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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此心难平 寄情风月


  

烈酒浑浊得紧,未饮已是酒香浓郁缭/绕,面庞照着杯中,只见满杯浑青,透不出半点我的样子。

玉杯雕纹,指肚摩挲,不知这细纹是个什么意境。

脑中浮现回忆,于方才见到的珺潋手中握着的长灯,传说中的瓷骨灯原来就是那么个模样,我曾幻想过无数,于此时终于见到。

青竹摇曳,如女子芊芊素指敲打窗棂,此中绯意回味无穷。

他的琴置在屏内一盏香盅旁,每一根弦丝都擦拭得十分干净,他谱的琴谱也整整齐齐得摞着。

想来他每日处理完公务,用来打发时间的,除了看书就是抚琴了。

真期待他回房时,闻到满屋子的浓酒荤腥味会摆出什么脸色。

怕是见自身清雅之地被染尽了俗气尘色,气急攻心,两眼一闭脚一蹬,飘飘悠悠入了冥地。

越想越没边际,许是已被酒虫咬了脑子,醉得一塌糊涂。

彼时听房门吱呀一声,我抬起沉重的眼皮,银光毫不吝啬倾洒进来。看见珺潋,我咧嘴给出一个灿烂足以让他悦心的笑容。

不待他反应,我连人带魂皆贴到他身上,惹得他无措,只好抱着我要倒不倒的身子。耳边听他呼气叹息。

“喝成这样?”

他抱着我坐在酒桌旁,感叹他这双瘦腿竟也把我载得稳稳当当。不过还是以防万一,我捉紧他的脖子,扯紧他的衣襟。

怕他对浑身酒气的我生厌,发起狠来把我扔到地上。

“你何时背着我换了张面皮。”眼中之珺潋竟是模糊不堪,细瞧也是四眼两嘴,长得特是奇怪。

“你以前的脸是很好看的,可惜了……”

珺潋:……

我稀里糊涂之际,只感觉脸上有着冰冰凉凉的触碰,给我两颊之滚烫些许抚慰。

面皮贴着的胸膛传出此起彼伏的跳动,手移过来紧触着那处,我心之摇动兴奋难歇。

伸出手要去拿桌上之酒杯,想饮一些压一压心。哪知珺潋出手止遏,我本想放声哭骂,此时见他执一杯贴着我唇。

算他识相。

拽紧他的手饮尽了杯中水才作罢,砸吧完最后一滴水渍才感觉过来,此酒水竟清爽甘甜。他轻嗤,扯过杯子不再让我做饮。

郁闷。越想越郁闷,他的鼻息正十分有规有律地撒在我鼻端,跟我有仇一般,他大指和食指紧掐着我的下巴。

他身上之熏香味道真叫我鼻子痒痒,想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珺潋愈靠愈近,他的面皮将要贴在我的面皮上,不知他要做何。此时窗外一怪声,蹦出个猫儿狗儿可以接受,哪想的蹦出个人来。

怪人见此光景,低头再是扑通跪地。珺潋转头望去,凭着昏暗灯光可看得清面前人一身黑。怪人十分恭敬启唇。

“主上,人已杀,万事已备全。”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珺潋点头,欲说什么。

我听着感到奇怪,耷拉着脑袋问他:“阿落,是谁啊。”他瞧着我惺忪眸光,轻言:“下人。”明白了后,我便乖巧的醉着半睡半醒着。

他食指触唇,示意下人轻声做言。

“主上,只是属下不明,既然做到此,为何还要故意留下端倪,若官家查到有我们的人插手岂不麻烦?”

他摩挲着我的手指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的手指头也不能给他搓白搓细。

“世上无不留痕迹的犯罪,此事本就关及我们珺家,若此时撇的干净反而更惹人怀疑至深,不若淌几滴浑水才算是正常。”

感觉他懒得解释却不得不跟眼前人细说一番。

“只要牵着他们的足迹,让他们走在我们规划好的路上就可。”

我自是听不明白他们讲得,许是他们珺家公事,这等劳心劳力的策略甚好只是有些费头。

他们交谈了一番后,那下人瞥了瞥在珺潋怀中的我,问道:“这个姑娘是上次花楼那个?”

他摇摇头,答道:“是另一个。”

我:???我听此强撑着歪斜的身子指着他的鼻头,欲喷他一脸狗血。

“花楼的是哪个?”

