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医祖
“烧饼,刚出炉的热乎烧饼,摸一下手热,吃一口心暖喽。”天刚刚亮,大街上的小贩挑着一个掸子来来回回的奔走。
“这位公子,一看您就不是经常这么早出门的人。”
“咦,这你从何看出来的?”
“这冷的天,您这身打扮就知是大户的公子,哪有大户人家的公子这冷天起这早的,都说冬日里晨起的时光睡着最舒服不是。”小贩嘿嘿的笑着。
虽然这小贩身份低微,可这张嘴也有些能耐,那要路过的年轻公子闻言笑了笑,“还真就让你说准了,要是往常,本公子这会还怀抱美人躺着呢。可今日不同,今日李家的命案公开审案,生意人,总要看看情形。李家近年有些不如之前了啊。”
话说到这,小贩已经没有心情再听那么多了,笑嘻嘻的点头道:“公子说的是,您是大人物,自然知道的多。这大冷天的赶早,来个烧饼吧?吃了暖和。”
“行吧,看你也还顺眼。本公子可告诉你,今日你得把这掸子挑的离衙门口近一些的地方去,公开审案,看的人自然少不了。”
为了审案的需要,也为了能够彻底的搬倒孙清远这个插在通安县的钉子,李游乾更是答应了将自己亲爹的尸体抬到公堂上。
一大早的,李府的人就抬着棺材板,只是那招摇过市的样子,如果不是抬着的是棺材,这主仆一群人更像是去送礼的。
为了自己可以安心,李游乾的娘子王静,特意联系了朝中的一些关系,虽然没有办法让人直接出面处理这么点小事,可还是要像别人打听一下,这次的案件会不会有州府大理寺等地来人。
在得知各地大理寺都不曾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李游乾夫妇这才安心的起了个大早。
除了这李家之外,孙清远自然也是睡不成好觉。
严格来说,这件事情应该是杨芸荆跟铃秋出场,毕竟出事的时候孙清远不在城中。
不过孙清远可没有让自己女人出面的习惯,酒铺的掌柜是他,在加上府衙的人没有意见,李家也是为了搬倒他,由他出面,一切自然也就没有问题了。
孙清远来到府衙的时候,外面早就违满了人,单单冲着李家一大早太棺材招摇过市的场面,就为这场公开审案吸引了很多的人。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孙清远抬头看去的第一眼,就刚好跟李游乾的目光对视。
只见李游乾的嘴角勾勒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有那么一股子待会让你好看的意思:“孙公子看起来面容憔悴,莫不是进来娶了两房娇妻,没有休息好?”
孙清远来本就是因为柳青云的劝说,此时看到这个家伙的笑更是一阵恶心,“休息你婆姨啊,要不是你个王八蛋一大早的抬着个棺材在大街上显摆,老子这会还不知道天亮了呢。
死人了不赶紧拉个没人的地方埋了,整日里抬过来抬过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爹死了是咋地?”
孙清远话语脱口而出,骂起人来从来不顾及任何事,怎么顺口怎么毒就怎么来。
“你……你……”李游乾的嘴角都气歪了,却是找不到任何说辞,“伶牙俐齿可是没有用的,家父喝了你们的毒酒中毒身亡,若不能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家父九泉之下怎能瞑目。”
“说了半天,你终究是承认你爹死了是吧,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爹死了对吧?”孙清远没趣的打了个哈欠。
见自己相公落了下风,王静也不甘心在这里丢脸,当即站了出来:“孙公子真是少不知耻,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待会审案结果出来,看你还怎么得意。要是怕了,就给姑奶奶跪下,说不定姑奶奶一高兴就撤了案子呢。”
“你们俩还真是一对狗男女,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就是说你们两个了。死了公公还能这么高兴的女子,本公子今天也是见识了。”任由谁过来叫板,孙清远就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懒散模样,自己不生气,嘴还毒的很。
两家见面,还没有开审就开始对骂,这种场面已然是不多见。而且县令放任两家对骂的事情也不是经常可以遇见的。
眼看着该吵的也吵了,气氛也差不多了。
就在李游乾跟王静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正堂之上,赵晨生手中的惊堂木重重落下,“升堂开审,你们便莫要再争吵了,死了爹就是死了爹的,尸体棺材都在这了,莫不是你长大成人,现在就不认这个爹了不成?”
