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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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映在视线之中的...
是不见曦月的灰白色天穹...云朵犹如巨幕般遮蔽了天地。
虽如白昼，却不见光芒穿透密不透风的云层时的辉鸿，有的...只是那冰冷和细雨在漆黑的大地上蔓延。
有的...只是那棵孤独矗立于青灰色苍穹下的参天世界之树，那棵树枝交织缠绕的参天世界之树，仍在风中孤独摇曳飘荡着，在世界之树外...彼岸花瓣随风飞舞，激起赤红色的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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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大地上，滴落在柳娅伊苍白无力的脸庞中，伴随着寒冷彻骨的触感划破脸庞，柳娅伊这才慢慢睁开眼...
“.....”
黑夜的帷幕下已不再有群星闪耀，只有阴冷到刺骨的寒风犹如平原骑兵般顺着断壁残垣横扫而来，淡淡扫起那废墟上的余灰。
“好重......”
她自言自语一声，随后缓缓从长椅上坐起来。这时，她才发现柳月雫正趴在她身边轻轻闭着双眼，熟睡的俏脸上还挂着一颗小液珠。
“母亲......”
她沉默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说出了这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话，并用手摇摇柳月雫的身体。柳月雫就闭着眼睛倚靠在她身边，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但就是这样娇小而无助的身躯，在冰冷的长夜中默默承受着数不清的痛苦和孤独。
就是这样娇小的身躯，在短暂而迷乱的幽梦中诠释着名曰母爱的真实与伟大。
柳娅伊淡淡一笑，随后将手放到柳月雫的头上，又望向不见曦月，只剩下朔风的墨色苍穹，忽然轻声叹了口气——
“但所谓幸福，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甜蜜幽梦罢了，就和这面目清癯的秋天，如这青松古岩的幽玄，就如这短暂孤寂的人生一般虚幻寂寥。”
“到底，让你度过的那些曾经欢乐的时光，是美好...还是悲伤呢？”
叹息声飘过永夜，望着那深邃如虚空的天穹，她想不明白了，回忆对于人而言...
——究竟是甜蜜的醉酒，还是娇艳的毒品？
她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就和那个在梦的暴风雨中哭泣的小女孩一样孤独虚幻而不复存在，已经忘记一切的她无法给出问题的答案，无法给出这本来就没有答案的答案。
她所能做的，或许只有站在扭曲磁暴后那无数废墟残垣之上，眺望这不见尽头的遥远天空。
——在这记忆的尽头，寻找名为存在、名为人生的意义。
或许，冥冥中，她已经握住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冥冥中，她已经在那浮世沧梦中找到了唯一的光亮...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迎来一个最终的收束......
“妈...”
她淡淡一笑，小心翼翼地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并将已经睡着的柳月雫轻轻抱起来，放到长椅上。
随后，她取出犬走夏音曾遗留给她的请柬纸，又从裙兜里拿出一只笔，借着唯一的光亮，边半跪在柳月雫面前边开始写字...
开始写上她唯一存在的痕迹...
笔尖在纸上滑动时留下的沙沙声回荡在黑夜的帷幕之中，一阵凉风吹拂而来，远处漆黑的世界仿佛已经没有了尽头。
或许，那墨色的字迹，是她曾经无数次在暴风雨中哭泣的痛苦诠释。
或许，那墨色的字迹，是她曾经无数次在苦难与折磨中前行的孤独。
或许，那墨色的字迹，是她曾经无数次想要用手握住的人生意义。
这每一笔，每一划，每一个字都仿佛甜蜜的刀锋般，镌刻在她的心中。渐渐地，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变得不清。早已忘却喜哀的空洞双眼，此时却在落下一颗又一颗珍珠般晶莹而永恒的泪，在这永不见白昼的黑夜中闪烁着久远而须臾的光辉....
就像那孤独而坚强的小鸟，张开双翼迎风而起吧！
在如飞鸟般的人生中，昂首碧波青云间的本心，划过短暂而永恒的终焉之美！
当写完这些，她便将这张古老的金色请柬小心翼翼地封好，放进柳月雫的裙兜之中。
此时，正如彼岸的‘柳娅伊’所言，当消亡世界伴随着逢魔时分的结束，当久远幽梦伴随着永恒之枪的穿刺而被打破，视线之中的废墟便开始显露出原型——
原本高大成荫的楼宇大厦废墟在朔风中渐渐扭曲退化成枯死败坏的老旧树枝，而那倒塌成灰的断壁残垣则变成了灰黄色的落叶，在大地上孤独飘荡...
望着那在黑夜的帷幕下枯死败坏的扭曲树枝，望着那随风无助飘零的枯叶。柳娅伊的心里其实早就明白——这所谓的卯蝶町，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块由世界之树树枝所编织出来的舞台，而曾经居住在这巨大舞台上的人们，也只不过是一只只小木偶，一只只按照柳露锥沉睡的意志...按照命运既定的轨迹而不停重复运作下去的小木偶。
为什么，柳露锥明明拥有控制他人，但却不能控制自己...不！是不想控制自己，希望自己独立思考的缘由，或许，拼凑出所有记忆碎片的柳娅伊...现在才于灵魂的深处明白了答案。
“我真是...愚笨而无知的木偶啊。彷惶的走着，彷惶的前行着，彷惶着在幻梦中找到了自己归宿，但——这也就是人罢。”
她自嘲一笑，随后独自朝漫过天际的黑夜中走去。
雨又一次从天穹中散落，在灰黑色的大地上飞溅，起舞，回旋，倒映起她如雪般苍白的银发，仿佛要将这原本不应该存在的矛盾回忆给彻底抹除般...
暴雨如巨口，撕碎了她孤独的脚步声，吞噬了她渺小的身影...
但在她的心中，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最终该前往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
——那棵古老的参天世界之树，柳露锥曾经沉睡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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