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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徐冽篇之十


  010:徐冽篇之十

  在虞令贞出生之前,徐冽是曾有过很多想法的。

  譬如得想个法子,叫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是他和赵盈生的。

  在正经八百的名分上,他固然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但是得让人晓得,赵盈身边唯一的男人,是他徐冽,也只能是他徐冽。

  再譬如,还得再想想办法,能长久的留宿在宫中。

  他统领禁军,本就有护卫宫城之责。

  内班房也有他的住所。

  只是赵盈在这上头说一不二,即便他可以随时入宫请见,但能不能留宿,得看赵盈心情,他说了一向不算。

  一年的时间里,除了紧张赵盈的肚子,操心着朝中局势之外,这些事,不知道在徐冽的脑子里过了多少遍。

  然而虞令贞出生的那天,一切他都不惦记了。

  虞令贞生在五月里,天气正炎热,上阳宫外的榕树上,蝉鸣从早起就没有停下来。

  徐冽却不在宫中。

  他节制五城兵马司的兵力,更早在半个月前就持赵盈圣旨领了五军都督府的调度之权。

  事起也不算突然,再加上赵盈御极这几年,他俨然是赵盈身边第一心腹之人,底下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况且只是暂时节制与调度。

  那天天才蒙蒙亮,宫里传出消息到将军府,宋昭阳等人更是早早进了宫,到内阁班房去了。

  京中九门紧闭,西郊大营中徐冽也放了心腹之人盯着。

  他哪里也去不了。

  他得替赵盈守着。

  她在鬼门关挣扎,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有孕之初赵盈就说过——不,是与他欢好的那一夜。

  即便是在那样的时刻,赵盈与他之间,也并没有多少温情。

  事后他把人抱在怀里,第一次能够光明正大的,把赵盈抱了个满怀。

  她大抵累坏了,不曾挣扎。

  本以为她会昏昏沉沉一觉睡过去,她却闷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说了句话,把他给气笑了——其实我也更中意你,生孩子是大事,鬼门关走一遭闯回来的,京中与皇城,都要你替我镇守着,哪怕朝中有舅舅坐镇,军中我却只放心你,在这上头,你总比薛闲亭强不知多少。

  哪怕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徐冽还是气的心口疼。

  在她肩头轻咬了一口,她才乖乖收声,那一夜再没别的话,沉沉睡去。

  就算她当初选了薛闲亭,现在他还不是会替她守着吗?

  横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年纪越发大了,兄嫂不知试探着问过多少回,甚至还说了别家姑娘给他,这一年以来,他留宿上阳宫的事情,虽然没有跟兄长明说,可是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多回,那些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之类的话,兄嫂才不再提了的。

  煎熬。

  徐冽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煎熬着。

  他没法派人到宫里去打探消息。

  而宫里面,可能是忙的不可开交,实在顾不上他,也只有中午时候,还是宋乐仪打发了她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去回了辛程,转叫辛程到他这里来告诉,说是赵盈一切都好,只是孩子还没落地,让他别担心。

  眼看着日落西山,夕阳西下了。

  行人归家,他却无家可归。

  心爱的女人在生孩子,他不能去守着。

  都快一天了——

  徐冽有些坐不住。

  徐珞如今是跟着他的。

  十来岁的少年郎,跟他年少成名是差不多的年纪,仪表不俗,相貌堂堂,更是一身的好武艺。

  今儿一整天,徐珞那儿都没去。

  他瞧着徐冽是越发坐不住,犹豫了一瞬而已,上前两步去:“六叔,要不我替您盯着,您进宫去看看?”

  徐冽眼底阴鸷一闪而过:“胡说什么?”

