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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闫腾风极为靠谱。

        他既然站在这里,  一马当先,这些挟持戚映竹的人,便无法从他这里离开一步。何况闫腾风朝廷官员的身份,  也让这些江湖人士投鼠忌器――

        身在江湖,  谁身上没有几条命案?怎么敢和朝廷有过节?

        几人拱手:“闫郎君,此非京城所属,我等也并非要伤害这位女郎,  只是要处理一些江湖恩怨。我等向闫郎君保证,  事成之后将女郎归还,  可好?”

        闫腾风挑一下眉。

        闫腾风问:“你觉得呢?”

        他这话不清不楚,戚映竹却瞬间反应过来:“闫大哥,  我不愿与他们走的。”

        抓扣戚映竹手臂的人的力道加重,  让戚映竹吃痛蹙眉。戚映竹却紧张地盯着闫腾风,只怕闫腾风走。她与闫腾风并未交情,之前还因为时雨的缘故有些过节,她小人之心,  怕闫大哥……

        戚映竹听到闫腾风淡淡“嗯”一声:“好。”

        寒夜雨注,  他掀起眼皮看这些白衣江湖人士,态度冷硬无比:“戚女郎是我从小看顾的妹妹,无论是何缘故,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她。”

        此话一落,他手中竖着的剑蓦地向上一撩,  雪白的剑光刺来。斜雨飞洒,闫腾风的身形掠雨而来,气势之厉,  让几人仓促抵抗。闫腾风武艺不凡,又在军中练过数年,  他的武功路数比较刚正规矩,厚重感强,而对手武功偏飘逸灵动。完全相反的武功路数,让双方一对,皆有些震动。

        黑衣青年与四位白衣人士对招上百,对方带不走戚映竹,闫腾风也奈何不了对方。而假以时日,着急的必然是这些想挟持戚映竹的人。何况,其实闫腾风始终未曾拔刀,一直用刀柄与人拼杀。

        几人中唯一的女郎被闫腾风手中的刀柄震飞,“哐”一声跌撞在树上。她吐出血,其余三位郎君中一人心乱:“师妹!”

        闫腾风眉毛轻轻一动,手腕翻转,刀柄斜挑!

        看到三个郎君和一个女郎皆倒在地上,立在树林夜雨中,戚映竹心中震动,怔怔地看着闫腾风漫不经心地将那始终未曾开窍的刀收了回去。

        她先前只见过时雨动武,时雨动手便是冲着杀人的目的,让她心惊胆战。然而闫腾风是朝廷命官,他轻易不会杀人,这种,本该是戚映竹欣赏的那一类人。

        闫腾风收刀后,走向戚映竹。他目光在戚映竹被雨水湿透的红嫁衣和发间步摇上梭巡一瞬,若有所思道:“我先去了你们住的地方,将阿瑛弄醒,阿瑛说你被抓走了。我先前的书房,书信被人翻过。我疑心是有人要对付你们,但也不确定你们会惹到什么人。”

        闫腾风皱眉:“你要嫁谁?是否是那个时雨?戚女郎,他身份不好,今日这些想挟持你的人,要么是‘秦月夜’,要么是他招惹的江湖人。”

        戚映竹心里模糊地捕捉到:“秦月夜”?就是时雨所在的那个杀手组织么?

        她已经顾不上那些了,她求闫腾风:“闫大哥,时雨必然出事了,你能不能带我去,你能不能帮他?”

        闫腾风:“不能。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一贯狗咬狗,谁也不干净。我不出手对付他们已是睁只眼闭只眼,我是不可能帮江湖人任何一方的。”

        戚映竹一滞,她绞尽脑汁正想努力说服闫腾风,就听地上那躺着的一个人扶着剑站起来,大喝:“这话说得好!只是既然不插手江湖事,闫郎君何必对我们苦苦相逼?”

