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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到了新婚这日,  戚映竹也并没有听时雨的胡话,去雇什么亲朋好友来参加婚宴。

        时雨道:“那你别后悔!”

        所在的木屋已经挂满了红色绸带,门窗上贴满了“喜”字。四处红艳艳一片,  连屋外的灌木树丛,  都被戚诗瑛装扮得有了很多喜庆氛围。这样的屋中,天徐徐亮,戚映竹已经早早起来,  背对着时雨梳妆。

        戚诗瑛在外头杀鸡,  野鸡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屋中的喜庆变得奇怪。就在这般此起彼伏的声音中,  时雨听到戚映竹温柔的声音:“我才不后悔。能嫁给你,我此生已经无憾了。”

        时雨怔住:“……”

        戚映竹说完,  意识到自己情难自禁。她微微鼓了下腮,  赧然地希望时雨听不懂她的话。她扭头,悄悄打量时雨,撞上时雨直勾勾的眼神。

        戚映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听懂了。

        也是,这么直白的话……时雨也没有白丁到这个程度。

        时雨对她笑,  露出尖牙:“央央现在说话真好听,  嘴巴像抹了蜜。”

        戚映竹说不出话,她纠结半晌后,默默地背过身,继续去笨拙地为自己梳新嫁娘应该梳的发髻。戚映竹感觉到后背被他的目光直戳戳地盯着,快要盯出一个大洞来。

        戚映竹心脏砰砰,  忍不住问:“时雨,你还不走么?”

        时雨慢吞吞道:“不着急。”

        ――今日是二人的新婚日,婚事吉时通常要从傍晚才开始。但是这一日,  新嫁娘通常要早早起床,天未亮就要开始准备嫁人了。戚映竹原本不知道就他们几人,  有什么好准备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时雨雇了人给他当客人。

        为了招呼这么多的客人,也为了婚事有点儿样子,时雨大手一挥,包了镇子上偏僻的一个院子足足一日,充当他们的婚房。

        戚诗瑛连翻白眼,对时雨的小气吧啦颇有微词。但是呢,反正嫁人的又不是她,戚映竹跟傻子一样听时雨的安排,戚诗瑛又能说什么呢?

        现在,戚映竹坐在这里梳妆,想着到黄昏的时候,便能嫁给时雨,她心跳得更加快。然而时雨懒洋洋地伏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她梳妆,看得津津有味,这到底……不太好。

        戚映竹咬一下唇,提醒时雨:“时雨,客人们都在镇上,你现在还在这里玩,不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她以为时雨会辩驳,会不听她的话,会伶牙俐齿地反驳她的意见。她已经准备了许多说辞劝时雨去看看客人、准备准备婚宴,没想到她才说了这么一句,时雨就懂事了:“啊……那我走了。”

        戚映竹:“嗯?”

        她怔忡地偏脸看他。

        时雨认真道:“我是今日的新郎,是顶梁柱,我会安排好的。你今天不要操心。”

        他走过来,腰身挺拔,双腿修长。他还没有穿上新夫郎的红衣,便已经器宇轩昂得让人移不开眼。时雨迈着这种散漫的调子走到戚映竹面前,弯下腰,不熟练地抱了抱她。

        戚映竹眨眼。

        她看到时雨拍胸脯跟她保证:“以后我要保护你!你要听我的!”

        戚映竹噗嗤一笑。

        时雨看过来,疑惑:“你笑什么?你不相信我?”

        戚映竹美目流波,她本是乖巧安静,却硬生生被时雨弄得,骨子里许多促狭劲儿泛上来。她逗时雨道:“保护我?免费的么?”

        时雨懵:“当然啊。”

        他不高兴道:“你到底笑什么?为什么还在笑?”

