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林中遇险
入了夜,二娘盯着破旧的房顶出了神,薛康已在身边睡着,薛父忙好了也准备就寝休息。一上床就被二娘那直勾勾乌溜溜的眼睛给吓了一跳,“怎么了还不睡?”
“你说阿蘅的娘亲在生她的时候走的,是吗?”
薛父一听黑了脸,“为何又提起这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此事休要再提!”
她将目光移到薛父身上,看得他心慌,“你说,阿蘅是不是妖怪?你一直住在这山上,会不会她是妖怪附了身,把自己娘给吓死了?”
“够了,”薛父难得对她发了脾气,拿着背对着她,“你今天是着了什么魔,净是胡言乱语。阿蘅在我身边长大,对家中之事任劳任怨,还要照顾你们娘俩,你却还要造谣她的身世,简直无理取闹!若再让我听见这话,休怪我……我……我就……”
这脾气发了一半戛然而止,二娘气汹汹地说道,“就如何?就如何?我无名无分地给你生了个儿子,也不嫌弃跟你过苦日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薛父本就不善交流,被二娘堵得无话可说。之前也是二娘一直赖着脸留在这里,住着住着就有了感情,赶也赶不走。他不是不知道二娘嘴碎,常欺负薛蘅。但他对于薛蘅也是有气的,深爱了几年的妻子因为难产走了,他又跛了腿,说不恨是骗人的。这女人嘛,定然是护着自己孩子的,对薛蘅自然不能视同己出,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只要她不太过分,也算有个完整的家。他也想着一家人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就行,不指望别的。
见薛父假寐不理睬她,她心里发了狠,不信她是吗?总有一天全家人都会被薛蘅害死。不行,在薛蘅害人之前,自己必须想点法子自保。她现下才十来岁,就算是妖怪,也是只乳臭未干的小妖,妖力定然不强,想要除掉她还是不难的。
火光跳动,一室温暖。她用手拢了拢身边的孩子,心里默默计较着。
第二日一早,二娘就嚷嚷着自己的腿于前日不小心被热水烫着了,现下起了泡疼得很。薛父不明所以,便拿前日卖剩的药草打算给她敷一敷。薛蘅听见她的叫嚷进来一看,忙阻止父亲,“爹,这药草不能用,且等等我,我去拿别的药草。”
她回到小屋,从背篓里拿出药草,算了算,这剩下的也不够两个人敷。眼下二娘嚷嚷着痛,她也不再迟疑将药草拿过去给她敷上。二娘将信将疑地问她,“你该不会害我吧,这是什么药,从来没见你采过,可别是有毒的。”
薛蘅没了好气,“二娘若不信我,可不敷。”
二娘眼尖,瞄到她那粗布裤子下若隐若现的小腿处的布条,这药汁颜色似是一般的,便不再言语什么。
“这药需再敷上几日,我待会儿得去趟山里,再采些回来。”
薛父疑惑,“这药为父也从未见过,你去何处采得?”
说实话,薛蘅也不能肯定这药是从山里采来,只是昨日碰见那位郎中,他自称在山中采药,并从荒林而来,或许她没见过这药草,是因为这药草生长在荒林之中?无论如何,她总要去试试的。但薛父定是不肯让她去那荒林之处的,于是她扯了个谎说在山溪边就能采得,只是比较少见,不知眼下还有没有。
说罢她便准备好背篓和镰刀再次动身前往山上。她在山溪旁搜寻了半日仍不见那药草,难不成真的要去那荒林之中?她站在山谷谷口,望着谷内那错落的林木,定了定神,抽出那腰间的木棍,想着那郎中看着翩翩君子的文弱模样,他都能从荒林安全出来,那她也可以。
一开始她的精神无法集中,生怕不知何处会冒出什么妖怪或野兽来。可渐渐的,她的心绪被找药草一事填满,只顾着弯腰低头找那药草,囫囵之间日头也渐渐弱了些。傍晚时林中起了大雾,薛蘅将林子搜了个大半也寻不得,这天色越来越暗,寒意渐起,她这才感到了害怕。算了罢,既然寻不得,那就省着点用,药效差些也比没有好。
她寻思着走出这荒林,才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是踏在落叶上的脚步声。这么晚了连山溪都不会有人在,更别说这荒林里。她握紧了手中的木棍,默默地向后退着,尽量远离那声响。
林中的雾越来越浓,她心跳如擂鼓,不得已退到了一处稍显空旷之所。白雾中她的前方出现了两个幽幽的绿光,缓缓向她而来。是狼,这个季节的狼觅不到食物,怕是能活活把她撕裂了。这注定是场非生即死之战,薛蘅揣出藏在怀中用来打鸟的石子,用力地向不同方向甩去。石子打在树干上落在草丛里,发出声响。但那狼并不为之所动,泛着饥渴的绿光的双眼定在她身上,似乎在考虑要如何将她撕碎吞入腹中。
她的手心被汗湿,将身上稻草做成的蓑衣裹得更牢了些,木棍抵在胸前。突然那狼一发狠,三两步对她猛扑了过来。她跪了下来,身子朝后仰,手中的棍棒直往上一插,棍尖贴着那狼的脖颈而过,毕竟不是练武之人,准度差了一些。
狼扑了个空,回头来龇牙咧嘴,眼里的凶光更加明显。它也不急,步步紧逼,她的目光不敢离开那畜生,慌忙地退让中不小心踩到了凸起的石块,趔趄了一下,那狼便抓紧了时机猛地扑上,扯掉了她身上披着的蓑衣和背篓,弱小的身影更显单薄。她心想坏了,身上的粗布衣服一扯就烂,到时她便没有任何遮挡,岂不是躲都没得躲?