李游乾猛地几声干咳,一时间胸口更是起起伏伏,不住的起起伏伏。
孙清远的话他们可以回口,可赵晨生的话,他们还是没法开口的。
王静一边装模作样的安抚着李游乾,眼睛确实贼溜溜的一直四处看,赵晨生今天的态度更是让她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按理来说,升堂审案是县尉的事,可今日不见县尉。正堂之上是赵晨生,还有年轻公子,赫然便是这夏国的太子,柳青云。
台上做着这么两个人,孙清远又相信自己酒铺里不会有人卖毒酒给李家,所以整个人就跟没睡醒一样,不争不抢,你不说话我就站着,谁要是不长眼的说错了话,那就直接脏言恶语的伺候。
正堂上,赵晨生直了直身子,一脸庄严的看着李游乾:“台下上诉之人,本府且问你,你说你爹是喝了杏花村酒铺的酒,今日开审,可曾将证据带的齐备?”
“回大人的话,所有证物都以齐备。家父的尸首,还有当日从杏花村酒铺所购的一坛酒。除此之外,府上的六个仆人都可以作证。”
门外的一堆看客此时也停止了嘈杂,只是偶尔有人盯着那酒坛小声的议论一句:“杏花村的酒,是这种酒坛没错了!”
酒水是出自杏花村酒铺两天前就已经确认,那坛酒中有毒也是确认过的事情。如今问起,更多的就是一个过程,一个是记录审案笔录,在一个是让围观者看的明白。
“敢问孙掌柜,这坛酒乃是从杏花村酒铺所购可否有错?”
“没错。”慵懒的两个字。
赵晨生一些问话之后,柳青云终于开口了,“既然如此,本案需要开棺验尸,为此,本府特意找来了京都名医,葛万鑫。”
柳青云的声音冰冷无情,其中不嘈杂一丝一毫的感情,冰冰冷冷的感觉,只听的人心里像是落入了一块寒冰。
李游乾至始至终都还算是镇定,因为他对京都的人不了解,如果说某位朝中大臣,比如有名的将军或者大儒等人他还算听说过,可这京都的医师他真就不怎么关注。
然而,王静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懵了。柳青云说话是一字一顿,只一葛字,王静就已然呼吸加急,眉目蹙起。待听完了葛万鑫这三字全名,王静整个人差点没跌坐在地。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葛万鑫,可王静心里清楚。葛氏一族乃是药家世族,他们传承何止千年,弟子遍布整个天下,在如今各个王侯家国中声明显赫。
除了葛氏家族的直系后代之外,他们作为药家的领头羊,外氏弟子也不在少数,其中更是有不少得了葛氏名贵药方的外氏弟子,在各个王侯国中救死扶伤。
也因为他们不参与朝堂政事,不争夺任何的利益,只以发展医药为根,以救死扶伤为本,所以任何朝代都很少有军阀会对葛氏药家的人动刀兵。
昨日是柳青云拍了胸脯保证的不会出问题,所以孙清远本不打算看太多,就晕晕乎乎的出来露个脸,混个脸熟,让后回去补个回笼觉。
可当他看到王静的神态之后,忽然对柳青云审理案件的过程有了点兴趣。
在场的人除了柳青云之外,就是赵晨生也不知道,这位被请来的医师葛万鑫老先生,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教导出了四个医术高明的弟子,其中有两个便是夏国的御医。
此人一声淡泊名利,对很多事情看的都很淡,也许是见过的病人多,见过的生死离别多了。如果不是他想干的事,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干。
可见这柳青云能够将他从京都带到这,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去请葛万鑫老宜祖出来。”平淡的话音从柳青云的口中传出。
在听到医祖两个字的时候,王静直接是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娘子,娘子——”还不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的李游乾一下慌了,他只能匆忙的蹲下身子,搀扶住自己的娘子。
医祖,这可是医术顶尖之人才有的称号。
“这是怎么了?”
