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那只绵羊叫齐格
老教授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至于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想不起来了。但是老教授记得年轻时，他在周游世界，每天都能遇到不同的新鲜事物。他把每天遇到的新鲜事物在百科全书上记下来，非常详细地记下来。有时需要配上图画，有时需要抄写大量引用材料，有时先要做个思考总结，才能写上一个结论。总之，年轻时的生活忙碌而充实，虽然没有休息时间，但天天都很高兴。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生活改变了。懵懵懂懂，时而清醒，时而迷茫，不过对于知识的追求从没有改变。比如眼下，向他跑来的这头绵羊，令人充满好奇和期待。
这头绵羊在地精学者的面前停下，圆滚滚的身体显得它有些憨态，但是憨态并不意味着没有危险。绵羊从地上站了起来，前肢离地，后肢站立，身体也随之长高。一块块夸张结实的肌肉从羊毛中鼓起来，上面布满粗壮狰狞的血管。
老教授吃惊地张大了嘴。他难以相信，不到半分种，一只乖憨的绵羊就变得足有两个女法师那么高大，而且眼睛里冒着红光，嘴里也生出了獠牙。它想吃了自己吗？
绵羊朝老教授走来，地面被踩得“咚咚”响。
“快跑！”地精大喊一声，率先转身逃跑，他的护卫队紧跟在老教授身后，不一会儿他们就跑回卡瑟琳的身旁。
老教授大口喘着气，卡瑟琳问他：“你发现什么没有？这群绵羊似乎不好对付。”
老教授喘息稍定，回头望去，那只变身的绵羊还一步步地向他们走来。
“就是个头大，挺吓人。”老教授说，“不过跑起来不快，脑袋也不好使。”
他话音刚落，绵羊便奔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
“我们快跑。”老教授拉住卡瑟琳的袖子，“这东西虽然脑袋不灵，可个头摆在那，正面作战会吃亏。”
女督军怡然不惧，身边的老狗从地上站起瞥了眼她。眼看绵羊就要杀到跟前，卡瑟琳的两侧忽然蹿出四头猛犬，一起扑到了绵羊身上。五只怪物顿时打成一团，绵羊挥舞着前肢将猛犬打飞，猛犬则以利齿撕咬绵羊的身体。不过绵羊的肌肉异常发达，尖牙利齿在它的身上难以留下创伤。
卡瑟琳皱起眉头。“这些绵羊难道打不伤，杀不死吗？”
老狗说：“这是它们的战斗形态，确实比较强大。我猜平时没变身前，它们就是绵羊。”
一旁的老教授又喊：“你的狗撑不住了，我们先离开这里，靠那么近太危险了。”
四条猛犬有两条已经被打倒在地，剩下两只也都受伤。好在那两头猛犬比较聪明，不再冲上前死战，而是围着绵羊打转。绵羊在原地与两头猛犬对峙。
“它不像完全没有智力的样子。”卡瑟琳起了一个念头，又有两条猛犬从两侧冲出，它们绕过绵羊向羊群进发。
正与猛犬对峙的绵羊发出一声怒吼，踏着大步向袭击羊群的猛犬追去。另两条恶狗找到机会，扑上绵羊的后背撕咬。绵羊的后背片刻间便鲜血淋漓。
“弱点在背部。”卡瑟琳点点头，“教授先生，麻烦你都记下来。”
老教授愣了愣，不过随即说：“应该记下来，这些都应该记下来。”只是他嘴里这么说，手上却没有动作，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拍着脑袋，一脸懊恼，来回踱起步。
女督军并不催促他，任由老教授自己琢磨。
两条前去袭击羊群的猛犬掉转方向跑了回来。知道绵羊的弱点在背部后，四条猛犬很快就将对手放倒在地。
绵羊奄奄一息，它的背部都给撕烂，露出了里面的骨头。卡瑟琳放任手下的猛犬享用绵羊，“咯吱咯吱”的啃咬声不绝于耳。绵羊睁着通红的眼睛，居然一声不吭，没有因为垂死或伤痛而惨叫。
女督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恨意与不甘，她命令猛犬们退开，准备走到绵羊面前亲自观察。老狗却拦住她说：“还是不要靠近为好，这些家伙没死都很危险。”
“脊梁骨都给咬断了，它还能动吗？”卡瑟琳反问。不过女督军没有再坚持亲自上前。“那你去问问它，想不想活命。”
“我去？”老狗龇牙咧嘴。
“你不让我去，自然是你去。”卡瑟琳嘴角微翘，“我觉得这头绵羊应该听得懂我们的话。你去和它交流一下。”
老狗极不情愿，他慢吞吞地走上前，在离绵羊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说出你的名字。”
绵羊的目光聚集在老狗身上，令老狗浑身有些燥热。“大家伙，先说出你的名字来，我们才能进一步交流。”老狗试图耐心地劝导绵羊，“看到我身后的那位大人没有，她很凶残，你要是不愿说，就会被吃掉。吃掉懂不懂？”
老狗用前爪指了指绵羊身旁的猛犬。“这些小家伙连你的骨头都能嚼碎吞掉。”
可是绵羊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除了恶狠狠地盯着老狗，任凭老狗如何费尽口舌，也没让它说出句话来。
老狗舔了舔说得发干的嘴唇，终于撩下句狠话。“你不说不要紧，吃完了你，就轮到了你的同族。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身后的这位大人有一支大军，我们会过来把你们都吃掉。”说完老狗掉头就走。
“齐格。”
老狗转回头。“什么？”
“齐格。”绵羊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老狗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齐格，你没有让我失望。想保住命，我是说你还有你那些同族，想保住命的话，就要向大人效忠。”
“齐格不效忠。”绵羊齐格缓慢地说出这句话。它眼中的红光消退，全身开始收缩，重新变回了一只圆滚滚的绵羊。绵羊目光呆滞，一摇一晃地向羊群走去。它边走边从身上流出鲜血，在地面画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没走多远，绵羊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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