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冻结
屠杀,就像一场游戏,对齐狼来说,现在游戏进行正酣,难以停下。
四周的惨叫咆哮就像一种精神兴奋剂,注射.到齐狼的血液乃至灵魂里,这个瞬间,齐狼内心的某些东西被重新点燃了。
那是他差点忘却、差点遗失在这个冰冷世界的……杀意。
杀杀杀!
杀死所有的人!
杀穿这个世界!
一个接一个人倒下,颈部都有一道致命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流淌而出,渗入雪堆里。血试图融化雪,却被冻结,变成琉璃般的红色冰块。
杀戮,才是最好的觉醒。
为了打破这个虚假的世界,齐狼必须让自己坚定起来。很快,随着人们的死亡,他本能的杀戮欲念接管了身体。
他想要匍匐,想要四肢着地,想用流淌在血液里的血性终结这个世界。
就在他把爪子从一个人的脖子上划开的时候,面前出现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
奥卡站在齐狼面前,看得出来,他很畏惧,表面上装做勇敢无畏的样子,却被颤抖发紫的嘴皮出卖了。
这人有话说!和被杀的其他人一样,都想说些什么。
齐狼拍倒面前喷血的无头躯体,染血的眼睛看着这个大个子,等他说话。
不是因为大个子长得魁梧,也不是因为齐狼与他认识。
不杀他,还给他说话机会,只是看在黑骑的面子上。
正如齐狼之前判断的一样,这个人和黑骑很像,齐狼是给黑骑面子,仅此而已。
“我认识你,却更讨厌你。”齐狼说的是中华语,语气平静、冷漠。
认识。本身就是一种羁绊。奥卡是产生自齐狼脑海的形象,根据黑骑创建的,这反而会加深齐狼对这个梦幻虚假的世界的牵绊。
斩断牵绊,才能出去。
所以,认识只会带来两种结果。
你好。
再见!
奥卡必须死,因为他是把齐狼栓在这里的绳子中,第二粗的。
“雪狼!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奥卡最终鼓起了勇气,几乎拼尽了一切力量吼出这些话。
勇敢,不是一种过错,而是一种力量。
奥卡,很勇敢,却不值得被齐狼尊敬。虚假的世界,虚假的幻觉,都是干扰,都是迷雾……
“假的,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杀就杀了。真的,我也要杀!”
齐狼扬起爪子,挥了下去。
奥卡怒目而视,鼓起腮帮子,被冻红的脸颊肉不停地颤栗。瞪大的眼珠里罕见地没有看到恐惧。
这一刻,奥卡竟然不会恐惧?
“呵!”
齐狼很想说,这里太接近真实了。奥卡现在的模样,多像那个站在家人前面,不肯后退一步的黑骑啊!
可惜,不同的是,奥卡是白皮肤的。
而且,齐狼总会被黑骑保护在身后,而不会面对齐狼,成为阻拦齐狼的人。
这就是不同。
再像黑骑,也不可能是黑骑。
所以,该杀!
齐狼源于动物本能的杀意在逐渐消退,人性、善良开始冲击他,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和行动。
最终,爪子的速度变得很慢,可只要没有停住,就会落下去。
不长的爪尖色泽冷淡,给人一种锋利无匹的感觉,慢慢地落在奥卡的脖子上。
嗤!
爪子轻而易举地切进皮肤,准确地搭在皮下肌理深处的动脉上。
从爪尖传回的颤动判断,奥卡的心跳特别快,血液流速比寻常至少快了一倍。
终究还是会畏惧啊!
“杀了你们,我就能出去了。你们被塑造的很好,真假难辨,拖延了我太长时间。不过也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感觉到一件事情: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杀死你们又算什么呢?”
“我……你动手吧!杀了我!杀死我吧!不然,我一定带上弓箭去追杀你!追遍雪山,也要杀死你!是我们救了你!救了你这个疯子!这么多人都被我们害死了!我们要向神灵赎罪!疯子!去死!”
