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声音蒙太奇，水浅王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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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厅一暗，屏幕一亮。
小火车凹凸片标又跑了出来。
这个片头出自寰亚广告之手，港岛两个著名广告公司，一个是寰亚兼职租赁设备、录像带。这两年开始进入制片市场，过两年会同此时的安泰一样，试水代理发行领域。
这间广告公司靠资本及设备、技术出名。港岛独立公司片头基本都是外包给他们。
另一个叫黄与林广告公司，76年五万起家，85年营业额超一亿两千万。85年末让全世界最大的广告公司盛世国际与他们合作，黄与林也成了“盛世”在港岛的分支机构。
董事总经理叫林燕尼，没错，就是那个遗传学学士、中国文学硕士、电视编导、散文作家、小说作家的林燕尼……她有个姘头叫黄霑。
此刻，姘头兄戴着个大茶色眼镜，留着阿呆头，叼着烟卷，翘着二郎腿坐在戏院第四排，左手边紧挨着奶大臀翘妖艳人-形-肉-鞭-器。
右手边坐着个蹄髈（俗称肘子，皮厚，筋多，肌肉中含有大量肥肉。）
“看电影、看电影！看完在讲——”
姘头兄听着蹄髈不断找话聊，手一摊撇撇嘴，“我好不容易自己花钱买票看电影，三毛，你不是吧？”
洪锦宝看似憨厚的脸上尴尬一笑，把心思暗压下来。黄霑衰是衰一点，但在港岛文艺圈的分量比他高。文艺圈在很多人眼中比娱乐圈B格高很多。
……
影片开始。
传来画外音，但荧幕上依旧是黑暗一片。
少年郎欢快的叫喊声。
年轻人的呼朋唤友。
奔跑！
欢呼！
呐喊！
声音稚嫩，却又清脆响亮，充满少年人的热血飞扬。
每一句声音，都恨不得用全身的力气呐喊。却又泾渭分明。让人仿佛通过声音，就感受到电影中的各个少年。
有粗鲁、有缓慢、有大声、有细雨、
画面还未展开，率先就把观众带到了电影情景之中。
很多人听过“先入为主”这个词，电影这门艺术中，尤其注重这个。
随着声音展开，许多观众脑海里都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群热血青春的男孩子甩着胳膊、挥洒汗水在球场上奔跑、争夺，他们为每一次进球拼尽全力。在旁边，有欢呼、有叹息、有咒骂……
电影未展开，就让人先入为主。热血青春的气息从声音就传染而来。
“声画分离？”
徐尅戴着鸭舌帽，鼠贼的小眼睛露出一丝兴趣。
自1927年第一部有声故事片出现，声音成为了电影工作者重新学习的工作。
如何运用声音，也考量每一个导演的基本功。
这就是声音蒙太奇的出现。再此之前，蒙太奇涉及到空间、时间，现在有加上了声音。三者的调度形成了电影故事。
程晓东、黄月泰、卢燕桦、俞乘、陈柏生、冼杞燃等这些电影相关的从业工作者都对吴孝祖展现出来的“新玩意”很感兴趣。
“声音蒙太奇！”
看着黑幕，很多抱着“不良”心态而来的电影人则微微色变。
岑健勋身旁的几位先锋、作家电影簇拥微微皱起眉。
吴孝祖被誉为“新浪潮新一代旗手”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扑街有点意思。
他们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捏鼻子承认。吴孝祖对电影结构、电影手法上边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一个字头的诞生》结构上，绝对属于惊涛拍岸。如果不是因为片中商业气息太浓厚，恐怕……这部电影就足够把其推上某些领域的宝座。
幸好这里是港岛！
这群“视金钱如粪土”的公知们此刻些许庆幸这里是港岛，不是内地，不是法兰西。
听说，之前那部电影在法兰西备受好评。
《古惑仔》开场的声音蒙太奇实际并不难，但吴孝祖却让其泾渭分明，营造出一股青春少年“海风”一般的气息，这就真的是功力了。