        戚映竹忍笑,眸中水雾流动:“我只是觉得……让一个自由惯了的人说出这种话,心里太过感动了。时雨,我还记得当日,我想让你做我护卫,你都不肯,还说要管我收钱。

        “那时候我怎么想得到,有朝一日,时雨少侠会主动说出保护我的话,还不管我收钱……”

        时雨脸涨红,他扭过脸不看她,嘴微撇,透着几分无辜和无措:“我、我……我那时候又不知道我喜欢你。”

        戚映竹抬起纤指,如同逗弄猫儿一般,在时雨的下巴上挠了挠。少年喉结滚动,长颈仰得更高。且他无所顾忌,觉得舒服了,喉咙间便翻滚出舒适的哼声。

        戚映竹指尖滚烫,连忙将手往回收,被时雨一把抓住。

        时雨低下头看她。

        戚映竹故作镇定:“时雨,别玩了,去吧。”

        时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慵懒的勾人魂一般的欲感,他体温滚烫,眼神也已变得幽黑暗沉。戚映竹心间擂鼓,觉得他有时候看着分外危险,让人不敢动,不敢迎视。

        时雨低头看她半天,他忽然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后,身上那种人鬼莫近的寒气便不见了。时雨俯过来,在戚映竹腮帮上亲一下,他黏黏糊糊道:“反正今晚是有洞房的,你骗不了我。我走啦,今晚……就来找你。”

        他从窗口翻出去,戚映竹呆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时雨……”

        戚诗瑛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人都走没了。”

        戚映竹站着,迎接戚诗瑛的打量。她磕磕绊绊道:“我就是想问他有没有记得拿喜服……”

        戚诗瑛翻白眼:“你可少操点儿心吧!你是他媳妇,又不是他阿母。他娶老婆还用得着你手把手教他?你用不用教他艹你自己啊?”

        戚映竹:“……”

        戚诗瑛:“你脸红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俩单纯如白纸,根本没睡过。咱们风俗这么开放,又不是不让你睡,你羞什么?”

        戚映竹半晌憋出一句:“……阿瑛,你太粗鄙了。你这样,郎君都会被你吓跑的。”

        戚诗瑛一声嗤笑,又转过头来看她,傲然道:“我可是真正的侯府千金!我父母疼我,弟弟爱我,众星捧月……我的夫君,肯定比你的厉害!我比你强,我是最厉害的!”

        戚映竹无奈笑:“对,你是最厉害的。那请问最厉害的阿瑛,你的鸡杀完了没?快来试试新衣裳吧。我和时雨帮你挑的。”

        --

        傍晚的时候,时雨已经换上了喜服,百无聊赖地在镇上的院子里等了很久。

        他和自己雇来的客人们不熟,他周身的气势又是有些偏冷的,客人们只敢在后院尴尬地吃着酒席、窃窃私语,不敢来和时雨套近乎。只是客人们面色古怪,时不时仰头,觉得这家的男主人,一言难尽――

        这家的新郎,大喜之日,他一身红袍,坐在正堂的屋檐瓦片上,两只手无聊地耍转着两把匕首玩。

        那两把匕首在时雨的手中飞速旋转,时雨神色又很空茫,并没有在意自己手上在玩什么,下面的客人们为什么那么安静。

        他思绪飘远,想到了婚后的日子。

        再要不了十天,戚映竹的身体必然就好全了。不知道九玉莲能不能彻底治好她,但即使不能,戚映竹也不会再像大夫说的那样早死了。戚映竹似乎不喜欢到处走,就喜欢一个人住着。那他便也要陪她住,他要盖个新的大房子,住在山上还是镇子上,都听戚映竹的安排。

        她喜欢的话,他也可以学着养鸭养鸡,种田拔草。时雨要学着养自己的妻子。

        唔,就是秦随随可能会很生气,骂他不回家。

        但是也没关系……他一年只要接一两笔单子,堵住秦随随的嘴,秦随随就不会来找他麻烦。

        时雨倒是从来没想过脱离杀手组织。那是不可能的事……金盆洗手这种事,在江湖上就是找死。若是不拿刀,那就只能等着被人杀。时雨怀疑金光御混得那么惨,是他生意接得太多了,太大了。

        但是时雨就不用。因为戚映竹好像……挺好养的。

        “这位……小郎君,好像吉时到了?”下方有一个客人尴尬地端着一壶酒,过来提醒。

        时雨低头看一眼,他轻快无比地一纵而下,跳下屋檐。那般轻飘飘的架势,让偷看他的客人们咂舌不已。时雨手腕一转,便将两把匕首收了起来。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该去接央央了!”

