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得负责
圣诞节当天，宛城易德医院内科1室的毛医生接待了一位奇怪的患者。
当然，做他们这一行的，不管浮沉了多少年、那颗救死扶伤的初心经历了多少磋磨，对待患者总还是能做到耐心倾听、不大惊小怪的。更别提，易德医院是宛城最出名的私立综合医院，来这里就诊的病人多半非富即贵，毛医生一个工薪族也轻易得罪不起。
所以，不管患者的病症多么离奇、表述多么离奇，毛医生都能以平常心对待，尤其是那些明明没病还要让自己胡乱编病名的贵妇、千金，他也都十分配合，反正对社会也没什么危害不是？
可，今天这位男患者似乎格外不同寻常。
毛医生扶了扶厚重的大眼镜，再次看向患者“家属”递过来的彩超照片，不禁心生疑窦。
“奇怪，你这肠胃里也没多少东西啊，为什么会腹胀呢？刚刚我用手按压你的腹部，似乎也没摸到硬块或别的异常。小伙子，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因接待过无数“吃错”东西导致精神错乱的富二代，毛医生觉得，患者肠胃显然没毛病，要不是他也“吃错”了什么，可能就是哪条神经搭错了边，才会产生如此幻觉。
不料，听了这话，男患者表情更沉重了，转向旁边的“家属”，投去个忧郁的注视。
“家属”尴尬解释：“医生，他真的是吃撑了。就是那种最近很流行的代餐，只有很小一点点，但是饱腹感特别强的那种。您随便给他开点消食药吧，省得洗胃太折腾。”
毛医生脸色严肃了起来：“是什么代餐食物啊？成分组成清楚吗？该不会是朋友圈的那种三无产品吧？小伙子你年纪轻轻，身材也不胖，怎么也学着人家减肥呢？咳，这样吧，我给你开点消食片吃吃。过几个小时应该就有感觉了，要是明天还这样，你再过来。”
男患者脸色扭曲了下，更幽怨地看了眼“家属”一眼。
毛医生边敲电脑开单，边说：“小姑娘，回去你可得好好劝劝你男朋友。这盲目减肥要不得啊，你没见新闻上写了，好多年轻姑娘因为减肥丢了性命的……”
“家属”原本淡定的脸也扭曲了下：“咳咳，医生你误会了，这是，这是我叔叔……”
毛医生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哦，抱歉抱歉，这位沈先生看上去很年轻。哎哟，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该不会是电视上那些演员吧？怪不得了，像你这种年纪的男演员也是要保持身材的，我说呢~演艺圈可不好混啊~”
患者本人勉强一笑，马上又抱着肚子陷入忧郁。
“家属”憋着笑谢过医生，拿着诊疗单，走出去两步才回过神来，殷勤地扶起椅子上的患者，“叔叔我们走吧，还疼不疼？没事，吃了药就好了。要不，你在走廊上等我一下，我先去交钱拿药？”
等走出了诊疗室，司甜才收起那副殷勤之态，没好气地将沈季禹按到了走廊的座椅上，转身就走。
几分钟后，她带着药和单子回来了，往沈季禹面前一递。
沈季禹没伸手接，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想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吗？叔叔？”她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沈叔叔终于抬起头看她，并眨了眨狭长的狐狸眼。
和平时的狡黠、勾人不同，此时的他眼中再无笑意，深邃沉郁，眼圈微红，甚至还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委屈。
他不说话，司甜只能打破僵局：“肚子还疼？”
沈叔叔点点头，眼中又多了一抹控诉。
司甜又用来时的话数落了他一遍：“你应该知道不能怪我吧？明明是你自己故意顺走我的糖，不问自取是为偷，晓得不？要是你没偷我的糖，你怎么会肚子疼呢？你现在不舒服，又怎么能赖我呢？”
沈叔叔再次垂头，有气无力地说：“那你也可以提醒我一句的啊。”
司甜面不改色地辩解：“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沈叔叔哼了一声，侧过头去：“联系方式？我记得，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就给过所有人的吧？”
司甜奇道：“那不是工作邮箱而已吗？我以为，结业之后你就不会再看了！”
“手机拿来。”
“干什么？”她警觉地护住了自己的手机。
沈季禹气若游丝地说：“刚刚我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你把号码记一下。下次你准备坑我之前，记得提醒我一句。”
司甜见他脸色苍白，说话无力，果然和平日所见时判若两人，终于生出了点愧疚之心。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故意没提醒他的。
可，谁知道他能干得出一小时吃完大半盒糖的蠢事来啊！
男生不是都不爱吃甜食的吗？更何况还是个老男人！
老男人唔了一声，再次捂着腹部弯腰，脸上现出痛苦之色，许久才幽幽道：“不行，我走不动。你可不可以，去借个轮椅来推我出去？”
司甜见他似乎真的很痛苦的样子，只能无可奈何地依言办了。紧接着，又顺势把他送上出租车，自己还稀里糊涂地被拉了上去，理由是他又忘记带钱了。
车子走到公寓楼下时，她忽然觉得不对：“咦，你不是起码有两辆车子吗？就算前晚那辆被魏随风借走了，不是还有另外一辆。”
老男人情绪低落地解释：“小徐请假回家相亲了。”
司甜信以为真，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将这厮弄上轮椅，再次任劳任怨地推着他去等电梯。
进门后，她犯难地瞅了轮椅里的人一眼。
幸好，沈季禹这时脸色已经好了一些，很识趣地抱着肚子起身，慢吞吞地挪到了沙发上。
司甜松了口大气，擦擦汗，正准备告辞，却见对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质问：“你不留下来照顾我吗？”
司甜用更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为什么我要照顾你？我不是已经照顾你好几个小时了吗？难不成我还得伺候你到消化完？”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得负责！”病人虽然一副虚弱之态，可说出的话仍是掷地有声，目光坚定如炬。
司甜：……MD哪来的死乞白赖黑心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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