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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3 不是他


  身世,卦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切。

  他都知道了。

  “现在吗?”张眉寿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底不免有些担忧之色。

  张秋池微一点头,声音微哑地道:“既有这般牵扯,二妹便早该同我讲明的,又何必非要替我考虑诸多,一直拖延到今时今日……若是我能帮得了苍家公子,自也算是一件好事。”

  若是帮不了……他也很遗憾。

  但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结果。

  见他坚持,张眉寿便吩咐了阿荔,让棉花去苍家请人过来。

  她本是个急性子,但出于大哥的感受考虑,本是打算迟两日再提替阿鹿解蛊之事。

  然眼下来看,却是不必多此一举的。

  或许只有去做些什么,让那些叫人困惑的事态明朗起来,才是平复大哥心绪最好的法子。

  ……

  小厮到房中传话时,苍鹿已然睡熟了。

  “公子,公子快醒醒。”

  小厮轻轻推了推那床榻上墨发如瀑,眉眼如画的少年郎。

  若换作其他人来寻公子,他定要以一句“公子已经歇下了”推回去,可对方是张家姑娘身边的人啊。

  他若擅自做主推了,明日公子还不得拿他来练剑?

  床榻上的少年郎迷迷糊糊道:“出去……天塌了也甭来烦我睡觉……”

  小厮无奈苦笑一声。

  “公子,天倒是没塌,是张姑娘派人来寻您呢……”

  他这句话刚落音,忽就见榻上的公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蓁蓁找我?”

  那张朦胧睡意尚未消去的脸上已满是正色。

  这个时辰蓁蓁寻他,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思及此,忙就摸索着下了床。

  小厮连忙上前伺候人穿衣。

  “莫要给我穿招眼的颜色,寻一件深色衣袍来,最好是黑色——”苍鹿吩咐道。

  万一蓁蓁是要带他去干什么不方便被人知晓身份的事情,他可得有所准备才行。

  衣袍须得换成深色,而他这张据说惊为天人,叫人过目不忘的脸想来也要考虑到。

  因此,又叫人翻了一顶帷帽出来。

  做好这一切,苍鹿悄悄溜出了门去,带着小厮上了棉花的马车。

  他脑子里一路算着路线,直到马车停下,不禁就有些失望地微微叹了口气。

  合着是来殿下的别院啊。

  不过……这个时辰蓁蓁为何会在这里?且特意将他也找了过来?

  苍鹿心中好奇,被引着去了田氏院中。

  一路无人说话,周遭环境陌生,目不能视的少年心中本能地竖起了一丝防备。

  “阿鹿。”

  女孩子的声音响起,苍鹿戒备尽除,朝着声音的来源露出笑意。

  小厮将他扶入堂中,见着张家大公子也在,不禁有些惊讶。

  但也未有多问,只依着自家公子的吩咐退去了外面守着。

  “寻了位医婆来替你瞧一瞧眼睛。”一如既往地,张眉寿的语气里透着随意。

  苍鹿点头,笑着道:“那便试一试。”

  田氏便将人引去了内间,张秋池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张眉寿则等在堂中,静静地听着自内间传出的细微响动。

  她听田氏说过,这追去蛊的难解之处就在于需要找到蛊引之人,只要有了蛊引之人的血,解蛊便易如反掌。

  因此她并也不曾等上太久,内间的竹帘便被打了起来。

  张眉寿忙看过去。

  田氏先一步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张眉寿见她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池儿的血……没能解得了苍家公子身上的念蛊。

  张眉寿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继晓要找的那命定之人,果真不是大哥了。

  那么,会是殿下吗?

  若是殿下,一切自然都不必再担心。

  可若也不是殿下,或当年的卦言根本是出了问题的,所谓命定之人未必就真是南家女所出,那么他们又要去哪里寻那个能替阿鹿解蛊的人?

  想到这些,张眉寿心情微有些沉重。

  同田氏道了谢的苍鹿,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笑了笑,道:“蓁蓁,张大哥,若无其它事,咱们便回去吧。”

  “好。”

  张眉寿也笑着应下,看向张秋池:“大哥,咱们走吧。”

  张秋池点头。

  他不是姨娘口中那位所谓真龙之子——这个结果,让他因没能帮得上苍家公子而满心遗憾,却又使他略松了口气。

  从私心上说,不管卦言真假,至少眼下他不必以那样似乎生来敌对的身份去面对二妹和既安了。

  他与苍鹿先一步出了前堂,张眉寿则与田氏低声说了几句话。

  “定国公府里的季大夫,算是南家旧人。关于当年之事,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季大夫当年既然能护着南舒逃出来,或可说明他在南家还算被看重。

  阿鹿的念蛊虽叫人担忧,但担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需一步步往前走,一点点去证实猜测。

  假设那则卦言千真万确,眼下大哥解不了阿鹿的蛊,那是不是便说明田氏真正并非南家嫡长女?

  所以,田氏的身份之谜,必须要解开。

  “季大夫……”

  听张眉寿说起此人,田氏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对于见南家旧人,她心中是极抗拒的。

  先前在苏州见那位舅舅,是宋家姑奶奶的蛊毒耽误不得,且对方是以南家叛徒的身份与她相见,如此局面之下,她似乎有足够的理由站在道德高点去质问对方。

  可季大夫不同……

  对方曾是她母亲最信得过的家仆,最难的时候,必是一直拼死护在阿舒身旁的……

  她怕见面之后,对方会问起她当年在天门山寺发生了什么,这些年藏身何处,又为何不去见阿舒。

  她隐约觉得,阿舒之所以只隐去了名,而不曾改姓,便是在等着她这个兴许还活在世间的长姐去寻她……

  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更不知该怎么去回答那些问题。

  这些恐惧,早已盖过了她寻求所谓身世真相的欲望,而更加荒唐懦弱的是,自欺欺人如她,甚至从来都不想去知道什么真相。

  想到这里,田氏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然而脑中却忽然闪过了一张发髻花白的男人脸庞,和那一声满含急切却又欣喜无比的“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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