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序曲（二）
胡都尉将三具尸体看了看，蹲在最后一具尸体旁边，侧头看到地上一道细细的、笔直的血迹，皱了皱眉头。
容旬远远看见，知道他在看什么——此前他也看到了那道血迹，看着像是有什么曾经落在那里，又被人捡走了，血迹旁边留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血色划痕，明显是手指划过，他想了想，那血迹看上去像是簪子一类，可是比簪子要稍显大点。
他见过不少武器，但直到现在也没有对得上号的。
几个衙役和仵作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巡逻的领队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下，衙役瞬间将巷子围了起来，仵作匆忙走进去，看着胡都尉行礼，他摆摆手说道：“老张，好好查查他们脖子上的伤口，我一时看不出来凶器是什么。”
瘦高的老人就点了点头，拿出工具开始工作。
胡都尉便不想影响他，站起来走出巷子，四处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盯着容旬问道：“死了得有几个时辰了，你半夜的时候在哪里？可有人证？”
容旬张了张嘴无法回答，他昨晚在皇宫，人证是龙修……胡都尉见他沉默，挑挑眉说道：“怎么，回答不出来啊？那跟我回衙门吧。”
容旬心想果然，还未来得及辩解，就看到他开始安排衙役到附近居民处调查，问什么怎么问一项一项说了一遍，容旬站在一旁听着，发现此人虽然面上大大咧咧，但思路十分清晰缜密。
至少不像是个会冤枉人的。
“行了，你跟我走吧。”
正想着，胡都尉已经交代完毕，笑眯眯的冲容旬一点头，转身就走。容旬一时没有办法，只好跟上，走了一会想起早上的情形，又问道：“我听到那个老人说又杀人了，最近有很多起凶杀案吗？”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看来平时不出门啊，”胡都尉揶揄一句，有些苦闷的搔了搔头，仰天说道：“不过，这已经是惊蛰以来，第三起了。”
“什么？”
胡都尉看他的表情，眨眨眼说道：“莫非你不住在京都？这半个月来沸沸扬扬的，你不知道？”
“我并没有听到这些……”容旬最近给三个皇子择选太傅和书本，又被晴天传染了一次风寒，加上龙修有意不想让他听到启国公主的事情，自己这半个多月几乎连宫门都没有出，他想了想，急忙问道：“如果都第三起了，是否有凶手的线索了？可是同一人？”
“保密。”
“……”
“怎么，好奇啊？”胡都尉侧头看他，挑眉一笑：“你今天在街上走一圈，估计就能听见了，而且，我看你见惯血的样子，刚才可看出来什么了？”
胡都尉比容旬想的还要敏锐，他也不打算瞒，思忖片刻说道：“从伤口和血液喷溅的痕迹来看，感觉像是老手，但如果真是老手，又不会让血那样四处飞溅，因为这样一来，很容易沾到身上。”
“嗯哼，很细心嘛，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个伤口，我想胡都尉也看到那个血迹了，并不是常见的任何兵器，但也不像是发簪一类的尖细物，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
“就是这个麻烦，我刚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等仵作切开伤口看看吧。”胡都尉叹了口气，看到一旁有个饭馆，居然说道：“走，先吃碗面吧。”
容旬一愣，胡都尉却抬头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你不是凶手，而且你也跑不了，等京州牧下朝，我会把你交给他的。”说着，他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看容旬坐下，叫了两碗面，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既然知道我不是凶手，那为何还要把我交给京州牧？”容旬还不确定自己的行踪是否已经被龙修知道了，拿着筷子没有胃口，只想尽快说动这个人放自己走。
这时，埋头吃面的胡都尉目光突然闪了一下，容旬不动声色，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踉踉跄跄的从外头街边走过，一身麻布衣服，看得出原本做工不错，却脏兮兮的。头发散乱，挡住了他胡子拉渣的脸，手上一瓶酒壶，一边走一边喝着。
他对面走过来两个人，似乎也准备进饭店。
三人越走越近，那个男人突然就踉跄一下，直接撞到一个，被撞倒的人其实早就看到他，只是不太想理的样子，这一下，拳头都要扬起来，他的同伴急忙拖住他，拉拉扯扯的将他拽了进来。
男人撞了别人，依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喝着酒，拖着腿慢慢走了。
胡都尉余光盯着那个男子，一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垂下眼。
容旬也收回目光，听到有人骂骂咧咧的上来二楼，正是刚才在楼下被撞到的两人。
“……越来越疯了，欠教训！”
“哎你少说两句，大早上的别动气。”
“谁让他撞我，晦气！”
被撞到的那个人显然心情不佳，他的同伴一边劝他，一边看到有人，拉着他往里走了些，找个角落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又招呼小二点菜。
另一个人还是有些不忿，哼哼几声，他的同伴叹了声：“也是个可怜人”，拿起筷子擦了擦，十分细致的样子。
容旬瞥到那筷子，突然就想到巷子里那三具尸体脖颈上的伤口，以及地上看起来十分眼熟的痕迹。
的确，那个长度，比簪子之类的要长，却和筷子的长度十分接近。
他眼皮一跳，看着手上的筷子发呆，胡都尉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看他盯着手上的筷子，也有些好奇，只是盯着盯着，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件事。
“……莫非是筷子？”胡都尉眨眨眼，不敢相信的问道：“一根筷子，杀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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