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OO、无期流浪（35）

　　这座小区的屋子临水而建，当然水也不是什么好水，黄河流域史上长期孕育居民的地带，浑浊的黄泥水永无沉浸没底的可能，加上工业污染，就更糟糕了。

　　近年来当地水文及环境部门也加强了对浑浊滩涂地段的治理，但大自然造物精巧，黄河激流广袤而连绵，逐水而居的当地居民早已习以为常，也绝非区区一城之力可以擅自改善的。

　　肖凡启门入户，甫一看将过去，客厅里登时一片死寂，这气氛实在静谧得有些可怕。

　　要说害怕的话，莫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位面，就算在基准位面，闯下了滔天大祸，肖凡的心态早就变了，自问倒也不会对任何事情生出恐惧之心。但聂语晴满脸幸灾乐祸的戏弄表情，令他为之愤恨还在其次，汪明明一向柔和的目光，对他温顺有加的样子，此刻也透出愤然尖锐的神态来，有若冰霜般紧绷着脸，针刺般的冷漠眼神，肖凡顿感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许久未曾遭遇的手足无措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汪明明温润如水的性格肖凡早有体会，她的温柔虽非万事顺从他意，而是一种绝对的包容，对肖凡前尘后世来历方面的本能好奇，也只是淡淡提出过几句疑问，一旦肖凡绕开话题，汪明明也立刻知趣地不再多打听，仿佛明知他来历不凡，却无怨无悔地将自己整个人交付给他，这在此前的轻怜蜜爱中，也令肖凡为之感动不已。

　　但到了此时，姬青青俏生生地与汪明明对坐厅堂，肖凡直觉大为不妙，却见姬青青浮起甜蜜的笑容，油然起身，绕过餐桌走向门前，大约是迎接肖凡的意思。她在此地居留数日来，穿戴跟这个世界的华族年轻女子已无分别，简约而爽朗，月白色的隐花雪纺短袖衬衣，露出嫩藕般雪腻的双臂，下面是淡蓝仿旧的袭身牛仔短裤，修长挺直线条停匀的美腿一目了然。

　　姬青青肌肤柔润，如白瓷般亮泽，整个人轻盈而明丽，堪称青春无敌，映得室内三人眼睛都花了，就算汪明明的身段也凹凸有致，窈窕而姣好，但在姬青青惊艳的丽色下，顿时相形见绌。

　　“梨子哥回来啦，等你好久呢，我们正聊得开心，明明人很好呢。”姬青青笑容明媚，却不合时宜地透着绵绵情意。

　　“是啊，特别好。”肖凡随口一答，立时心下叫糟。

　　果然汪明明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冷冰冰地说道：“那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提起了单肩包，高跟鞋在瓷质地砖上敲出铿锵的节奏，大步向门外走去。

　　“哎别走呀！”肖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汪明明使劲一甩，就她这点力量当然是甩不开的，但看到她眼中怒气升腾的样子，肖凡也不敢来硬的，倒不是怕拉不住她，反而是怕她用力过猛，把她自己纤细的手腕给扭断了，连忙松手，眼睁睁看着她摔门而出。

　　肖凡这片刻犹豫，人都走远了，又想追出去，门已经打开一半，脚也踏出去半只，脸色阴晴不定终是没追出第二步，只是看着那个瘦削的双肩竭力挺直，窈窕的身躯又脆弱又透着倔强。汪明明的脚步越来越快地行走在小区的路面上，身影也变得越渐纤细渺小，肖凡猜测她踩着六公分的高跟鞋，走这么快很容易就会把脚踝磨破了，为了自己这个好色之徒，那可真是不划算。

　　肖凡返身回屋，随手带上了防盗门，一眼就盯上了聂语晴，怒气冲冲地叫道：“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聂语晴随手掂起餐桌上果盘里的葡萄，吃得爽快，又喝点儿茶水，只是微微摇头，连白眼都没翻，根本懒得理他。

　　姬青青柔声道：“是青青要认她当主母，可她看起来不怎么愿意的样子，但她对我很好奇的，问东问西，早知道跟她少说点儿。”

　　跟姬青青聊这个显然不是好途径，她也绝不是个能在这个价值观层面上沟通的好对象，因为她始终坚持认为，肖凡就应该娶很多老婆，而不应该只有一个，她对此没有多少嫉恨心，反而乐见其成。

　　肖凡忍不住挠头了，一只手挠不过来，改成双手共同行动，好在头发是新剃的五毫米寸头，短到根根如针的状态，倒也不至于破坏发型。

　　“梨子哥是怪人家吗？”姬青青迎将过去，牵着肖凡的手轻轻摇晃，显得很是胆怯的样子。

　　肖凡断定她是装的！

　　果然姬青青又道：“梨子哥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啦，舍不得就此抛开她，是吧？”

　　“是啊。”肖凡随口答道，便将姬青青拥进怀里，侧头恨恨地瞥了聂语晴一眼。

　　聂语晴却张大了嘴，满脸讶异，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密姿态，这果断是被当成透明的了！

　　“倒也不是说有多喜欢她，但毕竟跟她……”肖凡深吸一口气，鼻翼漾现清雅的少女体香，怀中的女子明艳动人，虽有当初魔道中姬青青形态作为参照，但来到现实中，这女人明显漂亮得有些过分，简直不亚于何方静的惊艳。

　　他当然不知这是姬青青的生物拟态手法，换言之，如果不把自己打造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姬青青也不会轻易现身，跟肖凡在现实世界见面，这就是她不足言宣的小心思了。

　　“我也该对她有所交代嘛，对吧？你们这样一闹，她肯定是恨上我了……还不光光是恨我，估计她会很伤心的。”肖凡说着有些不知所云。那到底怎样才算完美的局面，他可也没想明白，他也算是运道非凡，桃花满照，早非纯情少年，可如此不声不响地就辜负了一个女子，他还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犹疑片刻后，终于说道：“明明这个女孩子，其实很好的，性格也不错，对我也……好吧，其实我不希望她不高兴。”

　　“果然是爱上了，三心两意的男人！”聂语晴嗓音尖尖地说道，非常刻意地瞥了一眼姬青青，意思是你看到了吧？

　　姬青青却不看她，她本身就背对着餐桌位置，双臂兀自牵缠依偎着肖凡，柔声道：“那我去劝劝她，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别！千万别！还是我来吧。”肖凡耸耸肩，他倒是能跟聂语晴直接对视，叫道：“聂大牛人，你还不快滚？赖我这儿算怎么回事？”

　　“我不走，我睡这儿。”聂语晴笑嘻嘻的，对这声“牛人”的讽刺居然安之若泰，“我跟青青睡一间房，你不准过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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