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所思
多铎走近两步,邪邪笑道:“乌尤塔,什么思春呀?”
海兰珠脸一红,尴尬得笑了笑,“奴才不知,贝勒爷怕是听错了吧?”
多铎疑惑地挠了挠头,又回头一本正经地问多尔衮:“哥,我听错了吗?”
海兰珠郁闷,这多铎还真“实诚”啊,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看出来她是骗他的吗?!
估计多尔衮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拿着书就往多铎圆溜溜的头上招呼,“傻二愣子!”
“嘿!哥,哥,疼呀!”多铎一脸委屈,抱着他圆溜溜的脑袋往后直躲。
多尔衮白了他一眼,回过头来便问海兰珠,“乌尤塔,这书是你的?”
海兰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又连忙点头,“是奴才的。”
多尔衮狐疑地看着她,“先是摇头再是点头,我到底应该相信哪一个?”
看着对面老成的少年,海兰珠不敢放松神经,谨慎答道:“是奴才刚托采办的嬷嬷从宫外带进来的,休息的时候看着玩玩罢了。贝勒爷心善,不会责备奴才吧?”
多铎从多尔衮的手中抽出那本《山海经》,翻了两页,便瘪嘴问道:“这是汉字吗?像天书一样!看得人脑仁子疼!不过乌尤塔,你们奴才不准识字念书,你看得懂吗?”
海兰珠故作无奈,“奴才的确不准识字念书,可在奴才还不是奴才的时候,奴才便识了字念了书。”
多尔衮有些惊讶,又问:“你是蒙古人,不是应该识蒙文吗?怎么识起汉字来了?”
海兰珠回道:“识汉字是因为以前身边有个侍奉的人是汉人,奴才对汉学感兴趣,她便教了奴才。当然奴才也只会些皮毛,并不精通。”
多尔衮轻声笑了笑,将书递给海兰珠,道:“你好好收着吧,少拿出来见人,招惹些是非。”
海兰珠连忙接过书,笑道:“谢十四贝勒提醒。”
多尔衮回头看向内殿,问道:“这个时辰,父汗也快醒了吧?”
海兰珠疑惑道:“应该快了,不过,二位贝勒爷找大汗有什么事吗?”
多铎跳过来一把箍住多尔衮,笑道:“父汗说了要陪我倆去校场里射箭骑马!”
多尔衮凝眉,道:“明早父汗就要出征了。”
海兰珠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宁远之战就要开始了。
多铎举手在海兰珠的眼前晃了晃,“乌尤塔,我们去校场,你也跟在旁边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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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坐在前台的椅子上,抿了一口茶,对着前面正在射箭的多尔衮说道,“等再过两年,多尔衮便可以随父汗驰骋沙场,征战天下了。”
多铎放下手中的弓箭,回过头来不满地嘟囔道:“多铎也要一起!”
努尔哈赤朗声大笑,目光里溢满了慈爱,“好好好,多铎也一起,随父汗打天下!”
谈话间,多尔衮已举起箭,“嗖!”羽箭破风而出。
“咄!”羽箭正中靶心。
“啊哈哈哈,多尔衮,好样的!”努尔哈赤抚掌大赞。
“父汗,儿臣已经不小了,明天也可以去宁远打仗!为我大金开疆拓土出一份力!”多尔衮擎着弓箭回过身来看着努尔哈赤,语气坚定,目光烁烁。
这多尔衮小小年纪骑射不凡,而且心性勇敢向往沙场,这样出众的能力配上这样高的思想觉悟,果然是天生的将才啊,海兰珠看着多尔衮默默想到。
听他这样说,努尔哈赤也很高兴,起身走到多尔衮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有志气!这才是我努尔哈赤的儿子!”
“不过,你们还小,不急在这一时!等历练个两年,再去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多尔衮还是不甘心,“可是……”
“别可是了!听父汗的话!”努尔哈赤皱起眉,宠溺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命令性的意味。多尔衮这才低头作罢。
努尔哈赤转头又看向多铎,“来,多铎,射一箭,看你和你哥哥比谁更强一些!”
“哼,我虽年纪小,但我箭术和哥比也不在差的!”多铎仰起头,一脸傲娇,还不忘偷偷瞥了一眼多尔衮。
“多铎,你也不怕大话说多了闪了舌头。”多尔衮嘲笑道。
“呵,那哥你可要给我看准了。”
多铎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拉满弓,对准靶心全力射去。
可惜,准头有些差,偏了。
“啊哈哈哈。”多尔衮适时得大笑。“你小子果然是在说大话呢,这跟你哥哥我比可差的远了!”
