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抵达雁落城
“血?”
刘散讨厌这个字眼。
看着旁边座位上被一层肉皮包裹的骨头,刘散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浓重。
他到底摊上了什么可怕的麻烦啊?
事到如今,刘散四肢被废,连自我行动的能力都没有,也没有玉石俱焚的勇气。雪地车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只能依靠雪地车逃命,也就只能与后座的血色骨架共进退。
刘散没有再说话,回过头,无助绝望地看着车前方,焦急地雪地车等待驶入雁落城的时刻。他可不想再从背后听到什么动静,说实话,听到骨头用敲代码的方式传达意思,这感觉很诡异。
另一方面,刘散更怕骨架用杀死沈二的方式杀死自己。
刘散早就有死亡的觉悟,死可以,方式一定要正常一点,迅速一点,别那么痛苦。被慢慢吸干血肉,带着疼痛死掉,过程又漫长又痛苦,这办法很难接受。
时间以自己的节奏平稳地推进着,雪地车向雁落城的方向疾驰,按照现在的速度,还要很久才能抵达。
后座上,骨架也安静地半躺着,不知道是否醒着。
雪一直在下,晶莹的雪片充斥整个天空。
地上,松散干冷的雪堆了一层又一层,好像不准备停下这枯燥的累计过程。
昏暗的天光下,雪地车的外观色泽也随之慢慢变化,颜色变得暗黄,几乎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
随着前进,雪势渐小,车外的景色仿佛拥有了一丝温暖感觉。
路边地上,松软的雪堆间躲着几株灰不溜秋的杂草,被积雪压弯了腰,但总归是活着的。
由北向南,生命开始在这片大地上绽放!
前进中,路边的植物夹杂着些许绿意,越来越像正儿八经的植物了。
并且,雪变得湿.润,堆积在地上,相互融为一体,不像之前那般,砂砾似的各自为营,寒冷又有棱角,孤傲不堪。
车上,刘散没有去关注外面代表希望的颜色,他只是不止一次去看显示盘上的行程数据,眼里的焦急没有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消退,反而越来越浓。
代表距离的弯曲蓝线不断缩短,却慢得如同蚂蚁。要不是有地图上的一些参照,恐怕不太容易看出来车在前行。
估计还有半天,就能赶到雁落城。刘散顾不得去想,自己如今一个废人去雁落城该怎么活下去。他现在只希望尽快赶到雁落城,抵达雁落城才能证明他还活着,还能继续活着。
去雁落城,这是刘散仅有的希望!后面怎么行动,怎么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了。
离雁落城越来越近,刘散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些,此时夜幕即将降临,车外黑洞.洞一片,车灯自行亮起,照亮前方几十米的路况。
快了,快到了!
研究院的人这么就也没有追过来,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过度放松之下,刘散压抑着的伤痛突然袭向大脑深处,四肢被掰断的痛苦早先被他一点点承受,仿佛被忘却了一样,此时却如同扭成一根尖锥,凶猛地攻击他的大脑。令他一瞬间昏厥了过去。
刘散昏睡后不久,后座的骨架忽然动了,慢慢坐正,灵活地扭动腰身,还咧咧嘴,做出一个很夸张的笑容动作。
没有一丁点皮肉的血色骨架,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在后排座位上,光影不断变幻着,令它落在车内的投影宛如平铺的尸骨,根根肋骨排列分明,样子实在是惊悚。
骨架坐着不动,保持了至少五分钟。
感觉在……思考!
或许是思考结束,已经想明白结果,又或者想不明白结果。总之,他停下思考,弯着腰往前一钻,从前排座位间的空挡钻过去,坐在左边的座位上。
沈二的骨架被他拽掉,扔在脚下。
等了一会儿,它慢慢低下头,骨头咯吱咯吱响。
空洞的眼窝好似正看着地上穿着衣服的骨头架子。
可能它觉得作为一个骨头架,穿上衣服会显得体面些吧!双爪伸出去,把沈二身上的衣服全扒了下来。然后一丝不苟地套在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没一件浪费。
骨架身上的衣服都随着冰块的碎裂,化作齑粉。现在,它终于又有衣服穿了。
这令它特别高兴!