        时雨向前走了一步。

        过来提醒他的客人陪着笑:“小郎君,那要不要我们一起跟着去啊?”

        这一刹那,时雨身子猛地一斜,他脚尖固地,手掌一推,一掌劈向自己身后。那客人手中酒壶砸地,一把软剑抽出,直刺时雨的后心。客人还未挨着,时雨一掌袭来,他倒飞出去,咳嗽着摔在墙头。

        后院的客人们哗啦啦全都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了?”

        时雨缓缓回头,看向那个倒在墙上的吐血的客人。那客人惨笑不已,时雨盯着这人,道:“你没有内力。你不是江湖人,你打我做什么?”

        那客人全身发抖,厉声:“老子就是因为没有内力,才能混进来,靠近你的身边!‘恶时雨’,你可记得五年前,你杀死阴图山下一家五口的事么!那是我兄长一家,我被兄长藏在水桶中闭了气,才躲过一死。

        “但是我内力被全废,只能习不用内力的剑招。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杀了你,报仇雪恨!”

        时雨看着他。

        时雨回忆半天,想不起来:“我不记得了。”

        五年前,他才十三岁而已。

        客人惨笑:“你不记得?你不记得!你恶贯满盈,杀的人太多了,当然不记得了!但是我一日不敢忘掉你,你那时候那么小,来我家门前,我兄长以为你迷路,好心接待你,谁知道你从踏进家门的第一步,就开始杀人……一家五口,仆从十数人,尽死在你手中,你却说你不记得!”

        满场哗然。

        整个后院那些被雇来的真正的客人们吓得脸色煞白,他们盯着那个红衣新郎,真想不到这少年眉清目秀,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人。后院混乱,客人们慌慌张张地要逃跑,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迈出去。

        客人们被堵了回来,慌张:“你们、你们都是谁?”

        时雨抬起眼。

        他五感通达敏锐,抬起目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屋顶、树梢、门口、墙头,才站满了各持武器的江湖人士。尽是时雨不认识的人,这些人用仇恨、贪婪的目光看着时雨:

        “恶时雨,今天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别想做尽坏事,还能成亲!”

        “恶时雨,交出‘九玉莲’!只要你交出来,我们青城派就退出围剿,放你一条生路。”

        时雨淡漠无比地看着他们,他敏锐的耳力和眼力,探知到更多的人包围了这里。

        时雨看向那个最先想偷袭他的、此时仍靠着墙喘气吐血的客人。他本来对所有人都不爱多说话,但是今日是他新婚之日,他不想开杀戒,不想误吉时。

        时雨尝试着解释:“照你的说法,如果我杀了你兄长全家,那是因为有人买你们一家的命。我不是你们的仇人,你们应该去找真正花钱要我杀你们的人。”

        那人面目狰狞:“话说的好听!‘秦月夜’从不泄露客人身份,我只知道是你杀了人!”

        时雨奇怪道:“所以你自己都猜不出是谁想要你一家死?可见你们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想买你们的命的人多了。只是那些人没本事动手,雇我动手而已。我只是做生意,我跟你们没有仇。”

        这客人冷笑:“没有仇?!老子亲眼所见!除非你告诉我,是谁买了我兄长一家的命!”

        时雨认真道:“我忘了。‘秦月夜’应该有账本记着,但是秦随随肯定不给你看。你可以想办法,让秦随随改变‘秦月夜’的规矩。如果‘秦月夜’愿意告诉你是谁花钱买命的,你就可以找你真正的敌人去了。”

        客人:“所以我还得想办法撼动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秦月夜’那已经行了百余年的规定?不然我无法报仇雪恨?!”

        他用的是嘲讽语气,可惜时雨听不懂。

        时雨居然“嗯”了一声:“对的。”

        这客人匪夷所思地看时雨一眼,怀疑这个少年在逗自己玩。而其他那些来找时雨报仇的江湖人已经等不及,不耐烦道:“兄弟们,一起上!咱们几大门派联手,不会拿不下一个‘恶时雨’,他还是个小孩儿!”