努尔哈赤看着俩逗趣的儿子,也在一旁呵呵得笑。
“我……”多铎涨红着脸,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射偏了的箭。
多铎不服气,拉弓又是一发,结果射得还不如上一次。
“啊!今天是中了邪吗?”多铎有些气急败坏。
努尔哈赤沉声道:“我看你现在心思浮躁得紧,怎么可能射得中?多尔衮,你且陪多铎练着,我还有政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多尔衮多铎忙作揖,“恭送父汗。”
海兰珠低头跟在努尔哈赤后面往回走了几步,偷偷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正巧看见多尔衮在多铎圆溜溜的脑袋上敲了几个爆栗,疼得多铎抱头直躲。
海兰珠看见这滑稽的场面,不禁轻笑出声,反应过来后,才吓得连忙掩了嘴。
努尔哈赤已然发觉,也跟着看向多尔衮多铎,眼尾漾起一片笑意,“这俩活宝啊。”
海兰珠听着他宠溺的语气,只道这世事无常,他最宠爱的两个孩子会在即将到来的某一天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迅速长大,彻底告别如今这纯真无忧的日子。有些人的成长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它所带来的伤口甚至需要用尽一生去舔舐修复。
回到大殿不久,四大贝勒觐见。
殿内奴才皆埋首请安,海兰珠也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袍角、一双双黑色皂靴闪过,以及感受到殿内突然冷下来的气氛。
她在殿内侍奉也曾见过他们,大贝勒代善面目周正,唇上一字胡须,性子温和内敛;二贝勒阿敏眉目凌厉,面带煞气,倒吓得人不敢靠近;三贝勒莽古尔泰高大健硕,性子暴躁张狂,议政时她候在殿外也总能听到莽古尔泰亮如洪钟的争吵声批判声;而四贝勒皇太极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一双黑眸幽深精亮,气质稳重而冷冽,身上有着令人不敢觑视的霸气。
海兰珠暗想这皇太极能得到汗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四大贝勒一比较,就独属皇太极最具帝王气概。
但一想到历史上的她是要嫁给他做妃子的,海兰珠就惶惶然。
不过她不嫁又能影响到什么呢?等她出了宫,她必定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海兰珠这号人会永远消失在沈阳城中,宸妃也会消失在史书上,或者,会有另外一个代替“宸妃”的存在。反正,她自己的自在最重要,她不要按部就班地走向史书上的悲惨结局。
想到这儿,海兰珠心里似燃起了一簇火苗,越烧越大,越烧越激烈。原来她已这么迫不及待,像刚丢入笼中的小鸟,扑闪着翅膀拼命撞击笼子,要急着飞出去。不,不!海兰珠紧咬双唇,她怎么能拿小鸟比,除非猎人打开笼子,小鸟怎么可能飞得出去?!她不是小鸟,她不会和小鸟一样的结局!
莽古尔泰那聒噪粗犷的声音穿过重重隔障又传入了耳中,喋喋不休嗡嗡不止,让海兰珠原本不宁的心绪被绞得更加烦乱如麻。她握紧了拳捶了锤额头,本无心去听,但也能凭着他的个性猜个大概,不知这三贝勒为了马上就要开始的大战又许下了什么豪言壮语?
“杀了那袁崇焕……取宁远卫……入山海关……”断断续续的话依稀传入耳里,海兰珠弯唇冷笑,恐怕是慷慨激昂而去,灰头土脸而归哟。话说这莽古尔泰也打了半辈子的仗了,难道次次都是得胜而归么?怎的就如此自信?不,应该是自大!
浑浑噩噩的,不知什么时候议政已结束,海兰珠只听到一阵响动后,垂下的眼眸里映出了一双没有离去的黑色皂靴。
海兰珠心下微微一紧,略略抬起眼,正对上一双桀骜的眉眼和那眼中令人不舒服的轻佻笑意,原来是自大狂贝勒爷——莽古尔泰!这副轻佻神色倒也不是第一次见,难道这就是莽古尔泰的招牌式笑容吗?对,莽古尔泰式笑容——三分嘲弄,七分轻佻!
海兰珠原本想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无奈眼中的不悦情绪太浓,又没来得及垂眸,这份不悦与反感到底是被莽古尔泰尽收眼底。
他瞪圆了眼,又朝海兰珠逼近了一步,一对眼珠子不安分地在海兰珠脸上转来转去。
因为隔的太近,海兰珠能够听到他浓重的呼吸声,感受到扑在她脸上的鼻息,她只觉得一阵恶寒,忙垂了头向旁边挪了半步。
莽古尔泰皱了皱眉,似又要逼近,突然门口处响起了两声带有警告意味的清咳,“五哥,该走了。”
莽古尔泰又在海兰珠脸上转了一圈,轻哼一声,才举步离开了。
海兰珠抬眸向门口看去,站在那的正是皇太极,他正看着她,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海兰珠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便垂了头站回原位。
因着莽古尔泰,她的心还在突突跳着。她本本分分,并没有招惹到他,可为何他要针对她?太莫名其妙了吧!
噫,难道是因为刚才说了他的坏话?看来,背后果然不能嚼人舌根,会遭报应的!可,她不就是在心里骂骂吗?
海兰珠脑袋里忽地闪现出一人——莽古济,话说这俩姐弟倒还挺像的!
还有那个莽古济请来的萨满法师,判她“祸妃”的法师……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她倒是想问问他为何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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