        戚映竹和闫腾风回头,戚映竹紧张地往闫腾风身后躲,闫腾风巍然不动。那站起来的侠士看戚映竹如此,冷笑道:“戚女郎,我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你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路子,我们是草根出身,你和这位闫郎君才是金贵人士。我不知道‘恶时雨’是如何蒙骗了你,让你嫁给他,但是……你若知道你的未婚夫君是何其罪大恶极一人,你仍能毫无芥蒂地嫁给他么?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这种女郎,大家闺秀,会读书,会写字,会绣花。你恐怕只看过几本话本,就以为杀手是什么威风凛凛的人……你不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血,不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不知道他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这种人,和他在一起,你真的能心安理得?”

        戚映竹面容微微苍白。

        雨声磅礴,这人的质问,却比雨声更大。

        在这一瞬,她蓦地想到了表姐宋凝思。她的表姐也是闺阁女郎,也曾天真烂漫、笑靥如花。在表姐被掳走前,戚映竹觉得,表姐是个虽然自我一些、却娇憨可亲的姐姐。但是她最后一次见宋凝思的时候――

        宋凝思是个面容苍白、死气沉沉、心机深而狠的女郎。

        宋凝思也曾经历过这种质问么?

        戚映竹勉强喃声:“……不一样的。恩怨情仇,是说不清的。时雨很听话的,他不主动做坏事,只是因接生意的话,不应该怪他的。他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会看着他,教他,不让他主动滋事……”

        那唯一的女郎嗤笑:“那以前做的恶,就算了?”

        戚映竹说不出话。无论回答什么,她都会忍不住为时雨辩解。可若是为时雨辩护,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时雨真的会是无辜的善人。

        戚映竹只喃声:“不管发生什么,我总要与他一同承担的。”

        靠着树桩的江湖女侠此时也终于站了起来,她声音变得尖锐,手中剑直指中间的二人:“如何承担?我们天山派远离中原,不参与江湖纷争,难道这还是我们躲得不够远么?‘恶时雨’偷走了我们的‘九玉莲’,我的小师弟为此要丧命,难道我们连寻回‘九玉莲’的权利都没有么?”

        戚映竹脑中猛地浮起一个猜测,她想到时雨之前的离开,回来后带给她的东西……

        她声音变得紧绷:“何谓‘九玉莲’?”

        夜雨中,一道老人的声音幽幽行近:“生人肉,补其血,药百病,护其精。‘九玉莲’一百年就开这么一次花,我天山派想尽办法想多种几株,却不知是何缘故,一直栽种不成。小行要靠着它救命,我们整个天山派要靠着它续小行的命。为此,我们让出了各大门派很多好处,让他们不来抢夺‘九玉莲’。谁能想到最终功亏一篑,‘九玉莲’没有被各大门派抢走,却被‘恶时雨’夺走。”

        几位江湖少侠齐声:“师叔!”

        戚映竹随着他们看去,见到雨雾弥漫,一个白发老人轻飘飘从树梢上飘落而下。他怀中抱着一个瘦弱无比的孩子,那孩子眼睛幽黑冷漠,脸色却惨白,身量如一个四五岁的稚子一般,恹恹无比地被老人抱在怀里。

        这个小孩儿,便是天山派要救的天才孩童,叶行。

        因功法受损,叶行已经有八九岁,看上去却和四五岁孩童一般。

        几人面见这位天山派的师叔,连闫腾风都客气地拱手招呼。这老人不像自己的几个师侄一般喊打喊杀,他看上去脾气倒好,对戚映竹苦笑着解释:“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不要这‘九玉莲’了,只要‘恶时雨’为此付出代价,死了便好。但是没有‘九玉莲’,小行怎么办?小行才几岁,就要这么没命了,我于心不忍。”

        老人道:“戚女郎,你也是讲道理的。之前我的几个师侄要挟持你,我替他们道歉,天山派定会奉上无数金银补偿于你。可你能否说服‘恶时雨’,将我们的‘九玉莲’还回来?小行自幼失去恃怙,拼了命地练武,也不过是想在天山派有一席之地。这孩子命苦,我们是看着长大的……我们宁可违背掌门师兄的意思,也想下天山,为小行求一个未来。”