  他少有这样的神色在孩子面前。

  徐珞也算是从小跟着他习武的,徐冽对亲人家眷,其实总有眷顾,对徐珞跟徐熙几乎是有求必应,更没什么冷脸教训的时刻。

  也只有徐珞八九岁叛逆胡闹,学人家招猫逗狗没个正行那两年,徐冽才结结实实打过他两场而已。

  徐珞被他那样的眼神吓了一跳,后脖颈一缩:“是我娘说的……”

  徐冽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这一年以来,崔晚照做了赵盈的替身,替她上朝,替她问政。

  不过一年时间里,有三个多月称病没上朝,又两个月的时间说要泰山封禅,往泰山去的行驾里坐着的也不是崔晚照。

  还有年下休朝的近一个月时间。

  满打满算,崔晚照坐在太极殿上的日子,也不过半年而已。

  要么是不开口,要么就点了宋昭阳来说。

  朝臣起初也心生狐疑,但谁也不敢想着说,还能有顶替天子升座上朝的事儿,当然是不了了之。

  兄嫂又不同。

  朝臣不知他留宿上阳宫,兄嫂知道。

  一年了。

  他从一个多月前节制五城兵马司,半个月前收了五军都督府调度之权,今日一大早,九门紧闭,宫门不开。

  怪不得徐珞今儿一天都不离开他跟前半步呢。

  “你母亲还跟你说什么了么?”

  徐珞摇了摇头:“娘说我心里知道就成,叫我陪着六叔,看着六叔,要是见六叔太心急,才能跟你说这个。”

  “这些话,你父亲母亲只跟你一个人说过吗?”

  徐珞又疯狂点头:“爹说不能让外人知道,对六叔不好,对……”

  对皇上也不好。

  他没敢说。

  徐冽绷着脸。

  正想说什么,辛程的绛紫朝服已经出现在徐冽视线里。

  徐冽腾地站起身,起的又猛又急,脚下更似生了风一般。

  他急匆匆往门口方向而去,一把抓了辛程小臂。

  辛程皱着眉头嘶了声,徐冽却置若罔闻。

  “进宫去看看吧,你坐镇京中,抓捕大盗,眼见着日薄西山,你也该进宫回皇上的话。”

  他别的没说,只是试着拨开徐冽的手,这狗东西心里着急,手上力道没分寸,下手有些重,抓的他生疼:“皇上一切安好,在上阳宫等着见你。”

  一切安好。

  安好便好。

  ·

  徐冽发现人还真是善变。

  这话说的跟换就是他自己。

  有了虞令贞之后,徐冽发现自己比从前更满足了。

  或者说,以前的那些贪心,好像一下子全都被填满了。

  那天他踩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进上阳宫,上阳殿内室满屋血气,赵盈小脸儿煞白,满头是汗,他从来没见过那样虚弱的赵盈。

  心口就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生疼起来,疼的他几乎站不直身。

  宋夫人是最体恤人的,领着屋里的女眷往偏殿去等,把孩子也抱走了。

  可他坐在床尾,竟然不知道要跟赵盈说些什么。

  后来赵盈笑着朝他伸过来一只手,他下意识接住,她笑着跟他说都过去了,没事了,让他去看看孩子,是个漂亮的男孩儿。

  其实在那一刻,他都对这个孩子,毫无感觉。

  尽管那是他和赵盈的孩子。

  陪着赵盈坐了一刻,她累得有些虚脱,昏昏沉沉睡过去,他替她掖好被角,叫了挥春和书夏进去伺候,才轻手轻脚出了门,往偏殿去看孩子。

  上阳宫是赵盈一早就准备留给虞令贞住的。

  她自己之前没住在清宁殿,批阅奏折大多都是在上阳宫中,所以只是提早吩咐人把偏殿收拾出来,虞令贞一出生,那就成了他的居处。

  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哪里漂亮了?

  可就是这么个丑东西,叫他冷硬的心肠,霎时间化成了一汪水。

  打从那天起,徐冽就觉得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只要赵盈好好的,虞令贞也好好的。

  什么名分不名分,本来也不重要,旁人不知道也没什么,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何许人也,也只管叫他们猜去,他都不在乎了。

  何必非要做这样子给外人看呢?

  看了又如何。

  对了,还有留宿上阳宫这件事。

  赵盈不会再要第二个孩子,他也早就知道,他也不想叫她再生的。

  亲近不亲近的——徐冽发现自从有了虞令贞,赵盈并不抗拒他住在上阳宫里。

  不过他都陪着孩子在偏殿,只是偶尔才会到正殿内室去。

  是以也就不重要了。

  一直到虞令贞满月,抓周上弄的众人哭笑不得,又打圆场说这才是生来的帝王之才,既要锦绣河山,又要戎马能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卫国家。

  这是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是大喜事!