        时雨仰着头,他慢慢地说:“我今天,不想开杀戒。”

        众人飞纵而来,一起冲杀来,冷笑连连:“好大的口气!莫非真以为只要你动手,就能杀干净我们所有人?”

        “‘恶时雨’,你只是一个人而已!你杀光这里所有人,日后整个江湖都没有你落脚之地,我们几大门派都会追杀你,直到你死!”

        “除非、除非……”

        几个大门派的弟子们蠢蠢欲动,不掩饰自己的贪婪:“除非你把‘九玉莲’交出来!”

        时雨错身,长手一扬,袭杀他的人飞出去,他两只手握住了匕首。

        而除了几大门派的弟子,乱糟糟的没有组织的江湖人,有的是为了“九玉莲”,有的是跟随大部队来趁机寻仇:

        “还我师父的命来!”

        “我夫人就是你杀死的!”

        “都是因为你,我家破人亡,再无归所!你凭什么能成亲?你做梦!

        “受死吧,‘恶时雨’!”

        --

        傍晚之时,轰一声雷鸣,天外似有乌云袭来。

        戚映竹已经穿上了新嫁娘的衣饰,忧心忡忡地立在窗下,等了很久。吉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那约定好来迎娶她的人,并未出现。戚映竹心里七上八下,固执地站在窗口,盯着天上那飘来的乌云看。

        戚映竹喃声:“要下雨了。”

        戚诗瑛本来对时雨一肚子不满,抱怨了很久。但她现在看戚映竹这般苍白地立在那里,如惨白清透的月光一般,随时会融化。戚诗瑛心里不忍,安慰道:“时雨那么笨,那么贪玩,说不定迷路了,说不定去买什么好吃的。他肯定会来的啊。”

        戚映竹摇头,她喃声:“时雨虽然散漫了一点,但他在关键事情上不会犯错。他并不笨,只是不在意很多事而已……但是婚事,他是在意的啊。”

        他在意的事情,他不应该会耽误。

        戚映竹手指泛白,咬唇:“一定有意外发生。诗瑛,我们去镇上看看吧。”

        戚诗瑛跳起来:“你疯了吧?你是新嫁娘,你是要被他迎娶的!你自己上赶着凑过去,贱不贱啊?”

        她说话向来不好听,戚映竹也不和她计较。戚映竹返身去取了伞,便要出门。戚诗瑛来拦,和她站在门口抢伞。戚诗瑛调整自己的语气:“阿竹,你真的不能太宠着时雨。连成亲这种事都要你主动,他还能干什么?你以后会被他压得抬不起头的!听我的,新嫁娘肯定不能出门找他!”

        戚映竹语气急促:“万一出事儿了呢?诗瑛,你不懂,时雨身份是有些特殊的……他和一般人不一样……”

        戚诗瑛奇怪:“他有什么特殊的?他不就是一个四处溜达混口饭吃的江湖人么?”

        戚映竹不知道怎么和戚诗瑛说,她也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时雨的杀手身份。虽然戚映竹不了解江湖事,但是杀手这种身份,自然应该知道的人越少,时雨越安全吧。

        戚映竹不说话了,她坚定要出门。

        二女在门口争执,忽而砰一声,木门从外被人一脚踹开。戚诗瑛灵敏无比地一把抱住戚映竹的腰,拽着戚映竹往地上一滚,躲开那木门扑来的力道。戚映竹被呛得咳嗽,撑着手臂坐起,看到木门前,黑压压的,有人堵住了门。

        戚诗瑛挺身,将戚映竹拦在身后,她警惕:“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宣平侯府的千金,你们敢……”

        来人嗤笑一声,大步进门。戚诗瑛努力与人相抗,但她只混过三教九流,武功三脚猫,哪是这几人的对手。来人一刀切晕了戚诗瑛,目光看向那煞白着脸、向后躲闪的戚映竹。

        进来的三男一女皆穿着雪白绒裘,天边电光闪过,照亮他们的面容。

        他们走向戚映竹:“原来你就是‘恶时雨’要娶的女人?长得是挺漂亮,跟我们走吧!”