        他哀求:“你这般健康的人,是不知道整日病重、无法下床是什么滋味,这对一个本是天之骄子的孩子,是何等折磨。”

        闫腾风皱眉。

        他想开口,想说谁能比戚映竹更清楚病榻上的感受。戚映竹却雪白着脸,打断了闫腾风的话,她恍恍惚惚的,眸中似有水雾闪烁:“原来是这样,原来那真的是神药。时雨都是为了我……可是‘九玉莲’已经、已经……只剩下了三瓣。如此,可还有用么?”

        几人大惊。

        他们迟疑之下,却都迫不及待:“哪怕有一瓣,让小行维持住性命,再慢慢找其他法子治病呢?”

        戚映竹低头。

        夜雨将她声音弄得缥缈:“……好,那我们一同去寻时雨吧。”

        --

        镇上府邸中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大雨没有影响这里的杀戮场,反激起了人骨子里的凶残。“秦月夜”的杀手们下场后,所有人的杀性被激发。

        众人都杀红了眼――

        若说原本忌讳“秦月夜”,可是一个杀手组织,和杀手组织有仇的人,本就多。之前“秦月夜”的内乱,在场的有不少人参与。而今这些人在这里,心中都开始怕“秦月夜”的日后报复。

        如此,不如就趁机,能杀多少算多少!

        最好让“秦月夜”不再是那个压在所有江湖门派头顶的杀手组织,最好让“秦月夜”日后由几大门派轮流坐庄,让这个杀手组织成为大家手中的刀!

        而他们势必要打着旗号――

        “秦楼主,我等也不想与你们为难,但我嫂嫂的小姨子的姑父的爷爷一家曾被‘恶时雨’灭门,今日你们‘秦月夜’偏袒‘恶时雨’,我等少不得要讨个说法。”

        “恶时雨,我们是替天山派来讨伐你的!你将‘九玉莲’交出来,我们既往不咎。”

        时雨不理会这些声音。

        他杀人时如入无人之境,心境平和,越是平和,越是视人如死物,一刀抹杀了去。江湖恩怨是算不清楚的,他早就明白当了杀手,不是人来杀他,就是他去杀人。他原本不想在新婚日杀人,但是这些人不让他去见央央。

        他只有杀光这些人,才能离开。

        这样的时雨,是世上最真实的冷血怪物。他身形在血泊流雨间穿梭,一身红色新郎服,被鲜血沾染,硬生生变成了世上最不祥的恶煞之衣。

        这里人人都要他的命。

        他便也要这些人的命――

        天光大亮,时雨手中匕首再划破一人咽喉。那人软绵绵倒地,时雨单膝跪地,匕首横在眼前。他拧腰要起、再杀一人时,清澈的、哀伤的女声从大门口传来:

        “时雨,住手。”

        同时间,一道老人内力浑厚的声音与闫腾风沉稳的男声响起:

        “感谢诸位为天山派讨公道。诸位且先住手。”

        “尔等在此打架滋事,挟持寻常百姓,扰乱城镇民风,若再不住手,朝廷唯尔等是问!”

        院子里瑟瑟发抖躲在角落桌下的被时雨雇来的客人中还有活着的,当即大呼:“是官老爷么?官老爷救命!这些人全都疯了……见人就杀啊。”

        诸位江湖人士犹豫不已:“天山派来人了?”

        秦随随和步清源收了手,杀手们警惕地盯向大门。时雨抬目,脸上沾的血迹没有擦干净,他眼神起初是凌厉的寒剑,在看到那抹绯红嫁衣时,眼神如同清雨一般,波光清盈,纯澈懵然。

        穿着嫁衣的戚映竹走在闫腾风身旁,和白衣绒裘的天山派人一同步入。

        打斗中的江湖人士好奇地看着罕见的天山派人士,看着那老人怀里的孩子。他们再看向那琳琅美玉般的新嫁娘,心中不觉怔忡一下,有些了然:原来这位女郎,便是“恶时雨”要娶的人?