奥卡手上握着一根箭雨,那是齐狼射向坎伯兰的箭。箭头落在雪地里,没有出现磨损,锋利依旧。
作为经验最老道的猎人,奥卡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最好,看到雪狼眼神出现波动的时候,他抬起了手,箭雨自下而上撩起,斜斜地刺出。
先是胸膛,然后是脖子,最后穿透脑袋,从后脑勺上穿出来。
奥卡已经预先看到齐狼的结局。
有粗.壮结实的手臂作为推动力,箭雨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奥卡的眼睛里泛着哀伤,即便救回来的是一只真正的雪狼,也会有感情啊!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杀了,内心不可能不难过。
但,只能杀。
这不是神灵使者,是恶魔。必须杀死!杀死!给部落的人们报仇!
刚才奥卡冲下来的时候,眼睁睁看到齐狼一爪子切掉莫森的脑袋,莫森是个好人啊!为什么也要被杀死?好人死了太多了!其实除了坎伯兰,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必要死。却都被杀了。
“去死!”
箭头触碰到齐狼赤.裸的胸膛,下一秒就会洞穿胸膛上那丑陋的伤疤。
可惜,没有下一秒了。
奥卡吼出‘去死’后,自己就死了,彻底地死去。
齐狼无所谓地看了看手上的半个头盖骨,对里面红白色的物质完全不感兴趣,随手一扔。着眼于又一个挡在面前的人。
不是别人,而是罗斯婆婆。
善良、智慧的罗斯婆婆!捆绑齐狼于此的最结实粗.壮的绳索!
“你想和奥卡一起下去吗?”
齐狼看到罗斯婆婆眼角的泪水,强忍住内心的廉价怜悯,让语气尽可能地冷酷些。
这个世界是假的!没必要存在!也必须被毁灭!抱着这样的想法,齐狼的内心十分坚定,尽管可能有假装的成分,可就算装,也要装出坚定的样子。
“雪狼,我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不知道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能很悲惨,很难过。但能不能听婆婆一句,放下吧!”
悲伤的语调,缓慢古老的词汇,仿佛汇成一首单调低沉的曲子,没有多少和弦,也没有什么变奏,却有种拨动人心的力量。
很难想象,一个老人的声音会传递出这么令人宁静、让人深思的情绪。
恍惚之间,齐狼想到了在莱多镇外遇到的棕熊。在与棕熊短暂的交流中,齐狼感知着对方的情绪,一点点消化着棕熊的悲伤、无奈、绝望。
现在的状态和当时很像。
老人的情绪就像直接灌入齐狼的脑袋里一样,连热烈奔放的风雪都远离了他的感知。齐狼置身在老人的情绪里,忍不住想停手,甚至想,杀死自己。
放下,杀死自己才能放下,才算放下。
“我手上什么都没有,能放下什么?怎么放下?”
“倒是您,该放下了。”
齐狼面色痛苦地低下头,看着刺进胸口的猎刀。
鲜红的血在伤口两侧蔓延,顺着刀身下滑,冲过扁平的刀柄,落在老人干皱发黑的手背上。
老人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连凄苦的表情也跟加了特效一扬,抖动不停。
浑浊的眼珠上蒙上一层晶莹泪花。
老人,曾经也是一位猎人。她一直很善良,偶尔会救幼小的雪狼、雪豹。但一旦这些小动物长大,长得丰腴肥嫩,老人就会以安抚的姿态靠近它们,精准地避开骨头和坚韧的筋膜,把猎刀捅.进它们心窝。
毕竟,是猎人啊!
“你杀了我的儿子!去死吧!去死!”
猎刀更进一分,平滑地从结痂的血肉间前进,捅.进齐狼的心脏。
齐狼咳嗽一声,喉管里呛了不少血。
令人窒息的痛感弥漫在齐狼的脑袋里,他想睡下,永远不醒来。
但是不行,黑骑还在等着,小鹅、莲、绫子……很多人都在等他。齐狼想回家!
“罗斯……罗斯婆婆!很抱歉地告诉您,让您失望了,我没有杀死您的儿子!因为,奥卡他根本就不存在啊!还有您,也是假的!假的!”
“你是我心里的善良,现在……咳咳……现在,我要杀死善良。”
“雪狼,叫我一声阿……”罗斯婆婆似乎要说什么。
“杀……杀死!”
