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朝她笑得烂漫,惹她破戒入俗
他们安静的走过一座又一座金塔。
游人是看不见佛牙的。
它被供奉在暗室里,一座七层金塔里面。
塔上镶满了各式红蓝宝石,金塔一层罩一层。
最后一个小金塔不到一米高,塔中一朵金莲花,花芯有一玉环,佛牙就安放在玉环中间。
寂和持着莲花,依着窗子盘坐下,仰头注视着金塔。
绿苏也坐在旁边,闭目祷告。
他们在佛牙寺呆了一下午,然后离开,往酒店去了。
回程的路上,寂和看着外头热闹的街市,吹着泡泡的孩童。
她说:“黎川,绿苏,我将和你们道别。”
黎川从三轮车上站了起来,“你要去哪?”
绿苏把他拉了下来,“注意些安全。”
微微凉爽的风吹得很舒服,寂和笑了笑说:“去墨尔本。”
“墨尔本很好,它是一个随性的城市。去年夏天我去过采风的。”
开车的师傅带着他们穿梭在小道上。
三五个小孩子在阳光下吹着彩色的泡泡,一路走着一路唱着童谣。
面包店美食的香气顺着风,穿过花店老板娘的衣摆,夹带着山茶花的芳香。
远处佛牙寺沉沉的钟声也一荡一荡的。
沁人心脾。
热闹的、朴素的斯里兰卡。
寂和让阳光下斑斓的泡泡停在自己的手背,问:
“黎川,墨尔本的城市有这么安静祥和吗?”
“墨尔本是自由的。它的街头随处可见涂鸦,艺术不拘泥,反而释放天性。”
沈绿苏把宽沿遮阳帽往下拉了些。
“寂和,你可以去墨尔本的雪山,从高坡上一滑而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金色的阳光铺在上面。好看极了。”
黎川瞧着逆光坐着的绿苏,眉间的朱砂衬得人肤白凝雪。
他说:
“沈苏苏,看来这些年你也去过不少地方。”
绿苏看了一眼黎川,“是不少。在你的摄影展上,还能看见很多我曾去过的地方。”
他愣了一会,又很快的岔开了话题,“阿寂,以前在墨尔本采风的时候认识几个朋友……”
还没说完,寂和就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我已经联系好了旅行社,都有安排。”
黎川看了眼寂和,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只让她到了之后把导游的联系方式给自己。
沈绿苏把手提包里震动的手机拿了出来。
是雨霖传来的短信,她说:
绿苏,我很想念你。
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前学校庆典的时候。
这次,有一个好消息要同你分享。
我要订婚了,和父亲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
他叫宗祠,虽然长我八岁,但人很英朗,脾性温柔。
我们很适合。
请柬已经寄到北京。
十月一日是我们的订婚宴,希望你能来。
绿苏听见雨霖要订婚了,心里又讶异又觉得高兴。
正准备打电话过去的,三轮车就到酒店了。
她只好先拿东西下车,等回房间了再联系。
寂和进了电梯就说,“黎川,绿苏,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出发前往墨尔本。”
“一早?多早?”
黎川问完之后,绿苏也说,“寂和,让我们去送送你。”
“不用送。你知道的,这种道别分离的场面你还是饶了我吧。”
见寂和这样坚持,他们也没再说了。
用过晚饭,他们三各自洗漱收拾好。
绿苏在房里打着电话。
寂和就回避走到阳台,看见黎川穿着浴袍躺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她说:“黎川?”
“嗯?”
“我去墨尔本的事不要告诉弋阳。”
黎川看了寂和一眼,站了起来,走到中间的栏杆旁。
“阿寂。”
“嗯。”
“你从A镇走的那天早晨,弋阳也离开了。”
她低下头,把头发拂到耳后去,轻声说:“离开了很好。”
“是很好。”黎川俯下身子,饶有兴趣的看向寂和,接着说,“高烧不退。”
高烧不退?是那晚淋了雨的缘故吗?
“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
黎川瞧着寂和的反应,面上虽然平静,可她挺得僵直的背部却道出了里头的不平常。
他笑了一声。
“现在烧是退了。略微还有些咳嗽。”
说完之后,他又皱起了眉头,看着寂和严肃的说。
“那天晚上你和弋阳都没有回去,阿婆来电话告诉长安你在她那。”
“而陆鬼和长安找了一夜,才在你阿爹阿娘的墓前找到弋阳。”
“发现他的时候,浑身滚烫,唇舌干燥,脸色惨白。烧到四十度,镇上的大夫不敢挂水,只拿药吊着。”
“是唐周当天赶到把他接了去,在A市折腾了一天才转到北京。”
说到这,黎川停了下来。
看着寂和侧着脸看向远方,说不出的平静。
只是背脊,脖颈直直的,撑在栏杆上的手肘也僵硬得很。
他叹息了一声,接着说:
“你知道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寂和愈发挺直了身子,没有回黎川,只是看着远方。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姚敬查你在哪。”
“知道我也在斯里兰卡后,就让我去加勒-科伦坡的海边火车找你。”
去海边火车找?就算能查到出境记录,也查不到自己具体什么时间去了哪个地方。
“他……他怎么确定我那天一定去。”
“他可不知道你什么去!”
“弋阳说你第一站一定会先到加勒-科伦坡,根据出境时间估计也就是我碰见你的那几天了。”
“所以,我被他逼着天天往那跑。第三次去才碰见你。”
寂和心里猛然一揪,却又被理智盘压下去。
爱……
爱是第六意识相应而生的烦恼。
是正缘后有而起的润生之惑。
“他一边咳嗽一边和我说着斯里兰卡哪里值得吃,哪里你会喜欢玩。还发了文档过来让我背。”
“我都好几年没有背过东西了……”
黎川可怜兮兮地说:
“阿寂……”
“你得管管他!”
黎川的话像是魔咒,一串串溜进她的头颅,把什么意识、烦恼、润生之惑都打乱在了牢笼里。
她感到头疼。
“黎川。”
“不要再说了。我累了,先去休息。”
说完,她就跟逃跑一样关上阳台的门,拉上窗帘。
也没有去看绿苏一脸调笑的目光,镇定自若的睡到单人床上去。
闭上眼睛。
听着自己微微,微微跳动剧烈的心跳。
她在心里默念着:
以……以过患见断于爱想。
以无染见断于欲想。
却没能阻挡梦里弋阳朝她笑得烂漫,惹她破戒入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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