穿着衣服的骨架手舞足蹈一番,宽大的衣服抖来抖去,动作滑稽,也很诡异。
骨架玩了一会儿,看到身边位子上的刘散,血红的爪子抬起来,闪电般探出去,停留在刘散的脖子前。
脖子的皮肤下,看得到青色的血管。
血管对骨架来说,有很深的吸引力,它的爪子颤抖严重,似乎下一秒就要刺进血管。
可最后它还是忍住了,收回手,抓.住面前的骨头架子,扔到后面。接着学刘散的模样,背靠座位,开始休息。
两分多钟后,刘散悄悄睁眼,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这边,强忍尖叫的欲望,可是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下落,很快打湿他的前襟。
刘散再三观察,才发现原来骨架只是把头骨歪向这边,并没有看着它。
骨架应该睡了,前提是……它的世界里有‘睡眠’这个概念。
刘散被痛晕后,听到后面有动静就醒了。
骨架爬到前面的过程中,他一直醒着,只是没敢睁眼。接下来骨架的种种反应都被他眯着眼睛看到了。
面对这种神奇的事情,刘散第一感觉是,骨架很聪明,但也觉得,骨架现在的状态不够完整,好像自我意识形态不够健全,只被类似本能的力量驱使着。
也许只有供应充足的血液,骨架才会完全活过来。
看着一动不动的骨架,刘散特别想知道,他正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雁落城快到了,刘散实在太痛,太累了,只有休息能缓解种种不适感。不知不觉间,刘散睡着了。
……
雁落城,北苏最大的城市,经济水平很高,但沿袭了北苏的粗犷风格,城内的基础设施远不如别的国家完善。除了重工业外,轻工业的发展相对落后。
有人说北苏太冷,人们才懒得建设那些利于人民生活的事物。
但其实根本原因在于,北苏需要将更多的精力用在研究院身上,除开必要的重工业建设,他们才不会给老百姓建什么游乐场、公园之类的场所。
谁让北苏是研究院最大股东呢!
一般的北苏人民可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北苏大国,其实只是某个组织的门面,说不好听点,用走狗形容也不为过。
雁落城,就是在轻重工业极端差距下诞生的大城。
这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城市,同时,也是北苏历史上,永远排在前三乱的城市。
城内驻扎了不少执法队,却还是改变不了混乱的现状。
有北苏社会学家曾形容,雁落城的混乱无法被禁止,只能削减。
这些年,或许是天气太冷,令人心里烦躁。这种混乱的局面在压制中……反弹了。
今年的雁落城,比以往更混乱。
靠近雁落城的雪地车拥有出色的伪装系统,它顽强地发挥效用,当车驶离风雪世界后,车身的颜色立刻跟着环境做出改变,变得灰蒙蒙的,与黑夜融为一体。
夜已深,雁落城内安静了许多,偶有惨叫还没来得及传出去,就被扼住,消于无形。没人注意到,一辆雪地车慢慢地开了过来,停留在雁落城东侧的城门内,等了十多分钟,悄悄驶了进去。
雁落城有很多进入口,却没有安装一道城门,作为北苏重要城市,雁落城不装城门,这曾是北苏对自身世间最强国力的宣扬,现在被很多人认为是一种愚蠢。
时代变了,北苏的强大是有限的。谁也说不准,下一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强如北苏这种大国还会不会存在?
