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门封穴
沿小路左转,是一面陡直如削的崖壁,崖下有个山洞,洞口不高,但颇为敞阔。
洞前一片空地,有五六个年轻道士正在斗剑,一人对一人,捉对较量。只见金刃相交,剑芒乱舞,剑气卷扫处,草木摇曳,落叶纷飞。
李衍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仔细观摩,一面看着,一面称叹。突然青光一闪,一道强劲的剑气直袭面门,不由得大吃一惊。凌霄抢身上前,出剑如风,想要挡开来袭之剑。不料那人剑势陡然一敛,一个筋斗,掠身卸避开来。凌霄护在李衍身前,指着那人,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却不答话,左手小指从剑尖上一挑,挑起一只小甲虫。他弹飞甲虫,向凌霄嘻嘻一笑,道:“有虫子落在他鼻子上,我帮他赶虫子。怎么,你害怕了?”
李衍心里突突乱跳,半日才平复,心道:“古人用斧子削鼻尖白灰,那不过是典故,不想今日竟亲眼见识到这般功夫。”当下负了手,仔细观摩每人招式、身法、步法,均觉招式繁复,一时也难领悟。
忽听一阵尖锐的哨声飞向空中,紧接着“砰”的一声炸响。李衍不知发生了何事,正猜疑间,只见众弟子都停下比剑,一齐奔向崖边斜坡。
不多时,一个红衣女子从斜坡下一跃而上,紧接着又跃上两名弟子。那红衣女子手拿一张小弓,腰悬短剑,装束甚是利落。众人见了,便都围簇上去,问东问西,极是殷勤。那女子将小弓交给弟子,拍拍身上尘土,向这边走来。众人一路围随,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女子看见李衍,微微一怔,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他又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语气甚是轻慢。凌霄急忙道:“这位是李公子,等着拜会掌门真人。”女子听了,背负双手,围着李衍转了一圈。
这少女一身朱红衣衫,脚穿小蛮靴,约有十八九岁年纪,一张莹白的鹅蛋脸,星眸生灿,秀眉凝华,眉目间透出一股娇纵之气。李衍不知她是何人,一时竟给她看得僵住了,身子一动也没动。
半日,少女方道:“你见我爹爹有什么事?”凌霄碰了碰他胳膊,低声道:“这是惠师妹,是掌门真人的千金,快来见过。”少女格格一笑,接口道:“什么千金不千金,我叫张惠茹。”李衍心中暗道:“原来那捉青蛙的小姑娘所说的惠姐姐,便是她了。”当下拱手一礼,道:“在下李衍,见过张姑娘。”
张惠茹听了,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来见我爹爹的,非官即贵,不是江湖豪客,便是朝廷大员。你这小子既非异士,又非名流,要见我爹爹做什么!”
李衍见她态度倨傲,不禁心中气恼,也不答她问话,转身便欲走开。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名弟子已拦住他去路。李衍不由一惊,忙道:“你……你要干什么?”那名弟子双手叉胸,哼了一声,道:“师妹问你话,你不回就想走!”嘴里说着,陡然间出手,在他胸前轻轻一点。
李衍身子如遭重击,收势不住,腾腾向后退去。一转身,双手不由自主推出,不料却按在两团软绵绵的东西上,只觉得触手圆耸,满掌温香。一霎时,脑袋嗡的一下,抽回手来怔怔地望着两只手掌,心中疑惑道:“那是什么?我怎么了?”随即意识到什么,不禁暗叫:“糟糕,糟糕……”
只听一声断喝:“臭小子竟敢……你找死!”李衍还没回过神,身子飘然飞出,重重摔在地下。
凌霄忙上去扶起他,问道:“李公子,伤到没有?”李衍又惊又痛,捂胸一阵大咳。凌霄见他摔得虽重,似乎并未受伤,转过头来,说道:“师妹,李公子远来是客,不可无礼。”
张惠茹满脸羞红,怒声道:“这小子无礼,他竟敢……竟敢……”凌霄咋舌之余,也觉得李衍理亏,他虽是身不由己,可毕竟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急忙道:“李公子无心之失,师妹何必计较。”
张惠茹不理会他,向李衍摆了摆手,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转身走进崖下山洞。趁此间隙,凌霄急忙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这师妹平日任性惯了,吃软不吃硬,你不要顶撞她,自然无事。”李衍不置可否,整了一下衣裳,随后走进山洞。
那七八个弟子抱肩站在洞口,脸上带着笑,大有隔岸观火之意。
山洞深约三四丈,宽约五六丈,靠近山洞的内壁,放着一张大石桌,几个石凳,石桌上放着茶壶茶碗。
张惠茹坐在石凳上,一边喝茶,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刚才你说,你叫什么衍……”李衍道:“在下姓李,单字名衍。”张惠茹抬起头,道:“李衍?嗯……是胡言乱语的言,还是油盐酱醋的盐?”李衍又气又笑,忙道:“在下的衍字,是宽衍的衍,敷衍的衍。”张惠茹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要敷衍我了?”李衍道:“不敢。”张惠茹道:“不敢,真的不敢么?我看你敢得很啊!”
