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杜启喜哭的更厉害了(月票加更22/27)
距离19:15还有半个小时,《推拿》从无人问津,慢慢的迎来了一波波的观众。
有的甚至是从隔壁展映厅退出来的。
满座是不可能的,但是也做了七八成,足足有两百号人了。
除非是意大利本土电影或者是北美电影,不然很难达到这样的上座率。
第一天一场,第二天中午一场,晚上一场。
林冬买了一张电话卡。
用来上网,看电影节的观众,还有相关媒体,对这部电影的评价。
一位来自柏林的记者不满意电影的视点过多,多角色叙事,造成电影剧情较为凌乱,他表示自己不喜欢《推拿》。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林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自己是主演之一。
这绝对不是自谦的说法。
而一位来自法国的一位影迷说:“这是一部聚焦社会边缘人的电影,不是内心的欠缺——普遍认为盲人的心智与正常人一样健全,仅仅只是因为不能拥有视觉而与这个世界架构了真正的鸿沟。”
意大利本地的一家媒体从其他的角度进行了分析:“这一次的华夏电影,我们可以看到更多暴力成分——比以往的那些更加残酷,电影院在播放小马割喉还有王大夫割伤自己的时候,旁边的观众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青鱼的表现比我们以前看到过的要更生动。
很显然,这使华夏电影有更大的空间去展现更丰富的盲人世界,所以我看到《推拿》时非常震惊,没想到盲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从数量上来说,评论非常多。
看完电影的媒体和观众或多或少都写了点东西随手发上去。
口碑不算爆炸,但是在水准之上。
不过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意外。
就是评委会成员、大腐国导演安德里亚·阿诺德竟然也发表了一片对这部电影的评论。
评委会的人会看电影,几乎一有空就会去看。
连评委会竹席贝纳尔多·贝托鲁奇都不例外。林冬好几次看到他坐着个轮椅,由助手推着去看电影。
但是他们很少有人会提前暴露自己的立场。
那样会显得不专业。
这位巫师之王的半个老乡,安德里亚·阿诺德女士却向来以特立独行而著称。
她是戛纳等国际电影节的宠儿,拍小短片就能拿奥斯卡。
想评论就评论才是她的作风。
还好,这位老乡并没有吐槽这部电影,虽然也指出了一些电影的不足之处,但是大部分的着墨点都是在夸赞。
尤其是重点夸奖了林冬。
说主演对小马内心的揣度、研磨是极其精准的,表演的张弛力和分寸感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他是一团压抑着的火。
暗黑、抑郁、甚至捎带颓废,却又不乏一点点暖光。
这种夸赞很莫名,很激励。
让林冬有种老乡要带他飞的错觉。
该不会真的可以拿到影帝吧。
威尼斯电影节的影帝,虽然比戛纳和柏林稍微次一点点,但是比金马和金像都要强一些。
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影帝。
这种不错的评论口碑很有用。
第二天的两场,也基本上保障了八成的上座率。
杜启喜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能够满座,甚至有观众会站在走道来膜拜这部电影。
真特么想多了。
一个威尼斯,一共才两万不到的居民,就算电影节期间会有不少人赶来,加一块也没三万人。
三万人里面能有多少是来看电影的。
六个展映厅。
又会有多少人挤到一个展映厅里面去看文艺片。
能保持两百人一场的观影人数,《推拿》足以傲视百分之九十的展映影片。
“冬子,其实如果不是你,我这部《推拿》真的就废了。”杜启喜情绪依旧不怎么高。
“七喜哥,别这么说,拍的蛮好的。”
林冬安慰的倒也真心诚意。
杜启喜这人本事不大,但是他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不乱搞。
不乱搞男女或者男男关系。
也不乱搞自己不懂行的电影拍摄环节。
他找的摄影师很牛皮,给他提了不少摄影层面的建议,这货竟然不顾一个导演的尊严统统接纳。
还有他那个“你自己觉得行不行,不行再来一遍”。
虽然实际上是他没啥底气。
