传出去,也定会引起慌乱。”

        慧觉对宣朝的忠心和百姓的善心毋庸置疑,虽然还没得到太医回禀,宣帝已信了八分,“可有解?”

        “自然是有的。”慧觉往知漪身上一瞥,“且解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宣帝微怔,“同知漪有关?”

        知漪茫然看去,怀中的小野凫顺势叫了两下。慧觉含笑点头,“准确来说,是同慕姑娘怀中的野凫有关。”

        “难道真的要把它们烤了?”小姑娘有点担心。

        慧觉轻哂,“当然不是。”

        慧觉解释平风岛上多珍禽奇药,他颇通医术,之前也去过一次,知道上面有一种药草可以解这种类似霍乱的毒。不过那些药草生长之地大都十分偏僻隐蔽,有些为人力所不能及,但对于这些野凫来说,就容易多了。

        可惜这些野凫虽然颇有灵性,也得他教导,但十分顽皮,怕是不会乖乖听慧觉的话去采大批药草来。慧觉本还有些为此事发愁,得知它们这么听知漪的话后便放下心来。

        “慕姑娘果然是皇上和我宣朝的福星。”慧觉轻飘飘一句话便将知漪抬到了如此高度,“既然这些野凫如此亲近您,便要靠慕姑娘来救治那些村民了。”

        宣帝不着痕迹扫他一眼,自然知道慧觉此举何意,他这是要为知漪造势。

        谭之洲之前虽然也曾有过类似批言,但同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和从慧觉口中说出,其意义和重要程度绝不可同日而语。

        谈话间半个时辰已过,温太医和其他几位也从芦花村归来,他们先换了身衣裳服下药丸,这才来拜见宣帝。

        初听症状时,几个太医觉得该是霍乱无疑。不过真正去望闻问切一番后,他们便发现了蹊跷,能在宫中当太医且被宣帝器重的人当然不会是花架子,仔细询问又巡察了附近的水源田地,这些太医很快也得出了和慧觉大师一样的结论。

        这并非霍乱,而是一种毒。

        既然是毒,那接下来就应该是解毒而并非治病了。不过据太医所说,这种毒虽然不难解,但配置起药来极为繁琐,且其中一味一般只有北地才有,需要的量十分多,即便从这快马去采买,来回的十余天恐怕那些村民的状况又会有变化且更加凶险。

        等慧觉拿出那棵药草,太医一看之下便如同久旱遇甘霖,又得知这种药草生长在平风岛,且只有这群野凫才最方便采集时,他们看向知漪的目光顿时都在闪闪发亮,差点没激动地凑上去把人围住仔细研究一番,不过旁边沉着脸的宣帝很快唤回了他们理智。

        突然成了众人中心的小姑娘有些措手不及,“……这群小鸭子真的会摘药草吗?”

        慧觉点头,将那株外貌毫不起眼的药草递给她,“这群野凫自幼生长在平风岛,对这味药应该十分熟悉,而且以它们的速度,来回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姑娘不防按照方才贫僧教你的话儿,对它们试一试。”

        知漪迟疑点头,和队伍离了一段距离,走到那群野凫中,低头轻声说了几句。众人只见那群野凫引吭高叫几声,纷纷扑扇着翅膀飞起,顷刻间江边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些太老或太幼的野凫围着小姑娘轻叫。

        这一幕不可谓不神奇,之前的“护主”还可勉强称为巧合,但现在看来,这群野凫是的的确确在听从这位慕姑娘的话了。

        因得知这群野凫曾由慧觉大师亲自训导,众人对它们如此异常的灵性并不难接受,只是……这位慕姑娘确定不是它们中的一员?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其他人有此等异象,肯定会立刻被捉拿看管起来。不过既然慧觉大师在场,且再三流露出对知漪的不同和敬重,这就让这些大臣侍卫的猜测彻底转了个弯向别处想去……个个都发挥出了极为丰富的想象力,再联想到野凫在面对他们皇上时的战战兢兢,不知不觉知漪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是大为迥异。

        知漪没有马上回去,站在江边吹了会儿风,脑中还在想着之前慧觉说的一串话,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神奇。直到宣帝走来将手轻轻覆在她头顶,她才回神,一眨眼眸,“皇上,那个大师说的是真的吗?”

        知漪歪着脑袋回忆,“我本来应该早就离世,是皇上救了我,知漪是,为皇上而生的?”

        小姑娘语中并无不满或愤懑,只有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宣帝心中柔软下来,“知漪觉得呢?”

        “我……”小姑娘略为苦恼,还是坦诚道,“不知道。”

        “喜欢这话,还是不喜欢?”宣帝声音放轻。

        “……不喜欢。”

        知漪略有踟蹰,脚尖在地上踮着摩挲几下,但为何不喜欢,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

        宣帝低低笑出声,大掌轻揉几下,“朕也不喜欢。”

        “咿?”小姑娘惊讶抬头。

        “知漪不会为任何人而生。”宣帝略俯下身,沉沉黑眸中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也不是为朕而生,朕的知漪,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庸。”

        慧觉那一番话,虽是把知漪抬到了宣朝福星和天生凤命的高度,但那句“为宣帝而生”却间接抹去了小姑娘自身的意义,也抹去了二人间的感情,仿佛一切只是因命数而定。

        宣帝不喜这种说法,虽然这说法是在实实在在给知漪造势,但他却不能让小姑娘因此将自己看作是他的附庸。

        知漪弄不懂,他却看得很明白。

        “那知漪还想当朕的皇后吗?”

        知漪鼓着脸蛋点点头。

        “但朕可不会因命数之说而立后。”宣帝揉揉她的头,“朕若立后,必是遵从本心而为。”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望他,似在思索宣帝的话语,唔……皇上的意思是说,如果立她为后,肯定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其他吗?

        兀自思考着宣帝这拐了七八个弯的安慰,再想起之前和宣帝那个变相的约定,知漪发呆良久。

        “嘎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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