混乱的不止是北苏,还有整个世界。
高高在上的某些人持有不同的看法,他们知道的更多,所以明白混乱的重要性。混乱必须存在,那样才会催生出更多匪夷所思的东西,那是他们渴望的。
不装城门,有不装城门的隐含意图。当然了,这些不是雁落城的人们可以想象的。他们只知道,宵禁的时间越来越往前移了。
雪地车上,刘散睁着眼睛,低声给雪地车下命令。低沉的声音有些发颤。尤其当眼角看到脖子上停留的爪子时,忍不住装出了乖巧听话的模样。
显而易见,不听话,就会死。
按照骨架的意思,刘散让雪地车带着他们绕进雁落城,最后停留在一个传出喧闹声的酒馆前。
这种酒馆只在夜里开放,天亮后立刻关门。客人也只会在宵禁前进来,到第二天早上出门离开。
刘散不知道骨架在思考什么,他甚至不明白,骨架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过他不能问,更不敢问。为了活着,为了见识骨架身上的更多秘密,他得活着。
“左右车门打开。”
刘散见骨架的另一只手指了指两边,心领神会,低声下令。
两侧车门悄然打开!
机会来了!
刘散知道,骨架会下车,只要它下车,他就能立刻命令雪地车离开。来雁落城了,他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这里有很多优秀的医生,一定能把他治好。不过先摆脱面前的骨架最重要。
此时此刻,刘散有一些矛盾,一方面,他想跟着骨架,看更多的秘密。但又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骨头架子给弄死。
逃,还是不逃?
两难的境地没有让刘散纠结太久。
骨架帮他做出了选择。
骨架扭头,就好像正看着刘散,眼窝空荡深邃。上下颌骨打开,张着嘴巴像在笑。
然后,它抬腿,脚爪撞在刘散身上,把他踢下车。
嘭!
一瞬间,刘散差点痛死过去。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这……这也太绝了!为了不让他逃走,竟然把他踢下来了。不过还好,这让刘散明白了两件事情。一,骨架很聪明,超乎寻常地聪明;二,自己暂时不会死。
骨架也走下来,过分单薄的身体在寒风里行走,没有一丝不稳的迹象,像一柄无坚不摧稳定向前的利刃,不管多大的风暴,都可以一下子劈开。
看着稳步靠近的骨架,刘散内心真得感觉,他正面对着一柄刀。
可以劈裂山峰的刀!
蓬!骨架走到刘散面前,干净利落地踢了一脚,把他往后踢了几米。
骨架拍了拍双爪,昂头骨,挺胸骨,转身走向酒馆。给刘散的感觉是,样子特别自信高傲。
刘散痛苦又无力地看着几米外的雪地车,人在车外,是不能下达命令的。他想过去,至少要爬两分钟。在这陌生又混乱的地方,他也不敢大声喊叫,引来夜间出门的人,他绝对会死得很惨。
各种逃离的办法都难以实施,到最后,刘散发现,他只能等待骨架回来帮他。
骨架简单的两脚,把刘散的所有出路都断绝了。有点算无遗策的样子。
这真的是一副骨架能做到的程度吗?
逃走无望,刘散反倒没了杂念。为了转移注意力,以缓解痛苦,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分析骨架身上的秘密,以及,骨架来这个酒馆的目的。
这里有什么东西是骨架需要的吗?
酒?
还是,血?
只有血了吧!
听着酒馆里传出来的微弱杂音,中间夹杂着不少奇怪的动静。刘散隐约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亲眼看到,实在心.痒难耐。
刘散更想知道,骨架面对多人的时候,怎么杀人,怎么喝血,总不能别人自己送过来吧!这涉及到战斗方面的事情。而这也是刘散比较关心的。
越是心.痒、好奇,得不到解答后,心里越难受。
刘散等得捉急,耳边的动静也越来越乱,恍惚间,一声绝望的惨叫传了出来。
“啊!”
刘散精神一振,闭上眼睛,侧着身体仔细去听。
这下倒好,声音反倒没了。刚才的动静就像是错觉一样。
“太折磨人了。”
刘散心里跟有个小毛猴抓似的,心.痒痒的。
耐着性子听了片刻,终于,又一声惨叫清晰地传出来。
“妖怪!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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