        “恶时雨”,滥杀无辜,恶贯满盈,却能娶到这般相貌的女郎?

        戚映竹定定神,才看向院中情形。她已做好准备,已觉得自己必然会看到一些惨象。但她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所见,血泊如洪,单膝跪在血泊中的少年……都冲击了她的接受能力。

        她脸色更白一分。

        她与时雨目光对上。

        时雨一时懵,继而露出些许后怕的神色。他站起来,想向她走,但他被脚下的尸体绊倒,他低头看到一地的残肢断臂,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时雨脸色刷一下苍白。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他更直接地将自己手中的两把匕首,“砰”一下全都扔了。

        身后,秦随随一下子捂住脸,躲过头与步清源耳语:“没救了。连武器都丢了。我要是他旁边的人,这会儿马上给他一刀,看他要不要武器。”

        步清源同样低声与她说悄悄话:“这孩子有点儿傻啊。小楼主,要瓜子么?”

        他熟练地递出一把瓜子,秦随随当真毫不客气地接过。秦随随察觉一道冷锐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她抬头,看到戚映竹身旁的闫腾风。那位朝廷命官,看她的眼神,说着几个字――又是你这个妖女在滋事。

        秦随随挑衅无比地扮个鬼脸,让闫腾风当即别开眼,懒得多看她一眼。

        不理会秦随随和步清源当着面的嫌恶,时雨眼睛只盯着戚映竹。他想到戚映竹说过不要他当着她的面杀人,可是眼下……他心里更加慌。

        戚映竹看向时雨。

        二人怔然对望,一时间,皆无言以对。

        时雨轻声:“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戚映竹眼中一滴泪掉落。

        这般多人的审问,这般多数不清的罪恶。一地尸体,三尺神明……杀手之路,便是连问,都提不起勇气。踏着满地的鲜血,到底要多么强悍又多么无所谓的心,才能当一切都没看到呢?

        善与恶之间未必有明确的界线,戚映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当鹌鹑,所以她故作不知……可是江湖不放过他们,时雨的过去与现在,罪恶和无辜,必然要血淋淋地展现在戚映竹面前,让她面对。

        她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只喜欢他的好,也得看到他不好的那一面。

        人性煎熬,考验太难,恐怕只有江湖上那些无所顾忌的妖女,才能真的做到不介意。

        雨丝绵绵,戚映竹更一下,对时雨勉强露出一个笑。她向他招手:“时雨,你过来,我有个话问你。”

        时雨对她不设防,哪怕她旁边站着天山派的人,哪怕那些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时雨仍一步步走向戚映竹。当时雨站到戚映竹面前时,就连秦随随和步清源这样隔着段距离的人,都敏锐地察觉戚映竹身旁那几个天山弟子的紧张和兴奋。

        戚映竹仰头,目光眷恋地看着时雨。

        她递出手帕,轻轻地擦他脸颊上的血迹。时雨垂下的目光探寻地看她,乖巧地将阴鸷藏起来,看着何其干净。戚映竹缓缓地问:“时雨,‘九玉莲’,就是你给我用的神药吧?”

        下方那些滋事的江湖人士,全都伸长了耳朵――什么?“九玉莲”已经被用了?难怪“恶时雨”一直不吭气!

        时雨看戚映竹。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她不知道若是江湖人士知道“九玉莲”是被她用了,会牵连到她身上么?

        时雨以为戚映竹是不明白江湖规矩,他一时迟疑,没有开口。

        戚映竹重复:“时雨,回答我。”

        时雨斟酌着,轻轻地:“嗯。”

        那些想要抢走“九玉莲”的人的目光,全都恶狠狠地盯住了戚映竹。那种眼神,恨不得将戚映竹大卸八块,好将她吃下去的“九玉莲”挖出来。

        戚映竹心想:原来这就是江湖。

        好了,从此以后,她和时雨一样是过街老鼠了。

        但是……这些人借着天山派的名号而来,天山派也未必多好心。虽然那个老人说的戚映竹心里愧疚,她也不忍心见一个几岁的孩子无辜丧命,但是天山派,却也未必那么干净。

        她是要还天山派东西,也希望江湖人士,能将目光从她和时雨身上移开,去看天山派。

        戚映竹问时雨:“剩下的三瓣花,在你身上么?”

