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无奈之举
“之所以会选择元明青花,也是因为当时本地普遍喜欢这类瓷器,天民楼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到现在27年过去,我们又补充不少东西,当时元青花只有四件,永乐甜白釉只一件,还没有款,现在我们永乐甜白有十多件,其中三件有“永乐年制”篆书款。”
说到这里葛士翘长叹口气,无奈道:“现在也会收,每年多多少少都会买,每次拍卖都去,但基本上都是查漏补缺。因为天民楼只买不卖,财力有限,没法跟那些能动辄出几个亿的有钱人相比。”
“还是缺很多东西,像一些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个时期原来也这么重要的,现在都在慢慢补充。”
苏渊点点头,小心翼翼拿起一件青花,明成化青花内外缠枝花卉纹宫碗,脑中闪过各种工艺,痴迷道:“里外都有花纹,故宫那几件都没有这件精彩!”
葛士翘哈哈大笑道:“几年前拍过一个,要一亿多港元。当然我们这个买得早,没有那么贵,但也不便宜。”
“这个碗比一般的要精细很多,像这样的花纹并不少见,但其他的很多都是直接平涂,而它的叶子和花都留了一个白边。”
“像这样的东西全世界都没有几件,更不要说像这个如此精细和完整,算得上我们这里公认比较重要的一件。”
然后又拿出另一件,苏渊眼前一亮,永乐青花十六子碗,老人自信道:“永乐十六子碗,这件可能是所有青花瓷器里最好的一件,毕竟画人物跟花卉图案完全是两码事。”
“十六个小孩做游戏,从宋代就有,但大多是一两个。出现十六个小孩做各种游戏,过去说是宣德以后才有,但其实永乐就有了,但不多见,而这件在永乐中又是最早的。据说这件在台北故宫也有,其他地方还真没有。”
“现在突然冒出一件好东西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必须要小心求证。比如说1930年代或者更早,在一些重要展览会上展出过,或某本书上已经有过记载,板上钉钉,无话可说。像我们这件永乐十六子,在好几本书上都有。”
“还有一种情况,虽然从未露面,但它的流传经历相对比较靠谱,比如有的法国人祖上曾参加过八国联军到过故宫,那他拿出来的东西,你可以相信。”
“有的则完全是乱编,故事很生动,但经不起推敲。一定要仔细核实,必须确确实实有这回事才能相信,即便是书上曾记载过。现在也有人在书上做手脚,所以必须特别小心。”
“看到喜欢的东西买来自己玩的人,过去称之为玩家,以此做买卖的叫行家。行家和玩家泾渭分明,行家想的是,这个东西我买以后,转手能卖多少?”
“玩家想的是什么东西好玩,自己喜欢就行。现在又出现一种叫炒家,比行家还厉害,都是土豪。过去炒股票、房地产,现在就来炒古董。”
“对于真正收藏家来说,卖东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生意失败,不得不卖,这样的例子不少。再就是喜欢的人不在了,下面也没人接手,后代要分家,变现成钱是最方便。”
“这些东西都是千挑万选自己喜欢的,个个舍不得,所以除非自己死,否则绝对舍不得!”
老人喝口茶,继续道:“现在很多好东西都买不起,我的态度是:买不起去欣赏也是可以的。”
“现在只要有拍卖,我都会去,不管是什么,好东西一定要上手看。像鸡缸杯,都已经看过好几次。每次出来都看,了如指掌。”
“老实说,重要的东西就那么些,基本都出来过,要是突然冒出一些从未见过的,对它的真假,你就得小心喽。”
苏渊听的很仔细,老藏家还是经验丰富,如果自己以后真要动手,必须小心谨慎。
“过去基本都是在苏富比、佳士得两家买,当时拍卖还是能保证真假。我们去买,也不需要看真假,关心的是有没有缺陷,什么地方有漏釉、有粘连、冲口。”
“但现在这些拍行的方向开始变了,有错都不怕,就怕假东西。跟过去比,完全是两码事。”
“内地拍卖市场水更深,我们一般都不敢去买东西,弄不好就会阴沟里翻船,没办法。”
老人跟苏渊开始讨论细节,很快热火朝天,被苏渊的水平所征服。其实鉴定就是一种感觉,比如说康熙的东西,它给你的感觉就特别重,因为结构很紧很结实。
如果拿起来轻飘飘的,那就值得怀疑。瓷器的声音也是一样,温度高的,声音就脆而尖;温度低的,声音就低沉一点。
耿宝昌之所以拿起来就能判断,因为看太多,根本就不需要去看细节,一眼准,已经上升到直觉,才是最高境界。
“1984年景德镇刚刚挖到成化地层,因为怕人家偷盗,挖完又埋起来。我当时就坐火车到景德镇,到达前一天才叫人把土扒开。当时刘新园先生带我去看,一面墙一样,有一层瓷片,非常清楚。他给我一个铲子,挖一片就是成化,挖一片就是成化。”
“我前年买过一个洪武年代青花石榴樽,非常大,是一件重器。这是1980年代,新加坡一位姓谢的先生从巴黎买回来的,东西在佳士得展厅放一段时间,并没引起我的注意。”
“因为我想这个东西,多数上面都被砍掉头,然后做一个假的镶上去,拍卖预展时我连看也没看。等到拍卖前请吃饭,佳士得的人告诉我,这个大罐子的头其实大部分是有的,只是补了一小块。”
“吃过饭赶紧跑去看,还真是如此。后来用低于底价的价格买到,价钱非常好。天民楼现在买是买这种,比较有价值,博物馆级别的,价钱我们也能接受,那就应该买。”
“前几年炒家热衷于像乾隆的转心瓶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们是根本看不上。过去这些都不值钱,一个永乐盘子能买一对转心瓶,现在却被炒得高得不得。”
“原本我的理想是希望能像大维德基金会那样,捐给某所学校,作为教材,培养专门人才。但现在看来,学校也乱,有的学校我也看不惯,学费高不说,完全就是让人混证书。”
“拿到证书之后就给人乱签名。培养出来的人都在干坏事,再给学校这批东西,那更变成他骗人的资本。”
“最好能有家里的人接手,但要找到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容易,守着这个地方也实在个苦差事,出去旅游都不敢待太久,每天都要仔细检查。”
“我父亲之所以敢把天民楼交给我,可能就是在我编书时,看我对这个东西有兴趣,而且能钻得进去,否则他可能也是捐掉了事。”
“我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下一代实在找不到接手人,那就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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