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期又闻香
夜色撩人，万籁俱寂中，鸟语清幽。风中送来兰花的香气，隐约有人在不远处低声浅唱。
凌无极脚尖轻盈点着屋脊，身法极快地从错落有致的房顶上一掠而过。他脸上罩着一张邪异的笑脸面具，在月黑风高的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白日他们留宿的客栈居于楼兰城南，而皇宫居于正中，占据绿洲大半草地。
楼兰属小国，土地面积狭小，居住的子民也不多，大半都是些女子。可因着地势险恶，有无边大漠与风沙作为天然屏障，百年来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他们一进楼兰便入得皇城所在，自客栈出发，以凌无极的轻功造诣，不出一个时辰便看到了皇宫的全貌。
楼兰皇宫虽远不如大明王朝紫禁城的辉煌华丽，可坐落于绿洲之中，在夜里瞧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木制楼阁，雕楼画栋，翘起的屋檐上挂着红灯笼，排排皆是，绵延整座皇宫。隐约看去，竟是一片光晕朦胧。
一入皇宫，便恍若隔世，一时仿佛误进了话本里描绘的鬼市，光怪陆离。
若说中原白玉京是仙宇楼阙，那塞外楼兰便是绮丽之都。
凌无极避过巡逻的两队甲卫，跃进了宫墙，落脚在阴影里，伺机而动。
红灯笼光晕昏黄，倒是为他提供了不少方便。
待两队巡逻甲卫交错而过，凌无极便一提气，正待飞身上屋顶，却被人一把拉住袖子，扯了回去。
他大惊之下，皱起眉头，反手一掌朝身后人打了过去。只听阴影里那人着急地讨饶道：“大闺女，是我，别出手！”
乍一听是莫五陵，凌无极连忙收手，一掌错开，拍在了莫五陵脸旁的城墙上。
所幸城墙一人之下的高度由坚石砌成，再加之他中途收了几道，这一掌倒是没有发出太大动静。
莫五陵偏过头，借着光晕看了眼坚石上留下的一道手印，默默地咽下口水，说道：“大闺女，你这是要谋杀友人，同门。”
凌无极不置可否地挑眉道：“你来做什么？”
莫五陵当即讨好地笑道：“你也知道我爱凑热闹，你来皇宫我当然要来了。”
凌无极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眼，“啧”了一声，说道：“麻烦。”
莫五陵一听便不乐意了，嚷嚷着说道：“我怎么就麻烦了，我轻功好歹也是师承年轻一辈排名第一的剑客灵鹤公子。再说你体内还有条虫子，指不定你我谁是麻烦。”
凌无极思索片刻，低声道：“跟着我可以，至少把你的脸遮住，别暴露了身份。”
莫五陵一口应下，自怀里掏出条绣有桃花的丝绸手帕，大大咧咧地蒙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凌无极鼻子极灵地闻到了手帕上沾着的清香，皱眉问道：“这手帕，你从哪里弄来的？”
莫五陵：“还能是谁，当然是小师侄了。我出门时碰见她了，就问她要了一条。”
凌无极古怪道：“你向我家乖徒儿讨要手帕做甚？”
莫五陵理所当然地回道：“我带的手帕都被我师父拿去擦拭他的爱剑了，既然小师侄那里有，我借两条有何不可？你瞧，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凌无极：“不是还有青衣姑娘和流姑娘吗？你怎么不找她们借去？”
莫五陵：“她们的手帕怎么能比得上大明公主的，这可是上好天蚕丝织出来的，不伤脸。”
凌无极：“…………”
两人一时说得久了些，下一轮巡逻甲卫正巧走了过来，齐整的脚步声惊醒了两人。
莫五陵扫了一眼身旁的屋顶，拇指向上指了指，示意凌无极先上。
后者也不犹豫，轻一提气，无声无息地飞身上了屋顶，落脚亦是无声。
待凌无极站定，便见莫五陵也掠了上来，畏手畏脚地俯下身子，小声说道：“等她们过去，我们再走。”
凌无极面具后的嘴角微勾，竟是不顾底下正巡逻的两队甲卫，飞身从两队甲卫头顶掠了过去。
莫五陵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提心吊胆地死盯着他。直到凌无极安然到了另一处楼阁之上，他才松了口气。
两队甲卫此时已经走开，莫五陵低声暗骂了凌无极一句，提气掠向了对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楼兰皇宫中闪将起来，掠过数道阴影。莫五陵在凌无极的带领下，一路巧妙地避过巡逻甲卫。
正落在一处楼阁上之时，莫五陵低声问道：“大闺女，我们到底是来皇宫做什么？”
凌无极脚步一顿，思索着回道：“我先前不是同你说过那小姑娘的身份问题，你大概没仔细看，她衣襟处绣着的可不单单是金线兰。”
莫五陵不解道：“我确实没仔细看，莫非还有别的？”
凌无极：“嗯，还有青龙卧墨池的花样。”
莫五陵惊道：“青龙卧墨池，岂不是春宵宫那处院子里种的？”
世间花草繁多，莫不遵循四季轮换、开花结果的法则，而那晚的青龙卧墨池却是一反常态地绽放。那等诡异的场景，给莫五陵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思及此，莫五陵又道：“你是怀疑春宵宫与楼兰皇室有关？”
凌无极：“不是怀疑，是肯定。”
闻言，莫五陵沉默了下来。
凌无极转身四处看了起来，视线锁定一座高塔之上，说道：“我们上那座高塔，应该看得清楚一些。”
言罢，他脸色轻微一变，皱眉苦笑道：“莫五陵，看来得麻烦你了，我的内力又使不出来了。”
莫五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内力也使不出来了。”
两人均是一噎，齐齐沉默下来。
良久，气氛尴尬下来，莫五陵开口说道：“大闺女，我老早就想问了，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凌无极点头道：“闻到了，还挺熟悉。”
莫五陵：“是不是跟那晚闻到的青龙卧墨池香味一样？而且这个时辰也与上次青龙卧墨池开花的时辰相差无几。”
凌无极无语片刻，说道：“藏起来。”
两人意见相同，不得已俯身趴到了屋顶上，却见他们身处的院子里突然有新叶从土里冒了出来。
此情此景，一如那时在春宵宫里见到的。
新叶长出，迅速抽枝发芽，长成茂盛的一片，紫红色的大花一朵一朵地相继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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