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图腾

　　她撕开一张符隶，火焰当即蹿了出来，升至半人高度。黑暗并未退却，火焰冰冷且凝固，尽管本身很明亮，所照映的不过是郁槐的脸庞而已。

　　在这样的时候，女子依然保持着相当的镇定。她在衣上一抹，掌心多了柄银质烛台。郁槐将烛台凑近火焰，“滋”的一声，灯芯被点燃了。

　　黄豆大小的光比半人高的更亮。郁槐将其高举，那两道影子在光下顷刻消散了。

　　但黑暗仍在那儿。它缩到了远处，可仍包围着她。郁槐深吸了口气，舌尖是霉菌滋长的味道，当它被咽入腹中时，她能感觉到腐败的疼痛。

　　郁槐闭上眼，贴紧腹部的衣衫微微一亮，治愈光华没入，清洁掉那口气息造成的伤害。她屏住呼吸，握紧了烛台。

　　一声轻笑打断了灵力的灌注，黑暗忽然翻涌起来，仿佛烟雾被狂风鼓动。它刮过来，像猛虎扑食。女子惊叫一声，烟雾立即顺着钻入她的喉咙。

　　这回吞入的比之前要多得多。她顿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她想要呕吐，却不敢再张开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仍然抓着烛台。

　　郁槐摸索着身体，骤然间，她收紧了手，一根细链落入掌心。她用力抓着它，以至于让链条硌疼了手。

　　心灵在法器安抚下渐归平静，神智也从腹部的痛苦中明醒。她咬着牙关，协力克制住呼吸的冲动。

　　周围的呓语更加明显了。郁槐将细链戴在脖子上，在宁静心态中，她能无畏的面对蛊惑，不再受未知力量操控。

　　呓语发觉了她的抗拒，它似乎被惹恼了。片刻的静默后，大地开始摇晃。

　　剧烈的晃动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郁槐支撑不住，随碎裂的石块一起被抛上天空，又一起被摔下来。她紧紧抓着烛台，身体翻滚几圈停留在凹缝处。

　　郁槐想要起身，她的腿受伤了，稍一动弹就疼的钻心。

　　黑暗领域比原先要更大，完全看不出房间的影子。它平整的地板被嶙峋碎石取代，小石子还在摇晃，可能是余震。

　　她扶住一根凸起的石刺，倚靠着去拿治愈丹药。

　　背后忽然放出道金光。

　　郁槐停住手，从石刺往后看。

　　碎石震动着，仿佛下面有什么巨兽在挣扎。金光从缝隙中放出，耀眼的使她的烛台黯然失色。

　　郁槐心底生出股凉意。

　　她揽住石刺，用空出的手握紧细链。这条她花费了十天打造的法器拼尽全力与封闭区域的恐惧抗衡。

　　石堆“哗啦”落下，仅存的部分不断升高，升高。

　　金色的龙头扭转过来，用冰冷目光凝视着她。

　　出乎意料的，恐惧反而消失了。

　　“只有这点本事了吗？”她笑起来，神识携带声音席卷整片区域。

　　金龙盯着她，没有受嘲笑声的影响。它抬高身体，离郁槐只有一掌之遥。

　　她缩回石刺后，将烛台高举。

　　“游云大陆有的起源很多传说，有的很荒谬，但也能从中找出可靠的线索。”郁槐与他对视，声音稳定而有力。

　　“我从未听说过龙神创世的说法，它很不可思议，可惜编的太仓促，太不用心。”她为烛台注入灵力，使其光华大盛。

　　“你也不喜欢多一个神吧？哪怕是魔族，也该有点准则的。”郁槐微笑起来。

　　她退后一步，喝道：“明心！”

　　黄豆之光猛涨，烛台的火焰燃烧的几乎灼伤她的手掌。郁槐凝视着强光，黑暗在其下飞速退却。

　　骤然间，她变了脸色。

　　郁槐往后退。不等她逃离，猛烈的撞击袭来，女子被迫脱手。她闭上眼，想要回避攻击。但法器带来的意志力发挥了作用，她用尽最后力气，大喝一声，“破障！”

　　像针尖刺破泡沫，金龙在刹那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只小小的蝙蝠，它口里衔着烛台，比它的身体还要大些。

　　蝙蝠愤怒的到处乱飞，它朝郁槐扑来。女子栽倒在地上，并没有成功的喜悦，她盯着烛台，“这不可能。”

　　她听到声轻笑，和最初的没什么区别。

　　蝙蝠摔到地上，烛台却没有跟着它落地。而是飘至黑暗深处，如今它离得已经非常远了。但烛光熄灭了，它又再度回来。

　　黑暗中悬浮着个图腾，它不过巴掌大小，散发着粼粼微光。

　　郁槐盯着他。

　　“很不错。”图腾说。它的图案不断变换，从昂首金龙变为扑腾翅膀的蝙蝠，又归于平整，就像块普通的石板。

　　“不给看看你的真面目吗？”郁槐问，“王级的魔族很少，或许我听过你的大名。”

　　图腾沉默了会儿，又轻笑一声。这个声音很熟悉，勾起她的几分回忆。郁槐想到一个可能，骤然变了脸色。

　　“怎么？”他问，语气称得上温和。

　　“你在虚界。”郁槐斩钉截铁道。

　　她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图腾叹息道：“你真的很聪明，想到你会困在这里直至死亡，我很不忍心。”

　　郁槐咬住嘴唇，“我不会的。”

　　“怎么？你还有后招？”图腾问。

　　“一个分神而已，逞什么威风！”女子忽然抽出根软鞭，没头没脑的朝图腾打去。当她挥动时，软鞭环绕出丝丝电光。

　　图腾向后退，没有一道攻击打中。“你的宝物真是多，人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那还真是不好对付了。”

　　“你不会得逞的。”郁槐抓住鞭尾，身体不自然的抽搐。

　　“我没有控制你，为何如此激动？”图腾问，“这可和你先前的举止不符，莫非你认识我？”

　　“滚开！”女子奋力出鞭。

　　她的章法实在太差，图腾再次轻易避过。“不论你是谁，这里就是你的葬生之所了。”他闪了闪，消失了。黑暗再度袭来。

　　郁槐撕开符隶，凝固的火焰环绕着她，提供一些短暂的温暖。

　　女子胸膛剧烈起伏，她的腿开始疼了，手掌附上衣物。放取东西越来越困难，她费力利用短暂的时间将可能需要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丹药和治愈法阵循环使用，颠簸所造成的伤害很快痊愈了。她站起来，捏紧了细链。

　　她会出去的。虚界的意识不可能持续盯着她，只要抓住一段足够的时间，她就能破解这个封闭的空间。

　　只是希望贺绮他们能够争口气，不要给她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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