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襄王无情
门外的朔风晦雨中,一个秋香色的身影执伞立在院子里。
风雨萧瑟,女子的身形微颤,握伞的骨节冻得青紫。
她的脚边尽是被暴雨砸出的污浊水坑,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裙裾都已经完全变了颜色。
听到有人开门出来,执伞的人抬起头,朝他莞尔轻笑。
“三哥哥”
长亭担心着他身上的伤,又不敢贸然进去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便一直在门外侯着。
香案上的轻烟袅然,满室都被浸透了这股甜香的味道,将人一时与那繁杂冰冷的雨隔开,生出丝丝温暖。
“三哥哥,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长亭将他手上的伤口又重新敷药包扎好问。
“无事,你不必挂心。”
“三哥哥……”
长亭盯着他因缠着厚实的绷带而微微隆起的心口,眼里慢慢噬满了晶莹的泪珠。
“三哥哥,她竟如此伤你。”
他未有所动。
“那个女人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她究竟,又有什么资格让你这样呢?”
他亦没回答,面上又也无波澜,可长亭却分明在他眼里看见沉沉哀伤。
“三哥哥,长亭心疼你,长亭舍不得你受伤,受不了别人这样伤害你。”
若说伤害,他又何尝不是也伤了她的心。
长亭似忍的许久的感情,随着眼中的热泪一朝决堤。
“明明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可为什么她一出现就将你整个人都抢去了?”
“长亭……”
他想将她叫停,告诉她根本没有什么抢走,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可却一时苦闷地说不出话。
“三哥哥,你难道忘了对我哥哥说过的话吗?你将我接进府的那天,你说了会一辈子护着我的。”
“你与桑眠一样,都是我的家人。”
这便是他说那句话的初衷,却不曾想她会误会。
不过也难怪,那时的他还尚未有情爱之念,以为那仅仅是句家人间的关怀。
可直到与那人遇见,才方知此话的情深义重。
“抱歉,若让你误会,我……”
“你怎么能说,这是误会……”
她瞠着双水光涟漪的眼,愕然盯着他。
可他眼中就只有歉仄的神色,再也找不出其他动容的神情。
若说这世间最能诱人义无反顾,甚至舍生忘死的,便是情了。
长亭亦然。
下一幕,她似摒弃了全部的尊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他的伤口似被撞得裂开,能感觉有温热的血在绷带中慢慢向外渗透。
蹙眉,他脸色愈发苍白。
长亭还尚未回暖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双目紧闭,神情痛苦。
“三哥哥,就不能在心里给长亭留一席之地吗?”
忽而她又似想起什么,用力晃了晃脑袋。
“哪怕只要能陪在你的身边,就只在你身边就好,你受伤时让我陪着你就好了。”
“长亭,别哭了。”
他冷淡的声音传来,令她心情一坠,却始终不肯从他身上离开。
他的手覆了上来,却是将她拉了起来。
眼前的人香眸盈盈,玉腮滚泪,一声声压抑的唏嘘仿佛是她心底最痛苦的悲吟。
可,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长亭,我心里无你,又怎么能误你。”
“三哥哥,长亭究竟是哪里不好?是我不如她聪明,不如她漂亮吗?”
“你不必与谁比较。”
长亭崩溃拂袖,甩开他的手。
“你醒醒吧,她是多么的自私,她把你伤成这样,就说明在她心里你根本没那么重要!”
即便如此,他也认了。
微阖了眼,他道
“你回去吧,我累了。”
长亭咬紧下唇,看着他冷漠的样子,一时间深藏心中多年的委屈再也无法抑制。
忽然本岑寂的室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他霍然睁眼,竟见她摔碎了茶杯,握着碎片在自己手心割了深深的一道血口。
艳艳的血流了出来,她好似十分地怡然,嘴角挂着苦涩笑意。
“现在,长亭终于能对三哥哥的痛,感同身受了。”
见她似乎还要再做出什么傻事的决然样子,他一把将她手中的碎片挥开。
长亭被这力道扯得也歪在一侧。
却又怔望着渗血的掌心狰狞地笑出声来。
“你疯了!”
他怒起,对着倒在地上的人怒斥。
蓦地,她扬起脸来凄楚地望着他。
“我,我是疯了,那也是爱你爱得疯了,那个女人呢?她除了会伤害你,又为你做过什么?”
他一时语塞,瞪着她的眼也渐渐暗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后,他便缓缓从她身侧踱了过去。
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墨眸微扬,深沉道
“她什么,都不必为我做。”
“你!”
长亭愕然回首,眼里光斑覆灭,形同死灰。
一束光打在她的脸上,又复晦暗。
他站在门外,敛了悲伤的神色,肃然道
“出来吧”
闻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拐角处瑟瑟挪了出来。
“谢,谢大人。”
弄苒低着头,手不停搅动着衣袖。
“为什么在这?”
他问。
“奴婢听说桑眠公子受了伤被送了回来,所以想问问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你家姑娘……”
他脸上泛了难色。
他们不久前那般刀兵相向,他也是不敢去打探她的近况。
见他犹豫,弄苒有些担忧。
“大人,可是我家姑娘也出了什么事?”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意为不知。
弄苒满脸沮丧。
“大人,请您允许奴婢去找我家姑娘吧,奴婢实在放心不下。”
“你想去就去吧。”
他淡然道,多一个人照顾她,他也安心些。
闻言刚刚还愁云惨雾的弄苒瞬间露出了笑脸。
“多谢大人!”
说完便一路小跑着离开。
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他觉得他们明明是离得那么近,却又感觉中间有横不过去的银河。
在她拒绝别人带走桑眠的时候,他心中生出一个莫名的考量。
也许桑眠的离开对她来说是一种威胁,可只要她放心地将这一切都交给自己,他一定不会让她害怕的事发生。
可那个时候,她好像失去了桓扶嬴本有的玲珑心思一般,完全对他的关怀视而不见。
他不确定是不是她是想凭一己之力来解决,甚至是到了一种刚愎自用的地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丝毫不肯听他的只言片语。
难道是恐惧桓家再次回到三年前腹背受敌的局面,还是怕轻荨也像那些已逝的人一样再度消失在眼前。
他明知道她的难处,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他却同自己较上了真。
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看看自己在她心里究竟占有多少分量。
事实叫人咋舌,伤了心,也摧了肝。
原来在她心里,他从不是重要的那一个。
想来其实也无所谓的,反正答应了要永远和她站在一起的。
但这滋味却是痛入骨髓,无论他怎样劝慰自己,都无法一时消顿。
所以这一生也终于有一次,他也因爱恨而熬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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