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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该见的时候,总会见到...)


陆濯、陆穆父子俩回归,  翌日英国公府从早上开始便宾客络绎不绝。

        阿宝见爹爹这么忙,就乖乖地去跟哥哥弟弟们玩了。

        赵松在前院伺候,一直到晌午都没见到公主来。

        赵松赶紧去找妻子碧桃。

        碧桃是魏娆曾经的大丫鬟,  嫁了赵松后,  就听魏娆的安排,留在国公府跟着赵松过日子了。这次世子爷活着回来,  碧桃高兴地大哭了一场,只盼着世子爷与公主再续前缘,哪想到公主不来见世子爷,世子爷也没有去找公主。

        昨晚赵松一回房,  就告诉她世子爷知道公主有意改嫁,  心中可能会生芥蒂。

        碧桃心凉了半截。

        如果世子爷为此埋怨公主,还会重新接纳公主吗?公主不来,  也是怕挨世子爷的冷眼吧?

        世子爷的怨是很明显了,  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碧桃连晌午饭都没吃,从侧门离开了国公府,  疾步前往公主府。

        魏娆才刚刚躺下。

        该是歇晌的时候了,  她睡不着,  却也想一个人待着,  清清静静的。

        听柳芽说碧桃来了,  都是身边用惯的人,  魏娆便仍是躺着,  只让柳芽把碧桃带过来。

        碧桃先见到了柳芽,  忙问公主如何了,为何不去见世子爷。

        柳芽心里难受:“世子爷不也没来见公主?”

        虽然公主什么都没说,  可柳芽伺候公主这么久了,她看得出公主的苦。世子爷不来见公主,  说明世子爷已经怨怪公主前阵子的相看了,既如此,公主便是去了,又能得到什么好脸?

        碧桃的眼泪就下来了。

        世子爷苦,公主也苦,两人心里都装着对方,如果世子爷早点回来,这些事就都没有了。如今结出这么一颗疙瘩,该怎么解开?

        碧桃擦掉眼泪,一个人进了内室。

        魏娆听到脚步声,翻过身来,见到碧桃,魏娆笑了笑,指着桌子道:“给我倒碗茶吧。”

        碧桃哎了声,红着眼圈倒茶,端到床前。

        魏娆坐起来,喝了茶,她拥着被子靠到床头。

        碧桃跪到了床前,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从记事起就生活在一起的主仆,魏娆没与碧桃绕弯子,轻声问道:“世子爷可还好?”

        碧桃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就知道,公主还惦记着世子爷。

        “挺好的,说是逃出铁蝎岭时摔了双腿,动不了了,被一户心善的乌达人救了,一直到养好腿才回来……乌达那种地方,世子爷晒黑了很多,脸上被刀伤过,留了一道疤。”碧桃拿手指在自己左脸比了比。

        魏娆点点头,鬼门关闯了一遭,活着就好,多条疤不算什么。

        “阿宝怎么样?”

        “郡主很喜欢世子爷,爹爹爹爹喊得可甜了,昨晚也是世子爷哄郡主睡着的,到底血浓于水,郡主虽然小,也知道什么是血亲。”

        魏娆想到女儿,便猜到陆濯的疤应该也没有减损他的俊美,否则女儿没这么容易认他。

        碧桃抹抹眼睛,抽搭着道:“公主不去见世子爷,是怕世子爷怪你吗?赵松都跟我说了,世子爷昨日一回来就四处找您,急着进宫才派赵松去闲庄接您,傍晚回府后没见到您,世子爷跟失了魂似的。”

        魏娆看向窗外:“没人告诉他最近的事?”

        碧桃低下头,帕子已经不够用了:“世子爷都知道了,可公主,世子爷就是怨您也只是一会儿想不开,只要您去了,世子爷见到您,知道您心里还牵挂着他,世子爷一定不会在意那些的,毕竟您不知道他还活着啊!”

        魏娆苦笑着摇摇头。

        三年不见,陆濯肯定想她,可在发现她没有为他守寡,正盘算着改嫁之后,陆濯的怨超过了想。

        他能不怨吗?

        他父亲离开那么久,贺氏还在守着,换成他这个儿子,才三年,妻子就跑了。

        碧桃不知道,她与陆濯有过哪些争吵。

        刚冲喜的时候,陆濯就讽刺过她这种女人不会安分替丈夫守寡,甚至还嫌弃过她的母亲。以陆濯对守寡一事的态度,他可以不介意额头被她砸伤,可以不介意她与外男进出酒楼,却一定会介意她不肯替他守寡。

        所以,他不来见她。

        陆濯都不想见她,魏娆又过去做什么?解释她没想改嫁?可她明明相看了那么多人,明明动了动想重新找个人试试的念头,即便她并没有找到一个能让她忘了陆濯的人。

        魏娆不能撒谎欺骗陆濯,她也不屑撒谎,做了就是做了。

        “回去吧,该见的时候,总会见到的。”

        碧桃难过地回了国公府。

        赵松问她:“公主怎么说?”

        碧桃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能怎么说,世子爷都怨上公主了,公主来了又能说什么?”

        赵松听她有埋怨世子爷的意思,不禁替他的主子辩解道:“咱们也不能怪世子爷生气,换成谁,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发现妻子已经忘了自己,竟然在相看别的男人……”

        碧桃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世子爷没错,都怪公主不守妇道?世子爷出事的时候公主不伤心吗?都三年了,老夫人她们怜惜公主年轻劝她归家的,难不成要公主日日以泪洗面才行?”

