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人总喜欢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
中环,陆羽茶室。
但现在港人更喜欢称之为茶餐厅,毕竟与以前相比,茶室已经丧失了某种意味。茶楼在古代江湖世界有着独特地位,当它出现在现世,必定也会承当着某种载体的作用。
四五十年代的港岛,出名的茶楼必不是简单的茶楼,黑白两道都有人脉,初到港岛或寻亲或求生,只用寻找同乡茶楼,必定妥善安排。各方大佬若有大事谈判,也会选择在茶楼进行......只是随着岁月演变,这种江湖意味或者说人情味已经逐渐失去。
不过,只当作老字号茶楼来饮下午茶也还不错......
“阿权,我都怀疑你是否是新界出身?饮下午茶不是半岛就是陆羽,你比我在港岛还熟咧?”雷乐依旧大大咧咧,似乎昨晚的那个电话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不是我在港岛熟,而是我有钱。”
雷乐张张嘴,还真娘的无言以对!他虽是豪门公子,但每月的零花钱也是有定数的,哪比得上林权这样没人管随意造?
“阿权,你这样戳你老板的心真的好吗?”雷乐眼睛眨眨,“亏我还帮你争取到财务经理的职位,你就这样对我?”
雷乐眼里写满了开心和求表扬,但这一切落在林权眼里,却让林权五味杂陈......
财务经理的职位比起站牌计划的负责人看起来是好,但却让自己失去了自由性。财务经理明面掌握公司财务大权,但大笔财务调动都需要向总经理报备,看似大权在握实际上却是受人控制的傀儡。可迎着雷乐的眼睛,这些话林权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还没有谢过大佬,我会替老板看好公司。”
雷乐挥挥手,“跟大佬还说什么谢不谢?你帮我,我撑你,一码事!”雷乐表面风轻云淡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一直以来都是林权为他出谋划策,而他终于也可以为林权做些事了。
“虽然我们已经有了良好的开端,但现在还没有到我们松懈的时候,目前站牌计划已经在有序更替,预计在一个月内才会完工,我们要在这一个月内将打响头炮的准备工作完成。”
雷乐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阿权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了,闲话两三句就要谈工作......“阿权,我们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林权心中早有腹案,所以立刻就给出了答案,“准备工作还是要落到邵氏和嘉禾即将上映的两部电影上。”
“哪两部?”
“少林搭棚大师和鬼打鬼。”
雷乐面露疑惑,“这不是我们先前想投资的两部戏吗?”
林权颔首,“这两部戏乃是邵氏和嘉禾都很看重的大戏,少林搭棚大师由金牌动作指导刘家辉执导,鬼打鬼是一线明星洪金宝自导自演,这两部戏很有可能会被两方用来打擂台。”
说到这里,林权也有些感慨,港人乃是中国人中很独特的一个群体。中国人拥有很多群体,无论是细致划分到省份亦或是用西北东北这样的粗犷划分,没有一个群体像港人一样希望拥有自己文化的强烈诉求。
当许冠杰写出半斤八两这首粤语歌,港岛名嘴纷纷赞扬,开心港人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歌曲,甚至进行游行庆祝,自此粤语经典歌曲层出不穷......
除了音乐,港人还创造了同样辉煌的电影文化,这一时代的港人似乎有得天独厚的运气。表现在电影制作上,半个月甚至一星期的电影都成为后世的经典。不提王晶这个快枪手,后世拥有广泛影响力的古惑仔,一看电影捞钱,马上开拍续集,边拍边想剧本,一个星期就能杀青,但却成了黑帮史诗电影......
“我们要怎么做?”
林权没有回答,反而先提出了一个问题,“老板,你觉得少林搭棚大师和鬼打鬼哪个票房会更高?”
闻言,雷乐陷入沉思,缓缓开口道,“少林搭棚大师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邵氏传统风格的武侠电影,硬桥硬马的实地真打,尤其是由刘家良执导,影片质量不用说。但武侠电影怎么说呢,已经发展了几十年,从真刀实枪到轻功飞天,即使有李小龙的功夫热潮,我觉得武侠电影也正在走下坡路。不止是武侠电影,可能是古装片都在逐渐落寞,大导演胡金栓在邵氏吃冷饭闭关去了,李翰祥不拍历史剧拍风月片了......”
“唉,阿权,你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林权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好,你再讲讲鬼打鬼。”
雷乐继续侃侃而谈,“相比邵氏的武侠片,我更看好鬼打鬼。鬼打鬼虽然也是古装题材,但近年来恐怖僵尸片大火,又有洪金宝主演,影片质量不用怀疑。我更看好的还是影片介绍的喜剧这两个字眼,虽然我无法想象鬼片怎么和喜剧联系在一起,但我相信洪金宝的搞笑功力。最主要的是我认为喜剧未来会成为主流,香港人压力太大了,他们不想看太累的电影,他们只想大笑去释放压力。”
对于雷乐的最后一句,林权深以为然,他不由想起了2001年金像奖张敏仪将最佳导演奖颁给星爷时说的那句话:我很高兴可以颁这个奖给你,因为你令很多香港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可以笑......
“那我们就大力支持鬼打鬼。”
“啊?”雷乐惊讶出声,“我不是说我不看好少林搭棚大师,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不,我正是相信老板的判断才做出这个决定。”
“可,我们不应该支持弱的一方吗?
林权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人总是喜欢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无论这个人是强者还是弱者。老板,你明白了吗?”
雷乐不由冷静了下来,如今邵氏已显颓势,嘉禾正是上升势头。鬼打鬼的票房必然要比搭棚大师强,若是有了站牌推广的锦上添花说不定会更强。面对这样的局面,六叔会怎么做?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肯定会将责任推到公交站牌上,那公交站牌的第一炮?
雷乐表情不由一变,细思极恐......
“看来老板已经想通了其中诀窍,那么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纂写一篇有关两部电影票房猜测的文章,这篇文章一定要客观,一定要实事求是,只有这样,最后的结果才足够反差!我们的公交站牌才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雷乐点点头,但随即挠挠头,“阿权,我有一个小要求。”
“嗯?”
“不知道这篇文章可不可以让我来写?你放心,如果我写的话一定会非常用功的!”说这些话时雷乐竟难得的有些忐忑。
林权稍稍回忆了刚才雷乐讲述两部电影优劣时的龙飞凤舞,如何不知这就是雷乐的平日喜好。
“当然可以!你是我大佬,亲自下场帮我,我高兴还不来及!”
“哈哈,我就知道阿权你会答应。这些日子都是你帮我,我也终于可以为咱们的计划作做些事情了!”
这一刻,雷乐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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