李衍心想她是掌门真人的宝贝千金,平日里娇生惯养,谁敢去招惹,更何况刚才是自己两只手不长眼睛,按在那里不好,偏偏按在……说起来确是自己理亏,想到此长舒一口气,也不还嘴,缄口不语。
张惠茹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听他没了声响,便道:“我问你,你怎么不说话?”说着猛一抬手,李衍急忙抬臂相护。张惠茹见状,放声格格而笑。
李衍见她笑了,心下稍宽,也跟着她呵呵一笑。张惠茹笑声立收,大声喝道:“不许笑!我笑,你笑什么!”李衍笑道:“你笑,我也就跟着笑了。”张惠茹道:“我笑使得,你笑使不得,不许跟着我笑。”
李衍一拱手,陪笑道:“姑娘一开心,还望不再为难在下。”张惠茹道:“姑娘今天打猎,白忙了一大早上,什么也没打到,极不开心,一定要拿个人来欺负欺负。碰上你,算你撞大运。”说着,稍作思索,忽然笑道:“我看这样,我也不大大的欺负你,只小小的欺负你一下,你愿不愿意?”
李衍听见这话,惊得张大了嘴,道:“什么?小小的……欺负一下?怎……怎么……欺负?”欺负人还要说得如此开诚布公、公明正大,并且还要问人愿不愿意,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张惠茹觑眼瞧着他,格格笑道:“看来,你给我欺负欺负,心里很不情愿,是不是?”李衍一昂头,大声道:“不情愿,当然不情愿!天下没人愿意给人欺负的。”张惠茹凑上前去,向他脸上吹了一口气,低声道:“姑娘要欺负人,没人能躲得过。”
话音方落,右手疾出如风,倏地点向李衍肋下。
李衍登时全身僵麻,动弹不得,心知穴道被点,急得大叫:“喂,丫头,快放开我!”张惠茹一听,瞪大了眼睛,问到他脸上道:“什么?你竟敢叫我丫头……”李衍又急又怒,道:“就叫你丫头!死丫头,臭丫头,快放开我……”张惠茹哼了一声,抬起手来,道:“你有胆子,再叫一声试试……”李衍大声道:“就叫!死丫头……臭丫头……鬼丫头……”
张惠茹身形一闪,已转到他背后,伸指向他颈下点去。李衍登觉后颈一麻,鼻子发酸,两眼发涩,险些落下泪来,忙一咬牙硬生生挺住。张惠茹转过脸来,笑嘻嘻瞧着他,道:“这个叫‘鬼穴’,臭小子,你不是笑吗,我叫你哭给我看。”
李衍心道:“给一个女孩子摆布却无力还手,那是自己技不如人,而听任她戏弄,叫哭便哭,叫笑便笑,那可也太丢脸面。”一时间,只觉身子有如万蚁噬咬,又如冰蚕抽丝,虽苦楚难当,只是死命硬撑住。
过了片刻,张惠茹见他脸色煞白,却拚命挺得住,不禁大感意外,道:“好,还有些骨气,竟扛得住我们天师派的‘鬼门封穴’!”虽如此说,但要就此罢手,却心有不甘,当即一伸指,疾点他颈下又一处鬼穴。这一来李衍可苦了,哭意未消,笑意陡生,这笑直从心里溢出,想忍都忍不住,不由得张口哈哈大笑。
脸上一副哭容,嘴里却哈哈大笑,这种神情当真既古怪又滑稽。张惠茹在旁瞧着,心头大乐,拍着手连声道:“好玩,好玩,这个法子有趣。今天第一回试手,可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嗯……叫‘又哭又笑’,不好……嗯,对了,就叫‘哭笑不得’。”
李衍全身又痛又痒,只得强自忍耐,心念急转,自己在琅邪山修道,涉猎颇丰,什么天文经史、星象演数无所不及,经络脉穴书籍也读过不少,却从未听说过什么“鬼穴”,这“鬼门封穴”究竟又是什么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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