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无所归，何处为家？

　　从厨房出来的林健俊听到唐秀丽的嘲讽，面上沉了沉，但是也没有责骂的想法，悻悻然的说道：“初音回来啊，赶紧洗手吃饭吧！”

　　“好的，叔叔。”林初音尴尬的笑了笑，便去洗手。

　　“吃饭，吃饭！”冯淑兰掩去面上的尴尬，拉着椅子坐下，便拿起碗来帮林初音盛饭。

　　见此情景，唐秀丽眼里又开始火冒三丈，嘴巴嚷嚷道：“都多大个人了，还要你这个当奶奶的盛饭，没有手没有脚么？是千金大小姐啊，要人百般伺候？”

　　说罢便端着碗到电视机旁吃起来，边走边大声抱怨：“就她是你孙女，别的都不是你孙女？怎么没见你老人家给我家筱芸跟筱睿盛过饭啊！”

　　从洗手间出来的林初音，听到唐秀丽的叫嚷声，默默的低着头，将眼底的一抹委屈悉数掩埋。对于这样的冷嘲热讽，林初音早已习惯，亦早就淡然。不会回应也不能回应，只能装作没听见。

　　走到冯淑兰旁边坐下：“奶奶，我自己来就好！”

　　而唐秀丽却并没有消停的意思，继续数落到，“上次筱芸跟筱睿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您老可没有这么殷勤，张罗着他们吃饭喝汤的。都是亲孙，这厚此薄彼的也太明显了吧！”

　　冯淑兰听到唐秀丽的谩骂，轻声说道：“这说的哪的话，没有的事；筱芸筱睿都是我的孙儿孙女，这不是初音难得回来一趟嘛！”冯淑兰说的小心翼翼，一旁的林初音听得是内心五味杂陈。

　　不是不知道唐秀丽的刁钻刻薄，也知道奶奶冯淑兰平时没少受唐秀丽的谩骂与呵斥。只是，自己如今的工作收入，还没有能力赡养奶奶。

　　冯淑兰身体不是很好，每月都要花费不少钱来买药。林初音每月的工作收入，除了自己生活费及房租等必要开销，其余的都给冯淑兰当医药费了。

　　当然她也知道其中大部分的钱都是被唐秀丽拿来贴补家用了。

　　再说作为一个孙辈，如果贸然把奶奶接到身边照顾，那势必跟唐秀丽反目成仇，且林健俊也会两边为难。

　　林初音自然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她平时除了节假日外，都是尽量不回来吃饭。免得给唐秀丽数落的借口，让冯淑兰添堵。

　　想奶奶的时候，林初音都是偷偷的趁着唐秀丽不在家的时候，回去匆匆待一会。

　　唐秀丽挑眉继续讥讽道：“哼，知道她林大小姐现在有本事了，进入大公司工作，有能力赚钱了。我家筱芸筱睿现在还花父母钱在国外留学，自然是不能比的。”唐秀丽依旧没有消停的打算。“翅膀硬了，平时想见一面都难，连过节吃个饭都要人伺候。”继续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数落个没完没了。

　　一直坐着低着头扒饭的林初音，听着唐秀丽的这些冷嘲热讽，实在是没法再强忍着内心的难受与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碗里。

　　“啪”，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林健俊将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开口道：“初音好不容易回来吃个饭，你就不能安静点么？”

　　“安静什么，说两句都不行？难道我有说错什么了？”被林健俊的话语刺激的更加激动的唐秀丽提高了分贝，扯着嗓门喊到。

　　“一大家子的人，就等着她一个人，到现在才吃饭。她工作忙，忙就别回来吃饭了，还回来干嘛呀？”唐秀丽依旧不依不饶，扯着尖酸的嗓音，大声嚷道：“也不看看今天大过节，谁家到八点才吃饭？菜都冷了，还吃什么”

　　听到这些话，林初音终于受不了了，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尽量平复心境，哽咽道：“奶奶，叔叔，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许是知道这饭是没法继续安稳的吃下去了，林健俊也没有打算挽留的意思，开口道：“那路上小心！”

　　冯淑兰一边哀声叹气一边擦泪询问到：“真的吃饱了么？才这么会功夫？”

　　“饱了，奶奶，您慢慢吃，我先回去啦，晚了就赶不上车了！”林初音说完便起身拿起包包，走到冯淑兰跟前。

　　从包里拿出两个信封，将其中一个交给冯淑兰，开口道：“奶奶，这个是您这两个月的医药费，您收好！”说完转身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林健俊，“叔叔这个是给您的，您拿来贴补点家用吧！”顿了顿，继续说：“初音平时忙，没有多少时间回来看奶奶，麻烦叔叔好好照顾好奶奶。”

　　说完林初音就转身轻抚了一下冯淑兰：“奶奶，您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去啦！”就出门了，也没看唐秀丽一眼。

　　冯淑兰边抹着眼角的泪水，送她到门口，哽咽的叮嘱她：“路上小心，记得给奶奶多打电话啊！”

　　“好的，奶奶。回去吃饭吧，我走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沙发上的唐秀丽撇撇嘴，嘟囔道：“说两句就受不了，受不了以后就别回来！”

　　林健俊将信封丢到唐秀丽身边，大声吼道：“你就不能安静的闭嘴，让大家吃个团圆饭？”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

　　…………

　　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喘不过气的家走出来后，林初音在街上徘徊。没有去坐车的打算，就这样，一个人，独自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果然还是跟之前一样，每次吃饭，最终都以不欢而散而结束。

　　不是林初音软弱，而是她不想让奶奶为难，从17岁上大学后，她便开始了这种无家可归的人生。

　　读书时在校住宿，放寒暑假兼职打工，哪怕过年过节也是像今晚上这样，匆匆的回去吃顿不愉快的“团圆饭”，吃完饭又离开了。

　　有时候太晚实在赶不上学校门禁，她只好在肯德基买杯饮料坐着过一夜。

　　每次奶奶问她，怎么过节都不在家住，连除夕夜也要回学校。她都借口说，打工方便点，过年打工薪水高。

　　不是她自己要把生活过的那么凄惨，而是她知道，在家里，奶奶很为难，她不想奶奶为了她的事情再掉眼泪了。

　　望着街上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行人，有说有笑的与她擦肩而过。一股莫名的悲凉与落寞向林初音内心袭来，将她那颗尘封已久的孤独之心给唤醒。

　　放眼放去，整个街道上，也就只有她一人没有中秋团圆饭吃了吧！家，于她而言，从来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心无所归，何处为家？她林初音的人生，恐怕注定与“家”这个字无缘了吧！

　　林初音自嘲的笑了笑，继续低头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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