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有疑
“我不在乎,可伟勋不一样。姜氏出事时,他已记事,这么些年留在他心里的印记从没消失……”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说不亲,那是假的。可姜氏的离去,让那孩子心里对他存了恨意。每每相见,无不是阴郁着一张脸,不给他这个当老子半点好颜色。
那会儿他还年轻,也不是能受气的,再加上工作繁忙,几次下来对他自是待见。如此,十几年下来,父子之间的感情,比之陌生人来说,也不过是好上一点。
要说没遗憾吗?有的,午夜梦回,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可那又怎样,做都做了,断没有回头认错的道理。
只是如今……他不得不为这唯一的儿子……谋划一份亲情……来替代自己的缺席……
“你是不是我女儿,有没有那层血缘关系不重要。但你得让伟勋,认定你就是他的同胞妹妹。”姜怀庆说着,眼里的暗潮涌动。
“这是条件吗?”姜言不傻,说什么不注重血缘关系。只不过,他已有了一儿一女,姜氏生的孩子,于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只是从最开始她与他之间,就各存了利用。他接纳她不但有政治因素的考量,也有借以缓和他们的父子关系的目的……而自己呢,不过借他姜家的身份,得以光明正大的进城,得以绘出地图并传出消息……
要求被姜言这么直白的挑开,姜怀庆食指抵在额前,垂头轻笑一声,“我有些明白gong党为何派你来了。13岁的小姑娘啊,竟是如此通透,一点即明。”
“没错,这条件只针对你。姜家为你提供便利,你帮我以妹妹的身份守护伟勋一生。”
“我?”姜言一点自己的鼻尖,惊讶的瞪圆了双眸。他将她从病房带离,她以为他只是享受了这几日的亲情,暂时不想在儿子面前将她的身份挑破。没想到连日后……他都算计到了。
“对!就是你。”姜怀庆肯定的点点头,“你能为伟勋多次冒险进入监狱,证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他有你护着,我放心。”
想到理工大奚兆晖对她多一个哥哥的反应,姜言满心不愿的蹙起了眉头,“大哥有你护着,哪需要我这个妹妹操心。”
“你怕什么?”姜怀庆剑眉一挑,“监狱你都闯了,日后春城迎来解放,伟勋身边哪还需要你做什么。”
“我提出条件,也不过是希望你们兄妹,以后的人生路上,能相互扶持。”
好罢,姜言竟然无力反驳。心下却是惊疑一片,怎么觉得他言语间,把他自己和姜篱都与姜伟勋隔开了。
只是像他所说,春城即将迎来解放,而他也已经答应投靠gong党,依照他现在的官职,日后的春城依然有他的一席之地,他难道要放弃自己经营了近十年的地方吗?
“行,我答应你。”不管姜怀庆有何打算,姜篱的人品又如何,姜伟勋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将她当成了妹妹来疼。姜言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楼上你帮我给大哥说一声,我明天再来看他。至于gong党那边,我让他们来找你,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谈。”
“好。”
从杂物房出来,姜言与姜怀庆告别,她一边顶着狂风向停车场走去,一边精神力展开扫向了外面的裁缝店。
裁缝店后院的书房里,霍灵均果然等在那里。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姜言从包里掏出了暗哨,信息连发三遍,得到他的回应。姜言把暗哨往包里一丢,打火启动车子一踩油门,开出了医院。
天气越发的阴沉了,风卷着树叶,行人的衣服一阵呼啸而过,豆大的雨点从天空落下,车身和玻璃被砸得噼啪作响。
车子经过钟鼓楼,灰茫茫的天地间,小萝卜头的尸体在随风摇摆。
姜言的视线一瞟而过,心里多了份涩然,也有了份决定,想着夜里劫过狱若还有时间,她定来为他收尸。
等她到家,已是大雨倾盆,净榕早披了雨衣,拿了雨伞等在门位处。见姜言开车回来,她急忙跟到了停车场。
这边姜言刚一推门下车,她的伞已举在头顶,只是风太大,吹得竹骨绸子做的大黑伞一阵歪斜,当下姜言的肩头湿了一片。
走上几步,姜言脚上的黑色带袢半跟皮鞋就浸了水,脚心一片冰凉。净榕在说什么,风声雨声搅合的,姜言一脸茫然。
净榕见此,也不在出声,只一手架了姜言的胳膊,带着她疾步朝清微阁走去。
进得屋来,室内一片昏暗,净榕把伞一收,立在了门外的台阶上,回身开了灯。
退去水湿的鞋子,她进屋拿了两双拖鞋走来,一双递给姜言。“眼看着要下雨,我就将锅炉里的水烧热了,小姐快上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我在院里的小厨里炖了鸡,贴了饼子。我去拿,等你洗完澡正好吃个热乎。”
拖鞋是棉布千层底,姜言看了眼水湿的脚,拎在手上没有穿,冲净榕点点头,她赤脚上了楼。
屋内暗,楼梯旁的小灯都打开了,昏黄的光晕里,姜言一路走过,留下一个个濡湿的脚印。
一个热水澡洗下来,姜言身上才算回暖。裹着裕袍,她一边擦着一寸多长的头发,一边拉开了窗帘,隔着水幕朝假山看去。
那里没了人的踪迹,姜言擦发的手没停,精神力展开,笼罩着整个姜府。扫过春晖院,看着屋里撂起的一个个箱笼,姜言放下手里的毛巾,孤疑起来。
医院里刚想着姜怀庆话中有疑,府里便行动了起来吗?
不知姜伟勋可知?
“小姐,”净榕提着食盒推门走了进来,“要在阳台上用餐吗?”
阳台上的窗户关着,屋里其实有些闷。“我换一下衣服,我们去餐厅吃饭。”
“好。”净榕应着,将食盒放在外间的小几上,转身去了衣帽间,片刻选了件长袖及脚宽松的袍子,走了进来。
见姜言拎着袍子在打量,净榕解释道,“外面下着雨,我想着下午你不会在出门,就拿了这件。可是不喜?”
“还行。”只是看着像前世的寝衣,看上去不太正式。
把衣服套上,姜言跟在净榕身后,朝楼下走去。而她的精神力在这期间,并没有收回,春晖院内,姜篱屋内的东西,几乎空了。
李氏站在姜篱身前,不停张阖的嘴,姜言读了片刻,只辨认出了两个字‘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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