“对啊,怎么了这是?!”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那精气神,这会咋就吓得腿软了不成?”
“谁知道呢,估计心里有鬼,把那胆气吃了。”
围在外面的各色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就在这些人胡乱的说话之时,躺在李游乾怀中的王静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对李游乾说道:‘我身体不舒服,突然头好晕啊,就说我旧疾突然复发,问县令可否先回府等候消息。’
“好了,都安静一下。”柳青云看着葛万鑫走出,惊堂木再次拍响:“现在请葛医祖验尸。”
“等等,县尉大人还请通融——”李游乾也不知道柳青云的身份,只将他当做新来的县尉:“我家娘子突然旧疾复发,还请大人允准我家娘子回府调养。”
趁着这会的空档,孙清远睁眼打量着柳青云口中的医祖葛万鑫,老人家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已然满是褶皱,围绕着嘴吧一圈更是留着花白的长胡子。
“这旧疾复发的,还真是时候呢。”柳青云依旧不冷不热。
不知道究竟为何如此的李游乾还是一副着急的神态,看着柳青云,他瞪大了眼睛,话语急促:“那总不能……总不能因为时候碰巧,就耽搁了我家娘子的病情吧!”
“本府说的是,真的是时候。正巧葛医祖出来了,也可为你娘子诊治一番。难道不刚好是时候吗。”
转过头,柳青云看向了葛万鑫:“葛医祖,您说呢。”
“治病救人乃行医根本。”葛万鑫淡淡的笑了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治疗顽疾,旧疾,更是老头子再拿手不过的了。”
事以至此,李游乾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半躺在李游乾怀中的王静,此刻更是犹如刚刚泻身,浑身软弱无力。
葛万鑫在一名年轻弟子的搀扶下走到王静的身边,身手把脉,仅仅片刻已然知道了实情:“这位夫人并非是什么旧疾,不过是气虚,脉象紊乱,乃是受到刺激惊吓所致。
另外还有一件事,不知这位公子可知自己夫人有喜了?”
葛万鑫说完又是哈哈一笑,随后再李游乾愣怔的目光下转身,“柳县尉,身孕者最忌心浮气躁,若无必然,还是行个方便为好。”
虽然孙清远不想便宜了那小娘皮,可这医者都发话了,他也不能说什么。同时也觉得这所谓的医祖,当真是有医德之人。
“既然如此,那便准了。留下李公子一人在此便可。”
“多谢县尉大人,多谢县尉大人。”此刻的李游乾已经被那句‘夫人有喜了’再次冲昏了头脑,全然没有在意王静是否骗自己。
等到王静被人送走之后,开棺验尸终于到来。
冬季气候严寒,人死后也不会太快就腐烂。
不过孙清远对死尸可不敢兴趣,保存的再完好,生前再俊朗靓丽,死了之后没了气血循环,脸色也很是难看。
直接拒绝了柳青云一起观看验尸的邀请,孙清远就远远的站着,等待结果。
几根长度不一的银针被医祖葛万鑫取出,分别刺入死者的喉咙,胸口,胃部,腹部两侧,以及手臂跟腿部。
这一环节也许是人们受教的影响,没有围观百姓说任何的话,都静静的等待着,连呼吸声都弱了很多。
约莫盏茶时间,葛万鑫开始依次取出银针。
“诸位且看,这支咽喉处的银针已然发黑,说明咽喉尚有残留毒液——”
“这支乃是腹部,通胃,也是发黑,一样有毒。”
“这支通肠。”银针拔出来的一刻,多数人的脸色都变了,“此处无毒。
这支乃是手臂大脉,无毒。
腿部主脉,无毒。
根据老头子行医三十载的经验,此人,乃是死后被人灌入剧毒,故而剧毒在咽喉跟胃部残留,却不曾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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