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自在往生经
道牧这头沉入无穷深海的金乌,再也无法抑制怒火与怨恨。
金乌在黑漆森冷的海底熊熊燃烧,火与光照耀整个海洋,浑如白昼。海面“咕噜噜”沸腾冒泡,蒸汽幻做大鹏,又作龙。
“你竟敢!”道牧森冷回应,字句如冰刀。
正当时,右手中指猛然弯曲,带动其他手指,紧攥成拳。“砰!”拳头没入桌面,火与光在拳头上摇曳,照散黑雾。
“何不敢?”牛郎残念体自若淡然,控制手臂将拳头抬起,竖在面前,拳心朝脸。
“咦,大自在往生经?”牛郎残念体看着中指上的经文,面目满是惊疑,“传说果然是真,指背竟然是另一种经文!”
道牧也是看得真真切切,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指背上的大自在往生经,竟跟度牧经相似颇多。
脑海中浮现李老头儿给自己的小字条,“佛祖拈花微笑,也非花也非佛。拈花手心,藏污纳垢。拈花手背,立地成佛。”
大自在往生经出自度牧经,还是度牧经分自大自在往生经?
大自在往生经是一部纯粹的佛经,度牧经则似佛似道,两者皆有,又两者皆无,让人无法明确一个界限。
“这老怪忒神秘……”
道牧心中更加坚定认为灭心牧剑对自己有所隐瞒,灭心牧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传藏的度牧经从何得来?
正当道牧失神之间,忽闻一阵惊雷,将道牧拉回现实。只听到牛郎残念体以戏谑口吻,嘲讽道牧这种人看一眼大自在往生经,就是对这神圣经文的一种玷污。
道牧还没来得及反驳,熟悉的头晕目眩之感袭来,道牧明白自己又被牛郎残念体踹出身体。
心念才动,灵魂力如一把刀插入黑雾。道牧的灵魂力化作一道清风,一息之间,在第十殿游了个遍。
难道非得要我念诵尸经不成?
结果让道牧大所失望,除却黑雾还是黑雾,之前的感觉也没了影踪。正要飞窜出第十殿,那双无形大手又将道牧拉回体内。
道牧已经做好再次被踹出身体的心理准备,灭心牧剑却抚着生死簿,笑容中带诡异,“若非牧星镇村民成为生死簿的奠基,魂飞魄散的不是乔韧往,而是你道牧本人。”
“你擅自以牧星树为生死簿根骨,以村民为生死簿的奠基,以荆棘女皇的发丝为笔毫,再加牵牛王被你设计致死。”道牧恨意盎然,没念度牧经,更没想尸经,右手中指尸经手骨带动整条手臂颤抖,“莫说上苍不会放过你,阴司也将大举压境,牵牛星众生都给你毁了!”
牛郎残念体任由右手颤动,笑脸上讽刺味道渐浓,直言不讳道,凡星阎王,可没仙星那么多讲究。通过人脉关系,谁都可以当阎王。
凡星当中,大魔头当阎王,可不占少数。只要按照阴律勾魂促轮回,不影响正事,平时做些不干净的小手脚,阴司都不会管。
大魔头当阎王最不可怕,他们大多快意恩仇,大多审时度势。酸臭顽固书生和腐朽死板道士成为阎王,中规中矩,多不近人情和鬼情,但他们多不会以公谋私。
有一种人最可怕,他们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到凡星做阎王。就比如乔韧往这类人,让牵牛星不断沉沦。自牛郎之后,出过不少仙才,或被扼杀,或被送到织女星。
掏空牵牛星,让牵牛星的人事物,都成为其他凡星仙星口中的笑话。让牵牛星蒙上厚厚的绝望,永世不得翻身。
“既不能做天仙,那我就做死神,照样给我牵牛星带来朗朗乾坤!”牛郎残念体慷慨激昂,双臂张开,拥抱天地,黑雾滚滚翻涌奔腾,似在附和他的话。“终有一日,牵牛星刚会再次冉冉升仙!”
为了这一天,一点一点把牧星镇打造成一方禁区,生死可进,死活不可出。牧星镇憋屈得太久太久,以至于牧星镇滔滔怨气,随着黑雾将牧星山淹没,涌上苍巅倒灌云海。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牧星山,亿亿万生灵惨死!竖起你的耳朵,好好听听牧星山,亿亿万生灵哭泣!”道牧不理对方歪理,气得咬牙切齿,说话颤音明显,“我牧星镇被你搞得乌烟瘴气,镇不像镇,人不像人,活得跟鬼一样!你的残念,就没剩下一丝良知吗!”
“你牧星镇?”
“你是我牧星镇人吗?”
“除却候大壮,这个世界上还有纯正的牧星镇人吗?”