        赵松没这么想,他谁都不怪,他只是……

        赵松颓然地看着碧桃,他心疼世子爷,可他也不能说公主错了。

        夜幕降临,国公府终于清静了下来。

        阿宝终于可以单独跟爹爹在一起了。

        “爹爹,咱们去找娘吧?”阿宝想娘了,平时几天不见娘亲也可以,可爹爹回来了,阿宝想带爹爹回家,让娘亲也高兴高兴,她知道娘亲很喜欢爹爹,娘亲那里有两个金核桃,她想要,娘都只肯让她在房间里玩,玩完便要放回去。

        陆濯看着女儿。

        阿宝长得很像魏娆,一样漂亮的丹凤眼,一样花瓣似的脸颊,一样的……聪慧。

        陆濯已经知道,魏娆相看那些男人时,阿宝就坐在一旁跟着相看了,知道阿宝也想找个新爹爹,知道昨日早上阿宝还跟侄子们炫耀过,说娘亲与李三叔跑马去了,可能会让李三叔做她的新爹爹。

        童言无忌。

        陆濯不怪女儿,他走了三年,女儿从来就要体会过有爹的滋味儿,所以盼着找一个爹爹。

        陆濯也不怪女儿撒谎骗他,女儿这么聪明,他很高兴。

        陆濯甚至都不忍心告诉女儿,他已经发现了她幼稚的谎言。

        “爹爹还有事要忙,脱不开身,阿宝着急回去吗?”陆濯温声问,他一笑起来,阿宝就觉得爹爹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

        可她还是想快点回去找娘亲,告诉娘亲爹爹有多好。

        阿宝点点头。

        陆濯无奈,道:“爹爹再哄你睡一晚,明早爹爹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阿宝望着爹爹:“那爹爹忙完了,就去公主府找我们?”

        陆濯解释道:“爹爹可能要忙很久,阿宝想爹爹了,可以来这边看爹爹。”

        阿宝嘟起嘴,她不喜欢这么忙的爹爹。

        陆濯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

        阿宝撒娇不管用,只好道:“那我带娘过来看爹爹。”

        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他们也经常白天见不到人,爹爹可能也一样吧。

        第二天,陆濯安排赵松护送女儿回公主府。

        阿宝见了娘亲,兴高采烈地说起了爹爹的好话,她的爹爹虽然脸黑了点,头发枯燥了点,竟然也比五叔、李三叔好看,声音也好听,又俊美又温柔,阿宝最喜欢亲爹了:“娘,你不要再见李三叔了,爹爹最好了,我不要换爹爹了!”

        魏娆笑着道:“好,如果李三叔来公主府,娘肯定不见他,可如果在外面碰见,娘不能失了礼数。”

        阿宝懂,跟着将李三叔抛到脑后,继续炫耀自己的爹爹:“……可惜爹爹太忙了,不能过来找咱们,娘,你跟我回国公府好不好,咱们住在松月堂,跟爹爹一起住。”

        魏娆笑道:“爹爹在忙很重要的事,咱们不能打扰他。”

        阿宝再次嘟起了嘴。

        英国公府。

        陆濯并没有什么事,就要过年了,他们父子俩又才回来,要等年后才重新安排官职。

        有宾客来探望,陆濯就去见客,客人走了,陆濯便回松月堂待着。

        贺氏来催他:“你去见公主啊,公主相看了那么多人都没看上,现在你回来了,公主哪里还能看得见别人?”

        陆濯淡淡道:“她都放下了,我何必再去扰她?母亲多陪陪父亲吧,儿子大了,这点事无需您劳神。”

        贺氏从来都管不了这个儿子,无奈离去。

        英国公夫人等了两日不见孙子有动静,也来催了:“你还真怨上娆娆了?你若在,她能去见旁人?这都是阴差阳错的事,如今她怕你怪他不敢来见你,你也拧拧巴巴的,这日子真不打算过了?”

        陆濯看着白发苍苍的祖母,苦笑道:“祖母如何知道她是不敢见我?也许只是不想见。”

        魏娆会怕他?

        她只怕气不死他。

        英国公夫人同样铩羽而归。

        但国公府里,还有一人在关注陆濯的动静。

        这日黄昏,陆涯来了松月堂,手里提着一壶酒。

        正是晚饭时间,陆濯笑着请堂弟陪他一起用饭。

        喝了一口酒,陆涯看着对面的兄长,直言道:“大哥回京已有六日,为何还不去见公主?”

        陆濯不答,云淡风轻地饮着酒。

        陆涯垂眸,再抬起来时,双眼发红:“大哥与大嫂先有冲喜之缘,再有皇上赐婚,能在一起不容易,我起先以为大哥骄纵大嫂太多,一直是大哥巴巴地讨好大嫂,直到那日铁蝎岭前,大嫂扒开将士来见我,发现我不是大哥,大嫂竟一口血吐到我脸上,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大嫂对大哥同样情根深种。”

        陆濯抬起酒碗的手,顿在了空中。

        陆濯看着兄长在草原上晒粗的手,记忆又回到了三年前:“大嫂回京之后,很快就有说有笑了,如果我没见过她在军营的样子,可能也会觉得大嫂薄情。可我见过,大家都以为大哥死了,大嫂一个人待在你的营帐,整日整日不出来,她什么都吃不下,饿得只能躺在床上,所以她那副样子,才能骗过西亭侯。休吉将那具尸体送过来时,大嫂坚持去看,当时便晕了过去,回京路上再也没有露过面,可我知道,她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反倒是回了京城,看着她的人多了,她才又活得像了个人。”

        陆濯的手,早已放下,神色难辨地看着桌子上的酒碗。

        陆涯喝了口酒,盯着他道:“我不信大嫂真的能放下大哥,便是她放下了,如果有个女人肯那么对我,我也会将她抢回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说完,陆涯起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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