        --

        “砰――”

        豆大的雨点浇灌而下,噼里啪啦,天地间雨声震如鸣雷。

        镇中府邸,那些雇来的客人,七零八落倒在地上。时雨心疼自己的钱,他奋力保护这些人,可是他不下杀手,围攻他的江湖人便气焰更嚣。持续的打斗,晦暗的天色,让时雨心中愈发焦虑。

        时雨强忍着:“别逼我。”

        来人冷笑连连:“你一个杀手,杀手排行榜上如今排行第一的‘恶时雨’,你跟我们说,让我们别逼你?”

        “你当日血洗天山派的时候,有怜悯过天山派么?”

        “交出‘九玉莲’!”

        “不然你和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就死在一起吧!”

        听到“妻子”二字,时雨猛地抬起眼。他眼中的光亮极,天边闪电照亮他的眼。下一瞬,时雨面前的人轰然倒地,未有反应过来的人,呆呆地看着地上缓缓流出的血线。

        他们看到时雨手中的匕首,沾上了血迹。

        时雨睫毛上沾着水,眼中寒气森然:“你们碰央央了?”

        有人警惕后退,大门派的弟子让小门派的喽先上前,等消磨掉了“恶时雨”的体力,再去捡现成。他们挑衅时雨:“你不是不杀人么?哈哈,新婚之日,大开杀戒,‘恶时雨’,这婚事,你是成不了了……”

        时雨身形如魅,飞身如奔。他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开口嘲笑的人面前,数招相杀,一把匕首便抹了那人的脖子。时雨看向其他人:“央央呢?”

        众人不答,直上前来迎。

        时雨焦虑不已,他握着匕首的手臂颤抖,忽而,听到头顶笑声。众人同样听到那笑声清脆,伴随着笑声,一抹幽怨无比的笛声从混雨浇灌而下。笛声幽若,许多内力不强的人在笛声中惨叫一声,口鼻渗血地倒了地。

        院中的所有人抬头看去――

        正堂屋顶,雨水如洪。奔洪般的雨帘下,一道白衣少女扛着大刀,立在屋顶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少女身旁,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青年手持长笛,正用笛声蛊惑众人。

        四面八方,墙头、屋顶、树梢,站满了黑衣人,冷然看着下方的厮杀。

        众人骇然:“阁下……莫非是‘秦月夜’新任的楼主,‘血海刀’秦楼主?”

        “阁下……可是与‘血海刀’形影不离的‘狐狸刀’?”

        “请问秦楼主,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指着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的黑衣人。

        屋顶上的白衣少女朗笑:“没什么意思!来参加我部下的婚宴而已!你们耍刀玩,难道不许我们跟着玩么?”

        秦随随赞赏地看向那被人围堵着的红衣少年,咦一声:“时雨哎,你这新郎服穿着,也不怎么好看嘛。怎么到现在才杀人呢,不想活了?”

        下方人脸沉:“秦楼主,你若是此时要‘秦月夜’的杀手们出手,便是和整个江湖为敌。我们只要‘恶时雨’,并不想与阁下为敌。”

        秦随随嗤笑:“说的好听。你们是想要‘九玉莲’而已。”

        她一声口哨:“给我上!”

        --

        戚映竹被人挟持,心疾突发,口不能言。她冷汗淋淋,说不出话,大雨噼啪浇下,整个天地被衬得雾茫茫一片。

        挟持她的白衣人士们行走极快,也根本不管戚映竹能不能承受得住。戚映竹努力压抑着自己紊乱的心跳,让自己不在这时病情加重,然而她周身忽冷忽热,心急如焚,越是惊惧,越是心跳难掩……

        忽然,树林稀疏间,一道人影从侧方踩着树桩大步跃来,手中横刀劈下。

        三男一女当即停步相迎,举刀抵住。风停雨大,瞬间过招数十,来人刀刀砰然,如断流洪,步步紧逼。

        几个被堵路的江湖人在逼迫间落了地,戚映竹也脚踩到实地。她仍被人裹挟,但她看清了前方挡住路的人。戚映竹颤声:“闫大哥!”

        一身黑色劲袍的青年抬目,将长刀竖起。青年俊冷,周身气势肃杀,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几人,客气地拱手:“在下京城宿卫军大将军闫腾风,受邀来参加故友的婚宴。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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