但是间接的造成了演员对角色理解更透彻,点汇聚成面,拉升了电影整体的质量。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不会想到拿来参展,可能明天直接就在国内上映了;如果你是你在发布会和媒体聊得那么投机,咱们的电影不会有人看的;如果不是你演的好,那个什么诺森德不会看上咱们的电影。”
“阿诺德,她叫阿诺德,不是诺森德。”林冬无语。
“随便了,她到底叫阿尔萨斯,还是叫诺森德,谁在乎呢。”杜启喜有气无力的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
像是一只等待下锅的咸鱼。
“你以为姜小军找的那些人都是干嘛的,就算没有那么多观众,第二天也会有很多关于咱们电影的报道,只要媒体报道,第二天就一定会有人去看,只是晚一天而已。”
林冬没有把自己看的太伟大。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出色表现或许多多少少赢得了媒体的赞誉,但这种疏离的赞誉,真的不足以让记者和影评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最后的颁奖还没有到来。
但是三场展映已经展现出《推拿》这部电影的高质量。
这个时候片商就面临着一个选择,是赌这部戏能拿奖而提前下手呢,还是等颁奖礼尘埃落定后再谈生意。
其实威尼斯电影节不是一个卖片的好地方。
电影有艺术和商业双重属性。
除了林老板不想赚钱,其他绝大部分电影节也都要靠这两个轮子才能驱动。
作为世界公认最具权威的三大电影节——戛纳、威尼斯、柏林在艺术上各有坚守,彼此不分伯仲。
但在商业方面,威尼斯却像个一脸懵圈站在职业拳击手面前的小孩子,距离戛纳和柏林都有着不小的距离。
展位以个位数计,片商也是随便派个人就打发了。
甚至连多伦多都比威尼斯这边好卖片。
如果不是《推拿》决定9.1上映——杜启喜并没有因为参加电影节而改变计划——可能会等到明年参加戛纳或者柏林电影节。
今天是9月3号,国内已经上映完两天。
首日票房60万,这还是听说入围威尼斯才增加了一点排片量,第二天30多万,断崖式的下跌。
杜启喜的低落也和这个有关系。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海外版权了。
颁奖礼是9月7日,等待颁奖礼的这几天,也有片商过来接触。
有一家负责东南亚市场的片场,开出了三十万欧元的报价,算是最高的一个。
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价格了。
湾湾那边的《郊遊》海外版权打包在一起也才买了十五万欧元。
不过和《地心引力》一比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人家《地心引力》海外版权,光是东南亚市场就卖了一千万美金,电影在东南亚各国上映后,超过一千万美金的部分,人家《地心引力》还将继续参与票房分成。
归根结底,还是好莱坞太牛批,华语片越来越不好卖了。
三十万欧元,换算成国内的钱也就两百来万。
卖还是不卖?
林冬没办法替他做主,姜小军也没办法替他做主。
甚至连那几个在国内想砍死杜启喜的出品方都没办法做主。
两百万也是钱啊。
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有人告诉杜启喜,这电影不能这么卖。
这个人叫华炎。
没错,就是那个原本应该执导这部片子,后来被杜启喜给抢走饭碗的华炎。
华炎是内地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89级的北电学长。
他搞完《谜事浮城》就打算搞这部片子的,没想到被一个小学弟截胡,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心里不舒坦那是必然的。
电影上映后,他第一天就去看了。
结果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预想风格完全不一样的《推拿》。
他觉得自己可以拍的更好。
但是也必须得承认,这片子现在也非常的不错,有很多他拍不出来的风格。
至少观众看了不会头晕了。
《推拿》面临的困境他知道,这电影在国内票房绝对不会超过五百万。
果然,在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BUFF加成之下,也才拿下六十万票房,第二天更是断崖似得跌落。
就算能拿奖,也很难超过五百万了。
只能指望卖海外版权回本。
对于怎么坑外国片商的钱,华炎比杜启喜更有经验,在制片人找到他问建议后,他给的建议就是颁奖礼过后拆了卖。
当然,如果谁能给三百万欧元,也可以卖给他。
有三百万欧元就回本了。
还想要求多高啊。
两个亿?
