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涿县初见
等刘备带着刘恪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涿县的时候,离除夕只有五天时间了。之前收到家信说让他兄弟俩不用回来,跟在卢植身边就行。刘备哪里肯依,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孤伶伶的,刚好刘恪也想家了。便辞了卢植卢敏,一路兼程北返。
离开数月再踏上自己熟悉的土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刘备心中弥漫。而刘恪却是格外的怀念小武的煎饼。刘备便带了刘恪去买煎饼,不一会便从小武的口中得知一条劲爆的消息,花太岁死了。
“什么?花二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消息太过突然,让刘备有一阵发懵。
“就是上次花二带了人护商,哎哟,五郎,你可没见着,好家伙,那尸山血海的。听说花二得罪了道上的豪强,那豪强便纠集了一班游侠儿把花二那一伙人全给剁了,花二那一伙人死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也没跑掉,听说首级都剁了下来挂树上呢……”小武一边娴熟的翻转着煎饼,一边唾沫横飞的滔滔不绝。
刘备看这家伙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唾沫都快喷到煎饼上了,便连忙说了一句:“行了小武,说得好像是你亲眼所见是的,专心烤饼吧,等会我兄弟俩还要回家去呢。”
小武脸上一红,好在肤色太黑也看不出来。不过也不说话了,开始专心伺候手中的煎饼。
出了城,沉默了一路的刘恪叹道:“五哥,怎么咱兄弟俩出了趟门,那花二就这么死啦?我还想找他报仇呢!太窝囊了。”说完不解气,便恨恨的踢了一脚,结果一脚踢到大石头上,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的。
刘备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兄弟俩个一回家,家人便欢喜得不得了。刘母看着儿子的脸,热泪滚滚而下,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句句的重复道:“好!好!我儿又长高了些!”
刘恪那边也是一样,叔父刘恭还好,叔母见了刘恪便一把搂住,心肝啊儿啊的开始哭了。刘恪偷偷看了一眼,看见五哥刘备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不由便红了脸,使劲的开始挣脱起来。
刘备先给自家老娘跪下磕了头,又去拜了叔父叔母,这才和老娘回家。回家用了膳食,免不了又要细细的把庐江之事从头到尾说上一遍。说到跟随军队平叛之时,刘母明知道儿子就在跟前,仍然心里惊慌得不得了。等刘备把话说完,刘母便训道:“我儿,我答允你随卢子干南下,是让你跟随你老师多学一些学问,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那军队之中凶险得紧。倘若你战阵之上有甚闪失,你叫为娘怎么活?我死之后还有何面目见你父祖?”
刘弘和刘雄在九泉之下,表示膝盖很疼。刘备见老娘又把父亲祖父搬出来压他,大感头痛:“阿娘,我就跟在老师身边,又不需要上阵厮杀,周围老师的亲卫团团护住,又有什么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嘛!再说了,好男儿习得一身艺业,便当报效君王。我此时有机会不见识一下军阵,将来如何替天子征战四方?”
这是刘备在亲人面前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志向。结果刘母的反应就是听了立马从榻上下来,厉声道:“荒唐!你好好的跟着卢子干学些学问便行,之后为娘再找人疏通疏通,让你在郡县谋得一官半职。到了年龄之后,再替你与甘家完婚,生上几个娃。好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若是敢去从军,休怪为娘的不认你这个儿子!”
刘备被母亲少有的严厉给惊呆了,敢情您都把我的未来给直接安排了啊。想象一下自己每天当个基层小吏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下班回家后一群拖着鼻涕的小孩涌了过来,张开双手喊着要父亲抱。门口的媳妇手里牵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刘备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变得古怪无比。还有,与甘家完婚,怎么回事?
许是见了儿子脸色不好,刘母又放缓声音,柔声劝道:“儿啊。你从军征战是报效君王,你出仕郡县便不是报效君王了?咱家就你一个独子,就靠你来支撑门庭。你就忍心让娘日夜替你操心?唉,你多想想罢。”
刘备郁闷了,他总不能说老娘,几年后就要天下大乱了,就是我待在家里种田,哪都不去,指不定都会被哪个军阀强抓了壮丁。还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去抓别人的壮丁,这样在乱世之中,才能守护你,守护亲族家小呀。
刘母见刘备默默无言,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格强,主意正,决定了的事只怕是难以更改。但心中却是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去做危险的事情,儿子就是她的命、她的天。改日却是要找叔叔刘子敬好生说道说道了。刘母想道。
此时刘恭家中,也差不多。刘恪说,刘恪她娘就哭,刘王氏一哭,刘恭就烦。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见娘俩哭得欢,便忍不住低吼一声:“哭个啥!哭个啥!人不都在这,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好男儿不多见点世面怎么成?”