  徐冽也高兴。

  云逸楼的三楼专属于赵盈的那个雅间,他也没请别人,就单叫了宋怀雍和辛程两个陪他吃酒。

  外人不知虞令贞是他儿子,他们这群人却都知道的。

  不过徐冽不能大肆设宴来表达他的欢喜,毕竟平日里他就从不设宴请客,突然弄这么一出,太突兀,反而惹人注目怀疑。

  私下里聚在一处,薛闲亭心里别扭,来了也是彼此不对付。

  杜知邑倒是就在云逸楼,但他不来。

  爱来不来,徐冽一向也没多喜欢他。

  余下的,徐冽自认为同他们交情也没有好到那个地步。

  他举杯又要吃下满满一盅,辛程诶的一声:“你今儿不回上阳宫去了吗?知道你高兴,我们陪着你吃两杯酒就行了,你这是打算喝醉了,满身酒气去熏人吗?”

  “今儿不去上阳宫,我跟她说过的,要请你们吃饭。”

  他私下里不会称皇上,也不肯叫赵盈全名,私心里觉得生分。

  元元虽是赵盈乳名,可叫的人实在太多了。

  欢好时,他放肆过两回,叫了几次元娘。

  赵盈好像喜欢,又好像不喜欢。

  睡醒之后不提这茬儿,徐冽一贯揣测她的心思,想来她是不想在平日里听见的,便也就不叫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宋怀雍他们都知道。

  反而成了最缱绻的叫法。

  只有他会这样代称赵盈。

  宋怀雍倒是不拦着他吃酒,甚至陪了一杯:“你之前不是说,你大哥大嫂知道了吗?”

  徐冽嗯了声:“还给我送了个长命锁,正面是长命百岁,背面是既寿永昌,说让我拿去给淳哥儿,当是我送的,我没送。

  他虽生来是要当皇帝的,但年纪太小了,襁褓婴儿,我怕他压不住那四个字,我先收起来了。”

  可宋怀雍却哪里是要问这个。

  他待要再开口,辛程拉了他一把:“我瞧着倒没什么,这孩子若是养的太小心仔细,反倒不好,胡打海摔,反而没事。”

  徐冽斜过去一眼。

  理是这么个理,可听起来怪别扭的。

  辛程也不跟他计较:“再吃两杯,差不多得了,这会儿时辰还早,一会儿我送你回徐家去。”

  徐冽眯起眼,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宋怀雍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徐冽才品出味儿来:“你们俩商量好的?”

  “昨儿孩子才满月,你今天要是在宫里也就算了,既然不在宫里,回去陪着你兄嫂吃顿饭是正经。”

  辛程怕她多心,又添了两句:“事关要紧,你兄长也不是那等会信口胡说的人,我们自然不是怕这个。

  不过他们既然知道了孩子的身世,不能大大方方办满月的宴心里恐怕不好受,你再不回去一趟,说不过去。”

  徐冽其实不太想回去。

  在这件事上,他跟大哥说不到一块儿去。

  他说过,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有赵盈,有虞令贞,他无比满足。

  娶妻生子是不可能了,大哥知道劝不了他,却总觉得遗憾。

  近来他都少回徐家走动也是因为这个。

  提的少不代表不会提。

  不说叫他成家,却会旁敲侧击,谁家的姑娘又许了谁家好郎君,谁家的妇人又新添了胖娃娃。

  大哥不念叨,阿嫂也会念。

  都是说给他听的。

  徐冽又下意识去捏眉骨。

  宋怀雍按了他手腕一把:“又不能一辈子不往来,你大哥大嫂是没有恶意的,只是短时间内很难接受。

  你用冷漠和疏离让他们忘记这些事,以后也不再提,这不是个办法。”

  他知道不是办法。

  在这上头,徐冽倒蛮想去跟薛闲亭求求经的。

  广宁侯府的独子啊,到现在都没成家呢,侯爷和侯夫人到底是怎么放过他的?

  明明几年前侯夫人还想让他娶要郁闷呢,这几年反而不提了,薛闲亭可比他有本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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