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师兄弟与姐妹花（下）
秦婉兮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哪知道赵沅湘这禽兽的花花肠子？见“道长”有办法改命，小姑娘心中喜悦，眼里还含着泪水，脸上就又挂上了笑容。
真好看啊……赵沅湘仗着有墨镜掩护，花痴一样盯着秦婉兮的脸看了半天，结果被一个女子声音惊醒过来：“婉兮，你在这作甚么？”
赵沅湘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女子从远处向这解签处走来——再一细看，赵大官人几乎被惊得神魂离体：这女子不仅衣服款式与秦婉兮相同，只不过颜色从桃红变成了淡紫，而且长得与秦婉兮极为相似，一样的美若天仙。
日你娘！小爷我遇上了一对姐妹花？赵大官人吞了吞口水。
“姊姊，我在解签呢！”果然，秦婉兮向那女子招呼道。
女子渐渐走进，赵沅湘透过墨镜细看几眼，估摸着这女子大约十八有余，二十不到，脸上已无秦婉兮的稚嫩之风，却大抵由于眼神锐利，多了一份英武之气——那女子比秦婉兮要高上一头，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根据普乐玄幽两人传授的经验，赵沅湘初步判断这女子虽非修行人士，却是个凡人武功的练家子。
这娘们不好惹！赵沅湘的直觉何等敏锐，顾不上这女子也是个大美人，连忙收敛视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宛如入定神游一般在解签处老实坐好。
“姊姊快来，这解签的道长好不神通广大！”秦婉兮就想要分享新玩具的孩童一样，上前两步把女子拉了过来。
“这等东西都是骗人的，有什么意思？”女子皱眉道。
骗人的？解签很容易吗？你随便拉个什么刍荛匹夫过来让他解签试试？女子的话颇伤了赵沅湘的自尊，赵大官人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姊姊，这个道长真的法力通神！”秦婉兮挣红了小脸，想要维护自己刚刚验证的、赵道长的尊严。
“天下哪有什么法术？”女子无奈笑道，“最多不过有人能练武强身罢了。”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腾云驾雾、凌驾凡间的修行人！赵沅湘暗自得意，嘲笑起了那女子的见识，浑然忘了几天前自己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土老帽——不过这女子笑起来还真有点超凡脱俗、摄人心魄的美感，赵大官人从墨镜背后狠狠瞟了几眼。
“真的！这位道长可以预知未来！”秦婉兮急死了。
“说什么胡话呢？别耽搁了，爹爹在等着呢。”女子叹了口气，伸手拉起秦婉兮就要走。
小姑娘拼命维护贫道的面子，贫道不能不配合。赵沅湘冷哼一声，道：“这位女施主，是叫秦清扬吧？”
女子和秦婉兮闻言都呆住了。女子转过身，对赵沅湘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身边的秦婉兮：“你告诉他的？”
“我……我没说你的名字。”秦婉兮一脸委屈。
赵沅湘心中暗笑：秦清扬小姐，一姐一妹，妹妹叫婉兮，姐姐不叫“清扬婉兮”的清扬叫什么？你就算长得倾国倾城、还练过武功，可不读书就是不行啊，我都心疼给你们起名的老爹了！
纵使赵沅湘“算”对了秦清扬的名字，这位美人却没有一点对“赵道长”的仰慕之心。只见她拉着妹妹不放，对赵沅湘冷冷地道：“不管你从哪得知我的名字，我也与你无半分干系。小妹年幼顽皮，多有叨扰，我替她赔个不是。告辞了。”
眼看着秦清扬拉着秦婉兮，一对姐妹花就要离去，赵沅湘也懒得费心挽留——反正秦婉兮为了“改命”，是一定会回来找小爷的；至于对清扬小姐，既然她瞧不起赵大官人，依他赵沅湘死要面子的性格，没有恶语相加就不错了。
