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八、时空浪族（16）

　　分裂的局面已然形成，但要发动全面战争，无论天使当铺还是孔英明，显然都还没做好准备，因为武装对抗烈度之巨，是全球人类都难以承受之重，列强虎视环伺在侧，任谁也不敢轻启战端。

　　也所以半年前东国局势的乱象已达民不聊生的态势，却始终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再强势的军事组织，天使当铺再密集的植入棋子，也没人能撬动战争，没有人敢擅动高杀伤武器。

　　孔英明掌握的科技力量和物资供给，随着实验基地的垮塌，大量物资和人才、赖以重要助力的特种战士，均毁之一炬，如今他所能充分调动的自有力量，已然被压缩在极小的范畴，纵然天道公司这一紧密合作的机制组成，对孔英明可能提供的援助也是极不靠谱的事，毕竟在天使当铺的强势高压下，就算各国列强也均保持着讳莫如深的缄默，何况天道公司这一实体产业链为核心的贸易联合体。

　　通过魔道内外整合东国民权之力，积累弹药，以作为下一步高压来临的筹备规划，也颇显得举步维艰，毕竟作为超凡基因携带者的民众，是分布流散在极为广袤的国土间，孔英明既难直接掌控，就连缓慢推进的货币体系，也遭到了严厉打击，以军事组织为核心的各方军阀仍持观望态度，倒有不下十分之一的民权组织径行投向了天使当铺的阵营。

　　十分之一说来体量较小，但在当前百废待兴、恐慌的东国领土里却是个庞然大物，犹如怪兽般肆虐席卷民心。由另一个层面参照，如今未在当局任职的民众，几乎八成以上都或有亲属参与、或自发成立大大小小的民团组织，民权运动如火如荼。各方当局又不曾施力打压，反而是鼓励乐见其成的态度。

　　孔英明目前的生态，倒称不上焦头烂额，但苦恼和有力难伸却可以想见，前几日借杨烨被刺一事，一通怒火倒是发得尤为痛快，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国会咨文，也是倍显正义。但正义这东西，在当前的局势下可调动不了民心，民心所向无不在生机的寻求，在于天使当铺的威压下谨慎求存。

　　毕竟孔英明曾作为天使当铺在东国的代言人而存在，标签化鲜明，无论哪一方组织，也不愿意就此投诚在他的麾下。

　　于是局势变得越加诡异，春怀楼依旧好整以暇，有条不紊地推进整个收拢民心的战略计划，天使当铺也在润物无声地逐步蚕食权力构架和领土，双方似乎井水不犯河水，都在徐图各自的远谋，其实均心知肚明，两股庞大的势力之间，早晚会发生激烈的对抗。

　　春怀楼对孔英明极为敬重，完全是有求必应，此前孔英明跟杨烨的恩恩怨怨，对春怀楼的心态不构成任何阻滞，毕竟他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他，充分掌持全球最大的权柄，几乎全然来自于孔英明的恩泽，包括钱猫在拾荒途中与孔英明的偶遇，继而得到重用，方能享有当前的权柄，两位魔道至交尚有重会之期，毫无疑问，孔英明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但要说春怀楼就此投诚，置于孔英明麾下，就不说春怀楼本人愿不愿意了，孔英明从逻辑推导的利益角度出发，自己就不愿意出现这样的局面。

　　今日的春怀楼，可再非当初随同流民觅食的一员了，他对贸易体的打造，手上掌持的军事和人文力量，已然波及到小半个东国，其改组民生福利体系，说是救人无数的活菩萨毫不为过，产业规模和贸易联合，辐射跨度高达三十多个省境！

　　就算春怀楼再大仁大义，将手上的权柄交归孔英明所有，就此退居幕后，孔英明也是万万不敢受的。不是受不起，而是一旦交归孔英明之手，这个人类史上最庞大的架构，立刻就是四分五裂的局面！他可不是春怀楼，孔英明的名声已经臭了，不管他再作无辜状，作体恤万民的慈悲状，民心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他也无法不重视，民心就是权力！

　　而孔英明最缺的，断然就是民心。

　　好在由褚如明、张峰、常晗结合春怀楼共同发起的大量通告，无不明确指出，他们将禀承孔英明的决断，誓与天使当铺这只无所不在的鼹鼠斗争到底！就算孔英明如今无权无势，手上亦无寸土容身，但此人依然是东国的精神领袖，这是包括民心所向的春怀楼在内，各大权力方均以通告背书的。

　　孔英明可能得到些许安慰，至少当前生计无忧，自己家人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但对他这样的野心家，尝过大权在握挥斥方遒的恣意舒畅之后，要他重新回到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的日子，那可真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但很快他便收到杨烨的电话，这通电话抚平了他心底大量的纠结烦闷。

　　“你的宣言和表态，我们铭感在心，既然是衷诚合作，我们坚信你是条汉子，接下来轮到我们的回报了，东华帝国的国王，有没有兴趣？”

　　“有！”孔英明连零点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冒出一个坚定的字眼，顿时感到自身的猥琐和居于弱势地位的急躁，连忙接了一句：“那么雷阵雨……我的意思是说，阿火，我很感激。”他一言既出又生转折，连忙试图确凿一下，将事情弄成板上钉钉，才算把握良机。

　　这件事其实他早就想提了，现实中不得民心也无妨，自有曲线救国的迂回策略，魔道无疑正是这一道关卡，举国民众都是魔道玩家，搞定了东华帝国，操作手段既可以多样化，又显然大易其效。

　　“大雨没问题的，事情交给你，我估计他还更加高兴，他可是魔道发烧友，根本就懒得管事，所以——”杨烨语声一顿，接道：“不要搞得太过分，发动战争什么的，你也知道不大可能。现实这边有春哥，他可以提供各方面的援助，你跟他好好商议，只要人过来了，领土这回事，毕竟是要活人来运作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我真是……”孔英明犹豫片刻，总算冒了一番特别土的宽慰态度，“我说不出来的感激，我不会忘记你们这帮兄弟的。”

　　杨烨失笑，说道：“所以我们也没忘记你。东国的将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但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们忠诚合作，不受外物影响才是最重要的。”

　　“对！阿火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也是我的心声。”孔英明抠尽脑汁，也没想出更好的承诺来表态，只能随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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