当然，相比起这些公知，普通观众到没有太多惊讶，反倒还有些惊异和着急。
所以，吴孝祖在这里耍了一个小花腔。
扮演少年巢皮的声音则正与女友谈情说爱讲故事。
…
侯孝苋坐在犄角旮旯，目视荧幕，略带欣慰的同时又些许遗憾。
这终归不是深入骨髓的声音蒙太奇。这种浅尝辄止对于他来讲，不是遗憾是什么？
实际上，吴孝祖完全可以把这部电影拍摄的更有内涵。可他偏偏选择了通俗。
当然，他心中对于吴孝祖“大俗既大雅”的理论也慢慢有了一点认同。但这并不能让他百分百与吴孝祖同流合污。
不过，这部电影终归是一部商业片，他也理解吴孝祖的心思。这部电影能留下这一场，也算让他没有白付出。
在《古惑仔》剧组的这段时间，他收获了不少。吴孝祖对于空间、光影和叙事维度的解刨让他受益匪浅。
毕竟侯孝苋还是一个很有追求的电影人，用篮球界著名铁王：二仰化三铁-蜗壳的话来讲“我不是谁的接班人，我就是我，不一样的打铁匠！”
侯孝苋觉得，自己收获了空间与光影之后，搭配长镜头，会秀出一场让人瞠目结舌的电影。
此刻，他心中都想着之后在自己的下部新戏中可以搭配自己惯用的长镜头叙事来集中表现一下这种成果。
吴孝祖这个“港岛黑泽明”与他这个“湾湾小津安二郎”的第一次合作彼此都很有收获。
想到这，他对于港岛的投资更加在乎了。
所谓钱是男人蛋。有蛋就比没蛋强！
没蛋只能干扶墙。墙倒砸蛋白忙忙！
他不想白忙，他只想拉来投资。《古惑仔》这部电影的票房，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票房大卖，他就能有钱拍摄电影。
有了钱，侯孝苋对生活才会更有盼头。
…
“炫技！”
一名胖头陀模样的人推推眼镜，淡淡吐露一句鄙夷。
“人家可是新浪潮最后一波浪潮！”余允扛揶揄看向严昊，“我倒是忘了，你可是新浪潮的第一个浪头。”
严昊没理余允扛。新浪潮内部这群人也并非铁板一块。
严昊、方育坪、谭继名他们瞧不起余允扛这种爱好拍恐怖片剑走偏锋的浪头。
余允扛、张国明、于仁泰他们又瞧不起徐尅这种抛弃“作者电影”朝着商业电影卑躬屈膝，被资本强奸的“浪奸”。
然后严昊们和余允扛们间杂着某些浪奸们又一起瞧不上吴孝祖这个后浪拍前浪，实际票房又很好的浪。
港岛文艺电影界，在吴孝祖这个异类未出现前，早就狗咬狗打的一头大包。
新浪潮这些“作者电影”与“左岸派”的作家电影人互看不顺眼。然后两方人一起看不起商业导演。商业导演中又分邵氏、嘉禾、武指、科班等派系……
总之，港岛电影圈属于典型的“水浅王八多，遍地贾宝凡”！
严昊一直被誉为新浪潮第一浪头，抬屁股想都知道他能对新浪潮最后一浪吴孝祖有几多好印象？
余允扛呢？在吴孝祖《雨夜屠夫》之前，人们提起恐怖片，多半会想起他……然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卢燕桦这群人为了捧新浪潮最后一浪，就把余允扛给踩了一遍又一遍。
直接弄出了一股子：屠夫一出谁与争锋的风头。
得罪人这种事吴孝祖不想做，但架不住自己太优秀！恐怕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一部大俗片《古惑仔》上映，炸出一群王八们前来挑刺。
如果早知道这一点，吴孝祖不介意学本山大叔，把这群王八们捞出来，挨个放血。
搞事情这种事，吴导演很擅长。
回到电影上。
“南哥——”随着一声呐喊，荧幕渐渐亮起来，但依旧没有画面。
突然，画面下方突然露出一点亮光，然后上卷。一个色眯眯的脸突然“钻进”画面。
没错！就是钻！
随着画面展开，观众一怔。影评人却双眸一亮，激动不已。
为了顺利的把“声画分离”衔接好，吴孝祖运用了主观镜头来诠释。
整个画面亮起来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少年山鸡慢慢掀开女学生裙子，头钻进来的镜头。随着他掀开裙子，画面从下边慢慢亮起来，最后聚集在他猥亵的脸上。
“嘿嘿……”突然，男性观众齐齐发出一声猥琐笑声。
电影内，色眯眯的圆寸山鸡趴在地上，脖子伸进裙子里，然后——
