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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劝说


  张流因为这暴脾气,小时候没少被刘和全收拾,所以就烙下病根,打心眼儿里惧怕刘和全。

  再加上,刘和全乃是长辈,张流虽然脾气爆,但三观正,对待长辈,也是恭敬有加。

  刘和全拿李小中这个二百五没办法,一般不会和他对着来。

  但刘和全发起脾气来,会让张流揍他,所以在刘和全生气的时候,李小中也只敢夹着尾巴做人。

  至于张栓,别看他是大学生,村里人敬着他,可要是真有事儿,他连个屁都不是。

  更何况,村里人对他都有恩,虽然没人拿这说事儿,可恩人高他一等的心态,肯定在暗戳戳的鼓动着。

  所以,想要成事儿,必须的有人在背后撑着。搬迁这等大事儿,刘和全一人的分量,明显不足。

  张流家并不远,三五分钟便到。

  一座土坯房,养育俩闺女,如今两女都已嫁到外地,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至于老婆,七年前得急病,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院子还算整洁,唯余些许落叶。一个单身汉,能把家里打扫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伯,我来蹭饭啦!”

  进到院子,张栓就高喊道。

  “小崽子你竟然还敢来?今天不把你的屎打出来,老子就跟你姓!”

  人未见,声先致。随后才看见张流提着棍子,从屋里出来。

  刘和全打定主意的事儿,凭张流是改变不了的,所以也不须再强硬。

  张栓嬉皮笑脸的说:“伯,我可和你一个姓,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嘞!”

  张流面色一囧,声音又大了几分,说:“一家更好,老的教训小的,天经地义!”

  此时张流已经到了跟前,抡起棍子。

  早已做好准备的张栓向后一跳躲开,说:“是爷让我过来的!”

  张流一愣,随后暴跳如雷,说:“咋地,他让你过来,我就不敢打了?”

  张栓嬉笑着说:“我张伯是谁,哪有不敢的道理!你是敬重我爷,才不和他一般见识。”

  被舔的舒服的张流放下棍子,面色也缓和了一些,却依然一脸嫌弃,说:“这才像话,有事儿就说,说完就走,这儿没你的饭。”

  求人嘛,就得舔着脸,张栓笑着说:“伯,你看我四年才回来这一次,你连家都不让我进吗?”

  原本缓和一些的张流,又喊了起来,说:“你还知道自己四年没回来!早干啥去了?你爷一辈子无儿无女,就和你感情最深,这四年你爷天天念叨,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可你小子,连个信都没捎回来过!”

  张栓说:“伯,你就不想我吗?”

  张流瞬间沉默。栓子虽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要论尽心,就数他和刘和全。

  刘和全慈,教会了这小子什么是家,什么是亲情。

  他严厉,教会栓子是非对错和担当。

  这才使得栓子没有走歪路。

  刘和全将所有对儿女的情感,都加诸到这小子身上,而他本人,却将栓子当亲儿子来养。

  十数年悉心教育,又谈何没有思念。

  可他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糙汉,哪里说得出一个“想”字。

  似是在逃避,张流转身回屋了。

  张栓有些后悔打这张感情牌。

  张伯虽然没少教训他,但每一次都是有理有据,让他心服口服的挨揍,每一次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

  可他此举,明显是在以感情胁迫张伯,顿时有些心灰意懒。

  “还不进来,站在门口当门神啊!”

  屋里,传来一声吆喝。

  张栓没有再嬉皮笑脸,规规矩矩的走到屋里,看着张流说:“伯,对不起。”

  张流少有的低下声音说:“栓子,我没有儿子,就是拿你当亲儿子来看待。看着你从一个小不点儿,长成大小伙儿;从一个满村跑的皮猴子,到现在大学毕业。我也不是没有私心,伯就俩女儿,按咱山里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还没等张流说完,张栓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伯,你对我咋样,我心里明白。说句不吉利的话,老早就打定主意为你养老送终……”

  张流摆摆手,示意张栓听他说:“我现在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伯,就赶紧离开,去外边儿干你的事去。咱村是个绝地,在这儿只能混吃等死,你这一辈子可能连个媳妇儿都讨不到。”

  张栓说:“伯,就因为这里是个绝地,我才打算留下,改变这一现状。咱村里人,哪个不是受了一辈子苦,若不改变,到老也是一天福都享不了。”

  张流说:“一辈子都这样,哪有什么苦不苦!这里就剩下二十来个老弱病残,不值当把你这个年轻人搭进来。更何况咱村哪有什么出路?”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可以让你放下理想、放弃追求,安于困顿,却不知自拔。

  见惯了都市丽景的张栓觉得,这村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这也正是只要出去、不被饿死的人,都不再回来的原因。

  一时情急之下,张栓说:“伯,我们可以搬迁,搬出村里!”

  张流一愣,紧接着说:“说啥胡话呢,咱们的根在这里,要是离开了,咱们的根,就没了!”

  华夏人,就如艾青《我爱这土地》中所写的那样,深爱着脚下这片土地,尤其是生养自己的地方。

  越是贫穷、封闭的地方,对土地的眷恋,已经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对于他们来说,生养自己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根,若是离开,就成了无根浮萍。到了阴曹地府的望乡台上,都看不到自己的家。

  这种对“根”的眷恋,说不上落后,只是跟不上了时代的发展。

  张栓自小在村里长大,自然明白村里人舍不得离开这里,只能偷换概念,说:“伯,咱们只是出去住,有时间还能再回来看看,住几天。根就在这里,就是这座小院、这座房子,丢不了。更何况,去了外面就能去工厂上班、挣钱、自己创业,生活比这里好上几十倍。”

  张流说:“我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村里,是大家伙儿让着我,没人和我一般见识,到外面,还会有人让着我吗?”

  张栓说:“你可以做生意,自己当老板。”

  张流瞬间笑出了声,说:“真当你伯傻是不是,在村里我是个人物,到外面,我连屁都不是。”

  张栓眼见忽悠不住,只能狠下心来放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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