齐狼爪子一挥,捏住罗斯婆婆的脖子,松垮垮的皮肤下,细瘦的脖颈脆弱不堪。
轻轻一掰。
咔嚓!
罗斯婆婆的脑袋歪向一边,双眼里有泪水滚落。
“杀!杀死所有人!”
没有被齐狼杀死的人们躲在不远处,拎着一些木柴、棍棒。看到齐狼心口的猎刀,他们就像看到了杀死齐狼的希望。没有人给他们下令,看到罗斯婆婆倒地,这群人立刻扑向齐狼。
“杀!”
“杀死他!”
“为边山部落的人们报仇!”
“杀!”
……
哀嚎的有风,有人。
飘落的有雪,有血。
汩.汩!汩.汩.汩!
饮用甘露般的声音响起,很急迫。
良久,世界上只剩下风与雪的声音。
天快亮了,暗淡的天光下,尸体堆叠着,像一座黑色的山。山脚,雪地格外的红。
雪地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笔直地通向未知的地方。
那是这场杀戮中,唯一的幸存者留下的路。
行走!
行走!
行走!
齐狼拖着沉重的步伐,不知道该去哪,可也不敢停下。他想走远一点,这样才好远离内心的恐惧。
哪有什么虚假的世界?哪有什么梦境幻觉?
都是借口!
又一次,屠杀了人们!
屠杀的不只是善良,还有人性本身!
不知道走了多远,疲累不堪的齐狼看了看心脏,确认血液产生了作用,修补工作稳定快速地进行着,到了这一步,也就只有身体本身完全忠于他,这是让他十分凄凉的好消息。
嘭!
齐狼倒下了,倒在冰天雪地中,倒在愈演愈烈的风雪交响曲里!
天已经大亮,一天中相对最‘暖和’的时段已经到来。不同于夜晚零下几十度的寒冷,此时本该最舒爽惬意,最差情况也有个零下七八度才正常。
可今天,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
风雪依旧!
齐狼身上的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很快把他彻底覆盖。
更多的雪落下来,把下层的雪挤压成半透明的物质,时间一久,它们将会成为与松软雪坨截然不同的物质,冰!
风雪想要冰冻这里,齐狼只不过是误闯进来的小生命,被波及到了,于是,顺带着被冰冻。
饮血后的副作用出现了,齐狼失去了心跳和呼吸。体内一切都不再运转,身体正慢慢变得冰冷。无意间,他对冰雪冰冻世界的不良意图表示出高度的赞同和配合。
齐狼的身体内,一颗颗细碎的冰晶出现了,放大几百倍或许能够发现,这些冰晶透着微蓝色的光点,造型精致美丽,像翩然飘落的雪花。
体内的自由水受到外界冰冷温度的影响,自行脱离器官,自成一体,自我凝结。
这,只是开始!
结合水也参与进来,纷纷从细胞中脱离,欢快地聚集在一起,以自我最舒适的状态凝聚,然后宁静地等待,等齐狼迎来真正的死亡。
没有水,什么都活不了。
这里太冷了,齐狼身体内的水分都开始罢工,血液越来越干涸,这样下去,血浆将会无比粘.稠,难以涌动,又缺少水分的参与,再生修复能力也会被打断。
齐狼对自己的身体过分自信了,丝毫没想过,伟岸的大自然当仁不让,是世间最庞大力量的拥有者,现在,大自然展示了自己极致的寒冷,这股寒冷可以轻易摧毁一切。
要不了多久,齐狼会彻底地死去!身体、意识……一切的一切全部冻结!迎来不可逆转的终结!
一辆雪地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两个年轻的中华人。
“边山部落的基因片段投放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短短十分钟,全部都中止了呢?”
“你问我,我哪知道?好好开你的车!”
蹬蹬!
造型夸张的雪地车突然一个极大的颠簸,在雪地上滑出十多米才刹住。
车速十码不到,都能滑出这么远,可以想象颠簸产生的斜坡推动力有多大。
“我去!二流子,让你好好开车,你还给我来这出?想害死我啊!”
“三德子!吼什么吼!吼什么吼!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跟老子说话!路线是你定的,差点翻车你怪我?撞到东西也是你的锅!咦?二流子你快看,那个雪堆里好像…好像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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