狼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原地绕了个圈后扑了过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利爪将她仅剩的衣裳撕裂,寒气渗入骨髓,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挣扎之中她洁白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狼的面前。它兴奋地嚎叫了一声,低下头来作势要咬上,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她眼前扫过,快得她都看不清那是什么,那狼的血便溅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它哀嚎了一声后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浓雾里。
正纳闷着,身旁的浓雾中闪出一个人,扶着她站了起来。还未站稳他便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对着那狼的方向将剑挡在身前。来人身材高大,她并不能看清他的真容,只是这一身飘逸的淡青色长衫颇为眼熟,“你……你是韶歌先生?”
“姑娘记得在下?”对方的声音传来,她在身后听,听到的似乎是从心里传来的话语。他一直盯着那头狼,没有回头,但是那话里似有隐约的欣喜。
来不及听得更真切些,受了伤的狼被激怒,甚至毫无退缩,反而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击,飞跃过来之时利爪微张,那是猎物的本能。韶歌调转利刃的方向,推开了身后的薛蘅,主动迎击并将那狼的注意力引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武艺不俗,剑刃寒光毕现,无数光和影在林间穿梭,她冻得瑟瑟发抖,躲在离他最近的大树下。
朦胧中她见着狼的皮毛黏在一块,想必是负了伤,但它丝毫没有畏惧,而是冷静地在韶歌四周缓慢地踱步绕圈,伺机而动。韶歌知晓薛蘅正看着他,他无法使用仙法,只能以武力相拼,胜算不高,故而他亦不敢轻举妄动,若露出了破绽便会被压制。
狼在绕了几圈之后扑了上来,动作之快他躲闪不及,便被它压在了身下。手腕被利爪死死压在地上,利剑毫无用武之处。眼看这畜生就要得逞,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左手掐诀默念咒语,狼的右腿被一股力击中,几乎瞬间就骨折了,他趁势翻坐上来,手中的剑穿透狼的胸膛,鲜血汩汩流了一地。没想到,他堂堂一等上仙,居然被一头畜生压制得不得不使用仙力,这传出去真是贻笑大方了。
“韶歌先生,你没事吧,那畜生死了吗?”她的牙根直打颤,说话含糊不清的。
韶歌从狼身上翻身下来,略带嫌弃地掸了掸衣裳上的血渍,气息渐渐平稳,“在下无妨,姑娘可出来了。”
薛蘅缓缓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她禁不住干呕。这时隐隐约约传来人的呼喊声,“阿蘅!阿蘅!”听这声音竟是她爹。
“爹,爹,我在这儿!”这林中的夜晚必定是不太平的,她生怕她爹为了寻她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会惊扰一些躲藏着的猛兽,便急急将他唤了过来。
韶歌眸光一沉,刚刚伸出欲搀扶她的手又缩了回来,便与她告别道,“既然有人来寻你,在下就先告退了。阿蘅姑娘,这林子很危险,你下次还是别乱闯进来了。”
“先生这就走了吗?我还没跟你道谢呢。”
“无妨,我也是正好途径此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若姑娘感恩于在下,还望姑娘体谅,不要将遇到我一事告知你的父亲。”
“为何?”
“在下确有难言之隐,望姑娘不要深究。”
薛蘅虽有好奇,可人救了她一命,倘若她咄咄逼人岂不显得不知好歹,于是她点点头,“先生放心,我定会遵守诺言,不会告与旁人知晓,包括我爹。”
“谢过姑娘。”
林中的雾并未散去,他很快便隐入了身后黑暗中的迷雾。而前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还有越走越近时她爹沉重的喘息声。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想当年他一人独自在林中上下奔走狩猎,从未喊过一声累,现下却只是在林中徒步都累得喘不过气来。
“你这孩子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知这里很危险吗?啊,这是什么!”
薛蘅双手搓着双臂,答道,“我走着走着就忘了方向了,等发觉时已经入夜了。这狼趁机偷袭我,被我杀了。”
薛父吃惊地看着女儿,仿佛看待一个陌生人,“你杀的?”
她举起手中的棍棒,“我随身带着这东西,趁它不备时一棍插进它的胸膛。”
薛父仍是不可置信,不过幸好女儿没事。这浓重的腥气让他作呕,他恨不得快些离开,否则这血腥气恐怕会招惹更多不好的东西。他招呼道,“赶紧走了,你二娘在家里该要等急了。”
薛蘅暗暗冷笑一声,那恶婆娘会等急了?怕是巴不得她死在这荒林里一了百了才好呢。薛父先走一步,一再催促,她不情不愿地跟在身后离开了这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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