两手合掌，露出拜佛朝宗的姿势，猛然给一个女生来了一记“火箭穿屁！”
这一招绝对是许多人的童年阴影。销魂的味道现场不少观众如今在电影上重温依旧难忘回味。
“啊！！”
一声嘹亮的尖叫响彻戏院，顿时间，整个画面从主观镜头转成可观镜头。荧幕上中景镜头出现，正见到女学生一窜捧臀高高跃起……
女生追逐中，突然撞在一个男人身上，连忙讲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讲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差佬做咩？”
梁镓辉面色桀骜，声音沙哑的冷笑，不能对方反应，直接拽住女生的头发，用力扯，骂道，“臭三八，我早上起身小便好黄，你这么钟意踢波，我来教你踢波好啦。”
一边扯着女生的头发，享受对方的痛嚎，一边咬着吸管喝着可乐，肆无忌惮的盯着对方的胸部。
一登场，梁镓辉扮演的靓坤就控住全场。
靓坤这个人物与林过云的那种冷静极致的变态不一样，这个人物神经质。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梁镓辉每日都要对着镜子做表情、竖眼神。锻炼自己脸部的肌肉和眼神。
控制面部表情，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至关重要。这么多年，唯一一个面瘫却不被嘲演技差的只有一个北野武。但北野武的眼神很有戏。
王墨镜讲过“梁超伟用眼神能演戏。”
神情最外露，最通俗、最能体现梁超伟眼神厉害的是《无间道》中他目睹黄秋生坠楼的眼神。
没台词、没动作、没表情，但他的眼神就是给观众读懂很多，内心之惊恐、悲伤、无助都表露无遗。当然，眼神的锻炼，实际上离不开面部肌肉的配合。
此刻，梁镓辉透过肌肉对表情的调控，则把靓坤的肆无忌惮、桀骜表现的很充分。
鼻翼轻轻缩着，眉头一低一挑，眼神有轻蔑、戾气及疯癫。这一出场、一个眼神，现场观众就读懂了靓坤这个角色。
观众知道梁镓辉演的好，却不知道好在哪里。
相比而言，卢燕桦、方保罗这群影评人还是有点作用。透过口、手、身、眼、步，都能分析出梁镓辉的优秀。
台词不用提，为了靓坤，梁镓辉特意学了汕尾口音，因为在《古惑仔》设计出，靓坤是汕尾籍。
眼这就是眼神，身则是身段。靓坤松松垮垮的站姿，很符合古惑仔的身份。手则是动作，有一个词叫做“手舞足蹈”。手延伸出来的上身动作在表演中所占比例很高。
因为大多数演员镜头多会是中景或者近景。步就不用说了，一个演员登场和离去的这几步路可以说最考验演员的基本功。
电影还好，通过剪辑可以掩盖这一点。如果是话剧舞台，退场这几步可以说比“天”都重要！
梁镓辉演靓坤付出很多，收获也很大。他把靓坤的桀骜、无厘头、神经质刻画的很到位。
随着“新手副本”故事结束，《古惑仔》三个大字出现在画面上。
吴孝祖导演作品在荧幕上微微一停留，散落在画面之中。
“虚荣！”
作家电影人和新浪潮电影人一起鄙夷吴孝祖。导演作品这四个字他们也不是没做过，但你见过占整个屏幕的字体？
“哇！林清霞绯闻男友！”
“吴孝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听着戏院内观众们的声音，他们也不得捏鸡儿承认，自从吴孝祖捆绑林清霞宣传，他的名字知名度真的高升不少。
嫉妒这种东西不分高低贵贱。
这群自诩精英文艺人士们如果真的都心胸开阔的话，也拍不出那些敏感感性的电影来。
坐在靠后座位上的李翰翔挂着金链子，听着一群同行骂吴孝祖，心里美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又有一个电影人能够得到全同行谩骂了！这感觉……
李翰翔鸡儿都精神起来。想来不用再给妻子买电动角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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