“因为你是客人,身世可怜,牧星镇人才对你客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回想起那些离开牧星镇的后嗣,无论叛出,还是历练,全都死于非命,牛郎目露凶光。可悲的是,哪怕叛出牧星镇,也未曾想过杀死他们,他们却被他人设计致死。
生于牧星镇的孩童,不是立马夭折,就是体弱多病,活不过十岁,或者是魂魄残缺,天生呆痴。
苍天有眼,他们高高在上,怎会不知。冥司有神,他们深谙九渊,怎会不明。
一切都被默许罢了,还美名其曰“这就是命!”
牛郎残念体反问道牧,才四句话就将道牧搪塞得哑口无言。道牧的心绪低落却又滚滚澎湃,兴许真是自己一厢情愿。
良久,道牧弱弱出声,带着一点期许,“我老爹老妈呢?”右手中指在抖,弯曲一下又伸直。
牛郎残念体淡淡然,将失常的右手背负紧压在后。“你不是想看黑雾的真相吗?”左手拿起生死簿一面抖幌,一股秘力展开,黑雾浓郁,团团围来。“本仙就让你看个清楚,死个明白。”
道牧忽觉眼睛炽热,接着就见世界染上血色。一根琴弦大小的金线将生死簿和牛郎残念体连结,墨线犹如发丝,连结着黑雾中一个个村民和生死簿。
“我老爹老妈呢?!”道牧像是一个与父母失散的孩子。
他找寻不到牧苍穆清的身影,也找不到大伯和大伯娘的身影,更找不到爷爷的身影。想到牛郎残念体方才讲的话,道牧心中的希望一点点黯灭。
“每写死一个人,至少会有一个村民跟那个人魂飞魄散。”牛郎残念体的灵识带着道牧一起铺开。
这个牧星镇,花花草草,苍蝇蚊子,哪怕是一粒灰尘,都像是在眼前一般。
“我老爹老妈呢!”道牧吼出满腔绝望,右手中指猛戳手心,接触面泛白。指甲戳出的小小伤口却跟他的心一样,被现实撕得鲜血淋漓。
“若在牧星镇找不到他们,也就是说他们牺牲自我,拯救了你。”牛郎早就预料到那般,说话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述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你真是悲惨又幸运,悲惨的是你小小年纪就经历过,别人几世才经历到的各种大起大落。幸运的是总会有真心实意爱你的人,哪怕只是一小撮。”
“呵呵……”道牧绝望而笑,如痴如癫。
不听师尊劝告,擅自参悟尸经,又有何用?
从那神秘人得来六百道功德和起死人肉白骨之术,又有何用?
从老祖宗和老祖婆那里求得龟灵龙髓,又有什么用?
呕心沥血布局设计,不惜搏命,以尸经手骨和自己生命为筹码,企图换取亲人们复活。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给人徒做嫁衣。不仅没有能够复活亲人,亲人反倒因为自己魂飞魄散,安息都变成一个极为奢侈的事情。
百般痛苦的思绪之中,道牧灵魂之火逐渐黯淡,无力摇曳,处于自我否定,自我崩溃的边缘。
牛郎残念体抓着生死簿的手,太过用力,手指接触的地方,青青白白。血色星眸之中,映射的是道牧于心灵黑暗面,抱膝埋头的模样。
“你早就应该自我消散,给我让道。”牛郎残念体说着,左手抖幌一下生死簿,候大壮的生平出现在白纸上。左手又抖幌一下,换成李焕衍的生平。又抖幌一下,换成牛郎的生平。
牛郎残念体看着牛郎的生平,愣愣发呆,一种说不出的味在心中积郁。
须臾,牛郎残念体右手从背后抽出,拿起桌面上的判官笔,看着正前方的藤茧几眼,淡淡一笑,“你死后,我会照顾好你的朋友的。”按下笔头,要在牛郎的名册上动笔。
“你敢!”道牧嘶吼,无穷的愤恨中右手中指牵动整个胳膊,牛郎残念体还没能够反映过来,右手又退回后背。
“唉,你这个样子,真好笑。”牛郎残念体用力,右手臂一点点,颤悠悠摆正。
道牧顺势而行,猛地一用力,判官笔就朝着道牧心口捅去。牛郎残念体控制左手,一把抓住右手,笔尖距离心口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
一滴墨水飞溅仙缕道衣,仙缕道衣流光溢彩。“呲!”一声刺耳,墨水化作一缕刺鼻的硫磺味黑烟扑脸而来。
牛郎残念体自己都受不了这股味道,皱一下眉头,“螳臂挡车?”左臂跟右臂一齐使力,强压笔头,伸向生死簿。
“喝!”道牧一声怒喝,中指紧攥,将判官笔压下,再使劲将整个右手拍在桌案上。
牛郎残念体顿时恼火,身体剧颤,要将道牧赶出身体。道牧却稳如泰山坐在心灵的黑暗角落,双眸闪耀血光,犹如两轮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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