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牡丹花下可免死
是夜。
广袤无垠的大陆被一条漫长悠久的河流一刀切断。弯弯绕绕的河流在两岸夜光的点缀下，如同星河一般惹人心醉。
此刻在靠北的明湖支流汇入口，大桥路中段汇通商馆。
“少主。”
黑衣人静静地立在书案前：“传言皇帝的人在这边，带走了季小姐，同样发现了您的踪迹。”
“她还没回来？”
阮时碧手下的字迹逐渐有些潦草了。他的心似乎很乱。
“没有。”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您吩咐过不要再跟了。”
阮时碧手下的笔顿了顿。
“她是不想回来...或是难以回来——”
他呢喃自语，他看着手中的素锦，眉头越皱越深。
雪白的锦缎上赫然写着“父亲”二字。
“那边传话说您必须在明日给出回答，希望再给您一次机会，能让您改变主意。”
“你出去吧，我再想想。”
此刻父亲二字在眼中愈发深沉浓厚起来，阮时碧立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
剑眉紧紧蹙起，刻画出冷硬的曲线。
他薄唇扯出一丝凉意。
“平生第一次说对不起，没料到被她抛到耳后了。”
此刻在中兰街的小巷子里。
季寒蝉看着面前摇头晃脑的白胡须老头，眉头蹙得更深了。
“你说的解救之法，完全没有可操作的空间，你想让我怎么尝试？”
“非也非也——若姑娘一心治病，何谈困难？”
这白须老头子站起身来，摇头晃脑了几下，似乎对这难解的病颇有一套心得：“凝清窍顽浊不灵，若非有强劲儿一冲而通，否则越加积厚，则神智被困于一隅，愈加不可。”
“需得趁早啊——”
季寒蝉迟疑了一会儿：“有成功的案例吗？”
白须老头摇头：“解药难寻，毒药亦难寻。千金一两的毒，若非大富大贵之人，否则已到南陵寻求国师之助。老夫虽已破解这苏姑之法，但毕生倒未曾碰见一人。”
他说完赞许地看向季寒蝉：“缘，缘中注定老夫能救你。”
到底谁和她这么大的仇，要用千金来报答？
季寒蝉喝了口茶，想起了这老头子先前的话。
这老头子的原话，是两字，一个“刺”，一个“激”。他认为想从外部冲破这层隔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由此只能让灵智自我突破。这时候，就需要刺激灵智，才能让灵智躁动以达到目的。
而这所谓刺、激，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
“普天之下，最大的刺激，莫非男女之事。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生死尚且置之度外。这刺激，生死关头都难以比拟，莫非还有更大的？”
季寒蝉难得翻了个白眼，她是越来越不相信这神医的鬼话了。
刚开始的时候讲些凝清窍，倒还有模有样的。但是你见过神经毒素，用上床来解决的吗？不仅在现代没见过，在古老的几千年历史的东方大陆也没见过！
白须老头子见季寒蝉面色不善，摸着长须眼珠子一转，改口了：“姑娘倒也不必惊慌，若是实在不愿以这男女之事来破解，老夫倒还另有他法。”
“那你还不赶紧说！”
季寒蝉简直没好气。
“嘶——不过这酬金嘛，难免——”
这老头子摸着下巴，眼睛四处一瞥，似乎觉得这并非个大富大贵的人家：“老夫也不为难你，只是见你身上这簪子...”
“不利风水。”
幸亏拾锦方才出去办事了，否则听了这鬼话，还不得给他一巴掌扇过去？
季寒蝉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办法有用，我给你十个簪子都行。”
“果真如此？”
老头子站起身来，左右踱步几下，这才摸着胡须缓缓开口：“姑娘所言之事，恐怕——”
“小姐！”
还没等他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拾锦的声音。
只片刻，两个人影就出现在了面前。
拾锦是去办事回来了，玄机则是去换了身干净衣裳，此刻也悠悠地跟着来了。
“你就是那个神医？”
刚一进门，拾锦就犹疑地看着这白须老头子，直看得他连摸两下胡子，这才走到季寒蝉身边站定。
“好了，你说吧，什么法子比较靠谱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请姑娘听老夫一言。”
神医摸着胡须思量片刻，随即望向南方：“这苏姑毒原出自一江湖女子，此女生于缙云。这女子一生倒颇为传奇，只可惜错爱了人，误将豺狼当良人。”
“此女因那男子家破人亡，亲人已去，自裁也难，报仇难报。痛定思痛，一剂药灌下，从此便成了痴傻之人，忘了尘世种种，偷得浮生一闲。”
三人皆是望向他。
这传说他们倒还真没听过，只是却不知同这解药有什么关系。几人都不说话，等着后续。
“不过倒又民间却传言，说这女子并未疯，而是给自己备下了后路。以痴呆为由唤醒那男子的良心，后在床帏之上——一刀了结了这男子的性命。”
“然后呢？”
“若这女子当真癫疯了，南陵缙云的苏姑族岂不不复存在了？”
“你的意思是说，南陵的苏姑族有解药？”
老头子赞许地点点头，他拿激赏的目光看着季寒蝉，似乎企盼她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靠谱吗？”
“自然，若姑娘不信，大可派人前往南陵查看。老夫之所以如此清楚，因着从小在苏姑族隔壁的村落里长大。不过当然了——”
他又加了一句：“苏姑族之人爱财，卖毒卖解都极贵，姑娘定要准备足量金银珠宝。”
季寒蝉点点头。
“看姑娘也明了了，既然老夫已然做了力尽之事，是不是应——”
“拾锦，拿几个簪子给他。”
季寒蝉说完，眯着眼睛又看了几眼这白须的老头子，随即变了口：“让这位神医在我们这住下吧，待到确定找到了苏姑族，我们再给钱。”
“是。”
“姑娘，这是——”
“神医先生不必担心，你看我们人都在这，哪能不给钱呢？”
季寒蝉微微一笑：“不过是看您累了，想让您好吃好住在这玩几日，以免伤劳了心，耽误治病。”
她说完，便给拾锦使了个颜色。
伴着拾锦一声轻喝，几个小厮便上前来把那神医拖下去了。之所以用“拖”，自然这神医是极不情愿的。
“好好看住他，不准他乱跑。”
“是。”
“你也听到他说什么了，我觉得有三四分可信。你先派人去看看，告知清欢。若真有其事，再说。”
“是。”
拾锦再接着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留季寒蝉一人独坐在大堂正中，看着门口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也不知思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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