呵呵……
颁奖礼在煎熬的等待中如约而至,杜启喜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原本看着是三四十岁,现在朝着五十奔去。
可他实际上却是90年生的人,2013年九月份,芳龄23,虚岁也不够半百的一半啊。
为了掩盖这一变化,杜启喜又带上了他的帽子。
感觉这货以后可能都要和帽子相伴了。
人家有墨镜王,他将会成为帽子王。
闭幕式红毯之后,大家陆续就坐,没有国内那么多讲究,坐次也很随意,闭幕式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媒体和电影人。
评委会成员全部都坐在台上。
也是很随意的坐。
主持人宣布开始,说了几句废话之后,坐在轮椅上的评委会竹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然后照着上面念。
非常的没有气氛,没有入围影片介绍,也没有开奖嘉宾,也没有颁奖嘉宾。
第一个就念出了金狮奖。
获奖的是来自意大利本土的《罗马环城高速》,导演是詹弗兰科·罗西,这位老哥上去之后抱着金狮子又是亲又是啃。
非常的猥琐。
杜启喜小声的表达了他对这老头的鄙视。
然后竹席先生又念到了银狮奖,银狮奖颁发的对象并不固定,有时候是评委会大奖,有时候是最佳导演,也有可能是最佳男主角或者最佳女主角。
这一次是最佳导演。
恭喜来自华夏的七喜杜。
老杜当时就泪奔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林冬踢了他两脚,他才想起来上去把人家司仪小妹妹手里的奖杯给拿回来。
致辞的时候,絮絮叨叨的,汉语都说不顺畅了。
哭哭唧唧的耗了好几分钟——正常情况下三十秒都算是长的了,有的人甚至就一句三克油。
林冬看着评委会竹席的眼神,估计都想让人把这货拖走。
真是丢人啊。
其实林冬到现在都没办法理解,一个不太喜欢华夏电影的人,为什么对杜启喜这部电影如此的情有独钟。
难道因为他行动不便需要坐轮椅,所以就对一部缺陷电影感同身受?
接下来是湾湾的那部片子,拿到了评委会大奖。
九个奖项,华夏人拿了两个大奖,虽然金狮奖没拿到,但也足够华夏媒体激动的了。
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并不会给人留时间去感慨。
他语速缓慢,但毫不停歇的公布了评委会特别奖、最佳编剧奖、最佳男演员奖——果然不是林冬。
林冬虽然提名了这个奖项。
但是在杜启喜拿到银狮奖之后,他只有极少概率才能拿这个奖了。
因为评委会一直极力的避免把金狮、银狮、影帝、影后颁发给同一部影片,除非你能得到评委会的一致认可。
就是全票的意思。
林冬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拿到影帝的是瑟米斯·帕诺,出演的电影是《暴力小姐》。
影后是伊莲娜·寇塔,一位八十二岁的老奶奶。
她十六岁登上话剧舞台。
直到69岁才开始参演电影,获奖的这部《巴勒莫狂花》是她的第二部电影,电影体现了让人压抑的冷暴力。
“最佳新演员奖,林冬,来自华夏的林冬,感谢《推拿》这部电影,让我们见到一位年轻过分的导演,还有一位年轻过分的演员。”
林冬没有哭。
又不是影帝,哭什么哭。
就算是影帝,也比不上人家夏瑜啊,人家二十岁就拿到了双料影帝。
林冬拿过奇形怪状的奖杯,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对着台下,用中文喊道:
“我爱电影!”
从头到尾不过十来秒钟,就滚回座位去了。
“冬子,咱们……”
杜启喜还在哭,他一手拿着银狮子,一手去抓林冬的手。
黏糊糊的,全都是眼泪和鼻涕,真特么恶心。
“七喜哥,你想一想啊,就算咱们拿了奖,电影票房能到两个亿吗,我看三百万都难。”
林冬没办法了,只好采用了刺激疗法。
然而,弄巧成拙,杜启喜哭的更厉害了。
滚犊子,老子又不是玻璃,你要是把鼻涕抹到我的奖杯上,我就让你死在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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