赵大官人干完了活，一身轻松，翘起二郎腿，随手又从智明手里抄起了账本——这小笨和尚旁观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赵道长在泡妞。
谁知这一对姐妹花没走几步，还未出门，秦婉兮就对秦清扬道：“姊姊，你不是也抽了一个签嘛！去试试那位道长道法如何嘛！”
“我随手一抽罢了，解个什么签？”秦清扬摇头拒绝，“你也知道我素来不信鬼神之事，也瞧不起这种托鬼神之名坑蒙拐骗的小人。”
“试一下又如何？倘若那位道长真是骗子，说得不准，姊姊你岂不正好拆穿他？”
眼看秦清扬听了这话，似乎意动，赵沅湘心中叫苦：婉兮姑娘，你别给小爷我找麻烦事啊！
“试一下便试一下，且看他成色如何。”秦清扬居然点头同意，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领着妹妹走了回来。
“贫道下工了！恕不解签！”赵沅湘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她这么讨厌我们算命的，要是我解完了签她非说我是骗子怎么办？我岂不自讨没趣？
闻言，秦清扬冷笑一声，一挥云袖，内力吐出，隔空把赵沅湘身旁的道幡削成了两节：“这签，今天你不解也得解！再敢多话，我砸了你这借佛门禅地招摇撞骗的摊子！”
赵沅湘气得七窍生烟——明明就是这佛门禅地的方丈派我来招摇撞骗！不过对方虽然一介女流，却身怀武功，赵大秀才乃是识趣之人，不敢迎其锋芒，乖乖把秦清扬的签纸接了过来。
这签纸还带着秦清扬的体温，上面写的却是“虎尾春冰”四字。
赵沅湘摸摸签纸，问道：“请问施主，此签却是为何事所求？”
若问的也是姻缘，就凭这四字凶辞，小爷我必要把你这个泼妇咒哭！赵沅湘心中发狠，却不料秦清扬凛然道：“问的是国事！”
国事？小姐你管得好宽啊！有志气！赵沅湘愣了愣，清清嗓子道：“‘虎尾春冰’，乃是大凶之象。猛虎何等残暴，而今触其虎尾，宛如我大汉之抵御濊貊，凶多吉少；冬去春来，冰雪将融，此时立于薄冰之上，随时有坠落之险，恰似我大汉逢迎西洋，稍有不慎，即成大错。”
“就这样？”秦清扬绣眉一皱，冷眼看着他。
“不过这‘虎尾春冰’一签，却并非单纯的凶险！”见秦清扬似乎不大满意，赵大官人生怕这冰山美人心头火起、一掌削掉了自己的大好头颅，连忙补充道，“施主试思，何时人能见到虎尾？必在那凶兽转身、正要离去之时！何时冰面解冻？必在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之季！
“这‘虎尾春冰’，虽然凶险，背后却隐有莫大机遇。我大汉行事，只需谨小慎微、谋定后动，不触虎尾、不履春冰，自然逢凶化吉，将如今危势变作生机！”
赵沅湘作为孔孟后学，一向心忧国事。他此番来京路上，眼见民生疾苦，心中多有感悟，解签这一番话，居然难得地胡编乱造甚少，而多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的不无道理。”秦清扬神色稍缓，但随即就冷笑道：“不过道长，你刚才读签读得好清楚啊！”
赵大官人心中一紧，暗道完蛋——刚才情势紧张，他浑然忘了自己在装瞎子，直接就低头读出了秦清扬的签文。这女子心思无比敏锐，立刻抓住了赵沅湘的马脚。
“道……道长，你眼睛看得见？”听姐姐这么说，一边的秦婉兮惊道。
秦清扬冷哼一声，一抿朱唇，举起手掌道：“你这家伙装作道士行骗，也不看看这里乃是佛寺！更不用说假冒盲人，罪大恶极！看在你解签尚可，我便让你这卑鄙小人吃点皮肉之苦罢。”
眼看秦清扬的玉手就要带着内力劈落，赵沅湘正要躲避，秦婉兮刚想阻拦，三人便听得远处有人疾声喊道：“施主且慢！勿要伤了老衲师弟！”
师弟？谁是谁的师弟？赵沅湘脑子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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