        时雨看着她。

        他好一阵子才乖巧地回答:“在。”

        戚映竹:“给我。”

        时雨更加不解,且心里涌起很多不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时雨现在心神不宁,不知道戚映竹会如何看待大开杀戒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成亲……只能是她说什么,他照做什么,希望她能够不生气。

        时雨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方木匣。

        这一刹那,戚映竹身旁的天山派弟子的呼吸有些重。

        下方江湖人士的眼睛放光一般,窃窃私语:“真的是‘九玉莲’?”

        “还剩下三瓣?那还有用么?”

        “那肯定有点儿用吧……”

        戚映竹旁边的人声音急促:“快!把匣子还给我们!”

        戚映竹道:“看一下是不是你们丢失的。”

        她缓缓地打开木匣,身旁人的目光跟着望过去,灼灼生热。戚映竹盯着“九玉莲”余下的三片花瓣,纯洁如玉,轻盈单薄。她心神恍惚,又模模糊糊地想到那个晚上,时雨第一次让她看“九玉莲”的时候。

        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原来这个真的能救命,也真的会让这么多人来抢。

        戚映竹问:“可看清了?”

        她身后的人警惕道:“你不会不想还我们吧?”

        戚映竹说:“还的。”

        她合上木匣,转过肩,当着所有江湖人的面,要将木匣还给身后的老人。那老人怀中的小孩盯着木匣,目中光璀璨。便是这么小的孩子,也渴望活下去。自然是这样的,对这个小孩儿来说,生命才开始不久,他的人生,会远比戚映竹璀璨光华……

        木匣被一只手握住。

        那老人目中光一闪,抬手便要动作,时雨另一只手一扬,飞针刺出。这么近的距离,几个弟子横出武器躲闪,那老人当即要袭向戚映竹,却被闫腾风递出的刀柄所挡。

        片刻时间,时雨手中的飞针,点住了几人的穴道,包括戚映竹。

        戚映竹僵硬地站着,看手中木匣的另一半,被时雨握住。

        时雨问:“你什么意思?”

        戚映竹轻声:“将‘九玉莲’还回去。”

        时雨:“为什么要还?这是我的。”

        下方江湖人哗然,登时开始大骂。时雨闻若未闻,只盯着戚映竹。戚映竹垂首,不看他目光,只道:“……时雨,够了。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你不要继续犯错下去。我们应寻求和解,而不是一条路走到僵,无路可走。”

        时雨道:“原来你这么想。”

        他慢吞吞道:“可是我不这么想。”

        下一瞬,他忽地倾身,一把将戚映竹抱入了怀中。身旁的几个天山派弟子终于冲开了穴道,向时雨杀来,但时雨已经凌空跃起,踩上了房顶瓦片。

        时雨抱着戚映竹跳下去,逃离了此处。

        众人懵一下,急了:“快追!”

        嗑瓜子的秦随随,默默地重新握起了刀。

        --

        寒风密雨,雨丝若梭。戚映竹被点着穴动不了,而她被时雨挟持,被带着离开了那里。身后追杀者无数,时雨身形如电,将身后人甩得越来越远。

        天下有这样的笑话,新婚之日,新郎将新娘掳走,正在被人万里追杀。被抱在时雨怀中,戚映竹厉声:“时雨,不要一错再错,我们本可以和天山派和解!”

        时雨年少的面上,浮现一丝狠厉阴沉的神情。这是戚映竹从没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但这确实是时雨真实的一面――

        “我为何要与他们和解?我就是要救你的命,我就是要你活下去。其他人与我何关,死光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必须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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