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考场吐血的驸马爷
第二天的考试就没有第一天那么轻松,因为今天考的是时政,所有举子最头痛的问题。考试题目很应景,就是时下最重要的事情,让皇帝和满朝文武最头痛不已的旱灾。
对于赈灾,鱼恩还真有些想法,略微思量一会儿就开始挥毫起来。
首先,是一些客观分析。关中的灾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并非是真的青黄不接。宿麦播种不了,并不说明百姓手中没有粮食,刚收一茬多少手里也会有点余量。
真正需要解决的燃眉之急,是那些种粟米的农户,他们手中没有丝毫余量。然而这些人也不是流民的主体,流民的主体是那些长工,佃户,以及地主眼看一年颗粒无收,自知养不活才赶出去的家奴。
赈灾最让人头痛的问题就是粮食,说的再好也不如一粒粮食重要,那么这些粮食从哪里来?这个时期很多节度使子承父业,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宛如东周末年的诸侯,想让他们甘愿送出粮食可没那么简单。
人性逐利,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谁会拒绝?文章的第一条就是如何用朝廷的利益,从各路节度使手中换取粮食。
文章一开始,鱼恩就用洋洋洒洒上千字叙说节度使的重要性,又隐晦的说一番容易形成拥兵自重的弊端。紧接着直言不讳的指出皇帝过于吝啬,如此重要的节度使最高才封二品官,怎能让劳苦功高的功臣们心里平衡?
针对这一点,鱼恩建议,可用此次赈灾为引,提升那些阴奉阳违的节度使的官职,响应积极的,封个一品,给个公侯也没啥不可以。要是哪位爷在边疆呆腻了,想回长安城享受下人间的繁华,直接封个王也没啥不可以。
再隐晦的提一下,封王之后,你家传承的节度使位置得交出来,朝廷为了纪念你家为大唐戍边的劳苦功高,用节度使这个位置纪念你,以后再也不在你管辖的地方设置节度使,改为郡县制。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喧嚣的京城,想在边疆找个安静的地方颐养天年,仁慈的陛下也不会拒绝劳苦功高的臣子。而且害怕您老年纪大,禁不住舟车劳顿,咱就把封地划在你统辖的范围内。只是封地肯定没有节度使统辖的范围大,多出来的地方朝廷就勉为其难的接收下,再设立几个郡县,安排点兵力保护您老的安全。
说起来挺好听,实际上就是用粮食买官,你能交出多少粮食,朝廷就封你多大的官,连蒙带唬骗你交出手中的权利。如果皇帝不是傻子的话,估计很愿意用几个王位,换回大唐的掌控权。
节度使的算盘可以打,那些为富不仁的豪门大户也可以打打主意,只要有粮就是大爷,节度使可以用粮捐封,豪门大户也可以用粮捐勋爵嘛!咱可不能厚此薄彼,大家都有粮食凭啥不让他们捐?
当然解决现阶段粮食问题只是治标不治本,要等到明年粟米收获以后才能解决粮荒。朝廷不可能供养这些流民一年,何不让这些流民去地主富户家打工?
就算现在大旱种不上地,可世家门阀总有些荒地等待开荒吧!可以允许豪门大户广收流民,让这些流民用工换取粮食,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流民的问题,又让土地得到充足利用,明年肯定是个丰年。
当然上面说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问题,想要从根本上解决粮荒,还需要朝廷另辟蹊径,充足利用大唐广袤的土地,让百姓都有自己的地种。
略微停顿一会儿,鱼恩提笔写道:本正听闻,南召以南有国真腊,其地虽不称沃野,但百姓温饱有余,皆因其民多种稻。真腊稻种与大唐稻种多有不同,不仅耐旱,不择地,而且生长周期之短,堪称天下之最,两浙之地便可一年两收。若能引进真腊良种,则可保我大唐再无良米之忧。
洋洋洒洒几千字宛若行云流水,写的特别有感觉。只用一个时辰,鱼恩便感觉再无可写,交卷的时候隔壁那位仁兄才吃三次东西,比昨天还要早许多。
也许真应了合僧如满的话,鱼恩用后世的因撬动今世的果注定会遭受到报应,等他交卷之时,只觉得胸口憋闷,一口鲜血洋洋洒洒的喷吐而出,吓得收卷小吏一个嘚瑟,急忙上前搀扶。
“驸马爷您可别吓唬小的。”
小吏一边说,一边招呼人过来帮忙。
驸马爷在考场吐血的影响着实不小,连宰相李德裕都被惊动,一边吩咐人叫御医,一边让人将鱼恩抬到里间休息。
鱼恩本来对老和尚与老道士的话就将信将疑,今天刚写完文章立即吐血,心中那还敢有所迟疑,立即取出道士赠送的因果丹吃下去。还别说,这丹药还真有效果,本来虚弱的身体吐血不止,吃下丹药就像吃了士力架,血也不吐了,浑身也有劲儿了。
等御医匆忙赶到之后,再一号脉,也只剩下身子虚,不堪劳累这一个借口。
要说鱼恩吐血最担心的人是谁,当然是三位考官。李德裕还好一些,崔蠡和柳公权可没他那么深的圣眷,生怕一个闹不好驸马爷死在考场上皇上拿他俩问罪。
“本官以为驸马已经入仕,又颇有才能,得陛下重用只是时间问题,这科举不考也罢。”
崔蠡刚说完,柳公权的头点的就跟小鸡吃米一样,明显是很赞同。
只可惜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鱼恩注定要让两人失望。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本正不想蒙荫入仕,被天下读书人耻笑。况且本正也想用科举检验下才学,也算是告慰十年寒窗之苦。”
两人还想劝说,却被李德裕阻止。对于鱼恩的想法老狐狸能猜出几分,知道他想得到皇帝重用,科举确实是条捷径。而且他也希望鱼恩入仕,从根本上来说,鱼恩以驸马的身份入仕,对皇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既然驸马如此坚持,本相也不好劝说。只是还望驸马多注意身体,切莫再如此劳累,万一有个好歹,反倒得不偿失。”
听李德裕这么说,崔蠡一个劲儿的给他打眼色,希望他能把话圆回去。柳公权则是低头暗自叹息,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么个苦差事。
更让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李德裕拿起鱼恩那张染血的试卷说:“驸马这篇文已经染血,恐有作弊之嫌,若是驸马不嫌弃,老夫就代为抄写一遍,免得有小人乱语。”
倒不是李德裕有意作秀,只是鱼恩这篇文章被血喷的邪乎,再不抄写一下,等血干了会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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