他又把我扯到怀中,“没哪个。”额头昏昏然搭在他细白光滑的脖颈上,我锁着眉头不知他说的没哪个是真还是假。

只是发觉自己愈加头昏脑胀,他手的触摸也感受不到,仿佛浑身置于漫无边际的海水之中。

寒灯伴眠,却是灯心灼眼,我被他轻置在榻上,此陌生床榻枕边放着书简,盖在被子里闻得一股淡淡的香,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我梦到席瑜站在我面前,舒朗得笑着,痛楚都离他远去。

他说为报搭救之恩便以身相付,悦耳动人的箫乐他奏了好几遍道是乐即是心,心安即是心愉。我想得出这只是个梦,梦里有的现实中都是没有的。

幻灭却是一瞬间,我瞧见席瑜将我抱在怀里独自忍受着凶兽的袭击,他日日痛苦呕着鲜血,眉目绝望,悲戚可怜。

他看见我,按着我的双肩:“小裳,你可知我有多痛苦。”

“思你之苦,身痛之苦,魂裂之苦。每日我都处在地狱……”他瘦削的身体将要倒下,见他泪水在目中打转,我心忧怜吃痛。

我揽住他的肩头,怀中人一顿,我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别怕,我在。”说着我也哽咽出来,为了不叫他担心抑制着心中情绪。

实质上我自己也是极怕的。

我轻触他的眉宇,心中悸动吻上他的眉心。心中如蛀虫撕咬的疼痛稍有缓和。

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恍惚间我被托起背来,发上的簪子不知何时掉落,如今满头乌发倾泻。

待他唇覆上之时,如饮上甘泉,从唇齿间流入心肺。两唇相接,温软摩挲。

我小心回应他,他的一只手伸入我的发里将我托起的十分稳当。如浮露碧萍,顷刻间就要化为乌有,便贪婪紧握。

如慢条斯理的品尝,鼻息交融,一点朱唇被他反复吸吮相磨,我闭着眸子不敢看他动情是个什么模样,他的发丝绕过我的臂膀。

彼时我勾着他的脖子加深回吻过去。舌尖磨着他的双唇,来回轻扫,十分有心机的勾得他心动。

待捉得机会,从他微启的唇中探入。

似有若无的轻/吟声从他口中传出,扰我心智。不消一会掠过他的齿,侵来一番风情韵味,挑起他的舌尖磨损缠绕。

他缓慢温软地回应,两舌来回推送纠缠不清,唇齿之间流淌的皆是彼此的气息。

酒醉蒙人眼,蒙人心,也蒙人的梦,我这妖也老是因着醉酒做些酱酱酿酿的梦,不知是否是病。也不好意思说给别人听。

白日里珺潋便煮了姜茶亲自喂我喝完。

我不好意思。

我见他唇角破了层皮,不知是被谁啃的。我想到以前啃酱肘子时啃得急会不小心磕到嘴角,让它破了皮。

我猜他是怕我知道,自己偷啃了酱肘子。

他见我若有所思,叹气道:“以后莫要饮酒到这般,伤了身子不划来。”我点点头,他啃急了啃伤嘴角也不划来。

这几日天气还算正常,推窗便见凉风扑怀,日头总算明白些人情世故,熄灭了些自身的热情。

提笔写了封家书,告知父亲自己安好无恙,吃得好还胖了两斤。

不久父亲回信中提及国典之时他同祭师为我求了一签,言道:

半时旧史半载魂,一世承欢一孤零。

他话不说个明白,不说个大白话给我听,我是不可能懂的。

打伞行在林中,石壁上的清泉溅落,湿了我的鞋袜。

不消几刻钟,我便入了深处,敲门进了寺庙。

“还怨在吗?”我收束起来伞,问门前的小和尚。他恭敬合手作了一揖,声音沉稳:“师兄,他在寺内讲佛经。”

谢过后,便去找还怨给我解那段诗。

“此为一句呈命诗。”还怨捏转着手中佛珠,低眉颔首。

我觉得他说了句废话。“此是何意?”

他合上眸似乎是沉思,手中的珠子还在转。我知道有的顿悟是苦思冥想之后的。

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启唇,莫不是他眼睛闭着闭着就睡着了……

我时常在打坐冥思是也会睡着,那样氛围下睡觉的确很舒服。我想着要不要叫醒他。

未等我拍他光头叫醒他,他终于睁开眼看我,不过此时他眉头微皱目露哀戚。

他这般看我,到叫我心紧了起来,怕是解出来我是个什么恶煞之命途。

“小僧……只知晓后半句。”

“许是……许是说施主你,命中有劫……”

我贴耳准备继续听下去,不料后面没有了。疑惑将他望了望。“然后呢?”

他摇摇头,一板一眼:“命中有劫。”

哀色似雪峰化水。

此徒吝啬给了我四字,叫我浮想联翩,心中难安。临走之前他还不忘交予我一只平安符。

这叫我愈加焦躁,平安符倒像个烫手的炉子,时时提醒着我自己命中有劫。

可是这个劫是什么,知道些什么的和尚却不告诉我,莫不是怕什么天机泄漏之天谴?忒不近人情的和尚。

晚饭吃得不大开心,我同珺潋提及此,他告诉我还怨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不如不说叫你放宽心点。

原来是我错怪了还怨。不过我不但没有多放宽些心,反而愈加提心吊胆,怕这怕那。

不过这等反应只维持了几日,我便忘了。

“你让还怨解的诗是什么?”

“什么解诗?”我吃着手中的腿子,珺潋凑过来问了这么一句,怕是要趁我不注意争我腿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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