说了几句见刘王氏还在抹眼泪,刘恭便道:“别哭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小心些。”
刘恪听了,喜出望外的看着刘恭道:“阿父,我要有弟弟了嘛!”
刘恭难得老脸一红,一巴掌把刘恪扇了出去:“滚去早点歇着!”这年月,子女多不奇怪,艰难的是如何把初生儿养大。刘恪之后,刘王氏也生养过,可惜没存活下来。
第二日,刘恭便领了刘备刘恪去拜见从叔刘元起,和老族长刘太公。他们都是未出五服的血亲。看着榻上须发皆雪的老人,刘备心中就叹,只怕叔公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刘太公和刘元起皆勉励了他们几句,刘恭便带着刘备兄弟俩退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把家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刘备家里,刘备死活不让母亲动手,他唤来刘恪几个,把里里外外的灰尘、杂物弄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刘母只用指挥就行。
一年一度的祭祖开始了,在刘元起的指挥下,刘姓族人准备好了三牲,有条不紊的排成两列,依序进入祠堂净手,焚香,跪拜。最高的一个神主位便是楼桑刘氏开基祖刘贞。然后以下昭穆分明。
拜完祖先,刘备又准备了祭品,带了刘恪去了祖父刘雄和父亲刘弘的墓地,除杂草,加土然后再焚香烧纸祭拜。
这一切都忙完后,除夕到了。
刘恭让刘备母子两个一起去他家,这样也显得热闹。刘备自然是无所谓,他前世经常在别人家过年,小时候在亲戚家,长大了一个人在外就在同学家同事家。但是刘母坚决不同意,觉得各自一家,过年的时候还是不要互相打扰的好。就这样,刘备熹平四年的最后一天,依然是母子两人冷冷清清。
到了正月,该拜访的拜访了,该走动的走动了。简家庄也去过了。刘备便计划再待几日,就和刘恪去东莱郑玄师伯处。
郑玄乃是北海国高密县人,因为家里太穷,现在客耕东莱。根据史载,这个时候相随他的学徒已经数百上千人。当初的张玄子和徐子平两个也正在那里求学。
这一日,刘备与刘恭叔侄两人闲坐,聊了些闲话。刘备便突然问:“叔父,花二怎的突然便死了?”
刘恭随口道:“那贼厮,不知得罪多少人。死便死了,有甚奇怪?”
刘备便笑道:“叔父,那花二是不是你动的手?”
刘恭一脸肃然:“五郎,可不要乱嚼舌头,县里正重金悬赏杀人凶手。如今涿郡四处在寻捕贼人。你叔父我可是一等一的良家子,可不要把祸水引到咱们家来了。”
刘备便一笑,转移话题,不再谈论。心中却是认定此事必与刘恭有关。
到了第二日,刘恭便寻上门来,道:“五郎,走,带你见识一个好汉!”刘备便问是谁,刘恭就笑,说你见了便知。却不知为何,没有带上刘恪。
到了涿县,刘恭便带了刘备直奔张记老店,刘备便道:“叔父,此处我经常来,以前的野味全卖与此家。”
刘恭还没说话,便见一声朗笑,店铺门口转出来一个汉子,三十余岁年纪,白面微须,身着常服,头戴进贤冠,爽朗的笑道:“子敬前来,张某有失远迎啊!”
这人刘备认得,东家张博。刘备便把眼来瞧刘恭,不知道刘恭带他来见张博是什么意思。
刘恭便一拱手,道:“宽夫,今日带了某家小侄前来拜会于你。却是造次了!”
张博还了一礼,:“无妨无妨!这便是昔日那勇斗花二郎的小壮士了?”
刘备忙长揖一礼,道:“不敢当,小子刘备刘五郎,拜见张家叔父!”
张博打量了刘备几眼,心道,这一番仪表风姿,不愧是刘家之后,卢子干高足!便忙用手扶起刘备,笑道:“贤侄不必多礼,且随我进来!”
穿过后门,到了一处庭院。张博便唤:“大郎,出来拜见你刘叔父和五郎哥哥!”
便见东厢房中,出来一个少年,约莫十来岁,模样清秀,大眼睛,红脸蛋,浓眉斜飞,甚是可爱。张博乐呵呵的道:“子敬,此乃我家犬子张飞,家中行一,便呼作大郎。来,大郎,这是你家刘子敬刘叔父,这是你家五郎哥哥,还不快快行礼!”
刘备在听到张飞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面就已经一片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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