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夏残香愁胜愁
玉酌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最近几天更是吓人,面色惨白,接近初夏,竟然还厚厚地裹着几床大棉被,汗止不住地流,可这身子还是如坠入冰窖瑟瑟发抖。
“姐姐,姐姐!”
玉斟轻声呼唤着,玉酌惨白着脸,黯淡的眼睛缓缓打开,里面那汪清澈的湖水也如同结了冰,西拉木伦上的蓝天也是灰黑色的。
“你,你来,你来了!”
玉酌说话都有些吃力,嘴唇泛白又伴着青砖色。
玉斟将姐姐身上一床被子拉开,里面湿漉漉的,显然已经被汗水湿透。
“明光,你快给姐姐瞧瞧。”
明光用手帕一挡,搭着玉酌的手腕上,眉头渐渐皱起。
“敢问元妃娘娘,您近些日子是否感觉虚汗旺盛,盗汗滑汗长在夜里?”
“嗯,就是这身子啊,忽冷忽热的!”
玉酌吃力地起身,却又栽了下去。
明光凝头,冲着玉斟使了个眼色,二人出了内宫。
“可是如何?”
“回睿妃娘娘,元妃娘娘的身子自正月十五掉入湖水以来便是元气大伤,内底子也是损了,但如若用温药慢慢滋养,不失为可以恢复,然而臣今日一摸脉象,娘娘这身子却又被大热所侵,冷热频繁交替,元妃娘娘的身子彻底毁了,命数不过……”
“什么?命数?”
整个人都眩晕着,姐姐刚三十出头,怎么就谈到了命数?
“是,即是睿妃娘娘您,臣也就不打幌子了,元妃的命数不过就是在这一两年的事儿!”
一行热泪从眼眶喷涌而出,玉斟捂着头坐下,摆了摆手,明光告退。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要犹豫一下下,害得玉酌掉进冰湖里。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自私,容不下姐姐和她的孩子。
她支着额头,又回想起西拉木伦科尔沁的日子。
没有权利欲望,人与人之间如同草原上的蓝天白云,绿色,蓝色,白色,清晰可见是那些颜色,而如今皇宫里,种种颜色在金色的龙袍下都黯淡了,模糊了,浑浊在一起,成为一团黑黑的恶心的颜色,这颜色就是自己的心,就是自己心的颜色!
忽地,玉斟蒙地抬头。
刚才明光的一句话让他回想起来。
“本应用温药滋润,怎么用了大热之药?”
“常萃,常萃!”
常萃和菊柚本是流芳宫两个大宫女,照顾元妃的日常生活。
“睿妃娘娘有何吩咐。”
“照顾元妃的太医是太医院的哪位?”
“回睿妃娘娘的话,是阿巴若太医!”
“阿巴若?”
“是,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来的钮祜禄阿巴若太医!”
玉斟点了点头,又吩咐一句。
“你把你们家娘娘用过的药渣替我寻来,我自有用处!”
说着,常萃递过来一包黑乎乎的药材料,玉斟方离了流芳宫径直太医院走去。
董鄂明光极为聪明,早早儿地候在太医院旁的树林中。
“娘娘可是伤心过了?”
“我寻来了元妃汤药里的药渣,劳烦明光帮我看看!”
“臣自当尽心竭力!”
说罢,明光转身而去,玉斟望着他的身影,内心时急时缓,不安起来。
回宫的时候,听湖艺徐徐道。
“娘娘,合欢宫那位,死了!”
玉斟毫不在意,更不吃惊,笑了起来。
“怎么死的?”
于是湖艺这般描述起西西觉罗蕙纨惨烈的死状。
合欢宫小太监照理今日应给她送饭,却不想昨晚上的饭菜还摆在窗口,一动未动,西西觉罗氏疯了,但饥饱冷暖还是知道的,不管是不是残羹冷炙,臭鱼烂虾,每天的饭菜是都会吃光的,今日却没了动静,小太监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打开门一瞧,眼前的景象把他吓得拔腿就跑。
西西觉罗氏的身子吊在房梁上,却独独一双脸僵硬着格外清晰,死不瞑目,眼珠子上被扎入根根红色的针,额头上也有一根直挺挺刺了进去,嘴巴被红线紧紧缝住,长发披着,地上还有一团头发像是拽下来的一堆,头发上放着一些小孩子们玩儿的烟花爆竹,是燃放过的,却正对着西西觉罗氏的脸,也怪不得西西觉罗氏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了。
皇后知道了,领着大多数太监包括湖艺清理了合欢宫,并拨开那对头发和爆竹,底下赫然有几个用鲜血写的大字。
“恶仇已报,带汝魂归!”
“皇上知道了吗?”
玉斟踏进懿祥宫,湖艺后面跟着。
“知道了,皇上皇后想着富察主子的死的确也是西西觉罗氏所为,可毕竟以死者为尊,况且西西觉罗氏还怀过龙嗣,便不予追究,追封为嫔位!”
“死便死了,管她是鬼害死的,还是人杀死的!”
玉斟口吐香兰,悠悠然然品着花茶香。
“娘娘英明,昨夜果然是成嫔亲自动的手,虽然她身穿一袭红衣,可奴才还是盯住了她!”
“无情不败风不止,无情一念祸水来。”
斜阳挂在青翠的绿树红花上,软绵绵地不欲下来,似贪恋良辰美景,人如花貌。
隔了两天,董鄂明光来报。
“娘娘,臣细细查了这方子,许多药材都是温补滋润调节底子的,本是治病治症的好药,可唯独里面加进去一味辛丁香,辛丁香乃是大热的药材,一下子整个方子成了大热大补的急方子,寒凉亏损的人若食这方子,必然冷热交替,况且辛丁香有微毒,身子虚弱的人断断不可用此方子,否则无异于杀人害命!”
玉斟一惊,茶盅都被打翻在地,茶水滚烫。
“杀人害命?”
仿佛茶水撒在心上,玉斟揪着自己的手帕,碎桃花撒金瑞残香的手帕顿时卷成一团。
“厉害,当真是厉害!本宫都不知道居然有这般厉害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害人性命!”
“娘娘细想想,这辛丁香到底何人所为?若是太医还好,知根知底抓了起来,可臣明明看过阿巴若亲配的方子,并没有辛丁香这味药材,想来想去便是流芳宫有内鬼!再来,娘娘伺候元妃时候最多,若哪天出事,幕后之人恐会嫁祸用计!”
说道底,玉斟身上又是一阵凉感,狠狠捶了木桌一下,却驱赶不走内心的恐惧。
“本宫知道了,多谢提醒!”
辛丁香,就是一味辛丁香,便可处死元妃,打掉睿妃,瓦解博尔济吉特家族后宫的势力。
除了静妃那古斯特氏,玉斟想不到还有谁能算计的这般天衣无缝,若不是自己无意带了明光把脉,起疑验了药渣,还以为姐姐体质弱才会一病不起,谁还究其因果能想到背后有人作祟?
“不对?把脉?把脉就能看出元妃的病症,为何阿巴若没有说过?”
“辛丁香并非一次性就能显出药性,大热如烈火烹油,只是一瞬的事儿,而脉象虽隐隐不脱,也会率先认为是寒凉阴盛所致,今天臣大了胆子,才试探地说了大热一事,臣其实也只是看着元妃娘娘的病症,猜测而已,没想到真如臣所想!”
董鄂明光毋庸置疑医术高明,也懂得大胆尝试,方看出元妃病症。
“臣还想,阿巴若确为元妃娘娘的主病太医,若真是他所为,那么一旦事发,他该如何脱身?”
一席话,又猛敲玉斟头颅,这个太医是皇后身边钮祜禄家族出来的,皇后吃斋念佛,性子慈和,并不像是善搅弄风云之人,除非是静妃于从中作梗?
“本宫明白了,多谢明光的一片苦心!”
“臣自以娘娘为臣的姐姐,自然元妃娘娘也就是臣的姐姐,臣定会竭尽全力保住元妃娘娘性命!”
董鄂明光离开了,玉斟静静望着远方,说不出地惶恐。
惶恐如果姐姐没了,自己在这宫里可真就没一个亲人了,许多知心话只能往肚子里吞。
惶恐姐姐倒下后,那帮虎狼会不会扑向自己,准备彻底扼杀博尔济吉特家族。
惶恐太多了,当时那般希望姐姐离去不要来抢自己的夫君恩宠,如今姐姐真的要离去时,竟然开始惶恐起来。
“娘娘,钟熙宫出事了!”
跌跌撞撞的竹清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碎茶盅,压低声向玉斟叫着。
前些日子,为了索绰罗氏养胎,皇后特地请了皇上恩典,晋封索绰罗氏为钟熙宫主位娘娘。
“怎么?”
玉斟心又惊了一下,感觉一旦出事自己就会被推向前面。
“说是钟熙宫娘娘惊胎了,外边传要小产!”
“不过四个月?正好是保不住的时候!”
“娘娘快去看看吧,皇后,静妃,春嫔,成嫔等几个主子娘娘都去了!”
玉斟用力拧了下眉心,赶去心里的惊惧,匆匆奔向钟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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