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魑魅魍魉,花样作死(中)
贼偷在辣椒地头被围着,巡逻队员分工明确,有人打着火把,有人专心围殴。晋家庄巡逻队成了一年多,威慑的作用更大一些,这还是第一次逮住贼偷,碰到一次不容,没人愿意放过这种喜闻乐见的练手机会,都是放开了打,俗称“散打”。
晋宇走过去,早有赶眼色的让出豁口,让家主近距离观看巡逻队的功绩。贼偷已经专心防御了,一个个都抱头屈身,蜷成一个球躺在地上,硬挨各种角度凑上来的脚踢,就是不吭声,若非身子还在动,晋宇还以为闹出人命来了呢。
见家主上前来,动手打贼巡逻队员的更来劲了,这可是表功的机会,怎能放弃?这几个贼偷穿的夜行衣已经被踩的不成样了,袖子和裤腿更是被狗给撕出了口子,裸露在外的皮肤能看出巡逻犬撕咬的痕迹。
狮子在一旁蹲着,不出声,咧嘴耷拉着舌头,歪着脑袋看这几个作死的贼娃。立功的田园犬已经被拴住,挣着绳子在一旁呲牙狂吠,恨不能生撕了这几个贼偷。相比田园犬,那几个哈士奇就是吃瓜群众了,围着吼两嗓子,然后蹲下用后脚挠挠耳朵,战五渣的典范。
“别打了,把狗牵一边去。”没人敢往狮子脖子里上脖套,不过大家都知道庄主的爱犬通人性。晋宇果断喊停,这狗叫声可不是什么天籁,摸摸狮子的头,狮子吼了一声,世界清净了。“把这几个贼偷先绑起来。”
听到庄主指令,韩武带着巡逻队员麻利的将贼娃五花大绑起来。这几个贼娃身上不仅有被巡逻犬咬的伤口,还有巡逻队员殴打的伤痕,两个黑眼圈是标配,有cosplay熊猫的意思,却远没有国宝蠢萌。
“今晚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十文钱,明天去找陈管家领。”贼娃已经被绑住,在巡逻队员的推搡下朝庄子方向走去。快两年了,巡逻队才有这么一次机会露脸,一次就逮住了五个贼娃,值得鼓励。钱不多,却能调动大家伙的积极性。
“不值当的,都是俺们的本分。”这是有人不好意思拿月例之外的赏钱。
“谢家主赏!”这是实诚的,家主赏钱就要,不要多见外。
“庄主仁义!”这是欣喜,拍马屁的。
“……”
不管说啥,底气都很足,嗓音嘹亮,引得二哈又一阵狼嚎,晋宇很愉快的赏了二哈一脚,老实了。
看这士气如虹的模样,晋宇很是欣慰,钱不多,所有参与人员都打赏十文,总共也花不了一贯钱。然而相信有这次奖励,下次若还有不开眼的前来偷东西,巡逻队肯定会更加卖力的把“散打”事业进行到底!
“公子。”韩武很小心,吩咐四个巡逻队员押着一个贼偷,瞅准机会跑晋宇跟前打个小报告,“这几个贼偷恐怕是行伍出身。”
“嗯。”听韩武这么说,晋宇愣了一下,继而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本来看贼偷挨打的熟练姿势,他还以为也就是长安城内的巨滑之类的呢。晋宇最近懒癌发作,锻炼量下降,每天也就跑跑步、打两趟军体拳,但他知道韩武,每天至少要有一个时辰练刀法。对于韩武的来历,晋宇没问过,但锻炼量在那摆着,恐怕之前也是吃军粮的,同行之间比较好辨别,晋宇倒是没怀疑韩武的判断。世事洞明皆学问,回头问问韩武怎么看出来的。
“先把他们送到孙道长那边包扎一下,然后在酒楼里找几间空房,分别关押,安排人值守,明天送官。”晋宇略一沉思,开口安排道。既然已经抓住了,打也打过了,断是没有行私刑的道理,最终还是要移交到官府去处理,这下估计够赵子忠赵县尉头疼的了。
有个贼偷听晋宇如此安排,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晋宇,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加之嘴角流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苦主呢。
“瞪啥瞪!老实点!”看押人见贼偷不老实,一巴掌扇在贼偷头上。
“哼!你会后悔的!”贼偷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嘴巴硬气的朝动手的看押人喷道。
“悔你妹!快走!”有庄主和扛把子看着,不能怂,只能干!一脚揣在贼偷小腿上,把贼偷踹了个趔趄。
“话真多。找几块抹布给他们塞嘴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个后悔法。”听贼偷的意思,貌似这是受人指使?能指派的动军人的,而且还这么有恃无恐,肯定有两把刷子,不过晋宇也不怕,若能坐实了公器私用,那就有好戏看了。皇帝除了做裁判外,还很关系自己的位置是否稳固。今天有人可以为了几颗辣椒指派军人,明天就可以纠集一票人拉自己下马!“顺带着给他们捯饬一下,别跟吃了多大亏似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逃跑的那个贼娃少不得回去通风报信,晋宇丝毫不担心他能招呼大队人马过来。五六个人脱离队伍,受人指使干点私活是可以操作的,但大晚上调动一伍人员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等到幕后指使得到消息过来赎人怎么也要明天天亮,晋宇等的就是明天!虽说自家没损失啥,但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不是那么好偷的!
第二天一大早,晋宇指派人去国子监请假,交接工作延后一天,理由光明正大——自家遭贼了!
草长莺飞二月天,随着天气转暖,不仅虫虫苏醒,靠近晋家庄的官道上过往商贩也日益增多,朝廷外派、回朝述职的官吏也如过江之鲫。早在去岁被送别的文人骚客折秃的柳枝也在慢慢勃发着盎然生机,静待又一个轮回的折柳送别。
晋宇估摸着开城门的时间,掐着时辰吃完早饭,招呼一帮护院前往庄头酒楼。
吃苦耐劳一向是中华民族的基本属性,开城门没多久,晋家酒楼已经有不少前来送别的大小官吏。晋宇招呼巡逻队员把那五个贼娃拎出来,准备演一出声情并茂的好戏。
“晋某在这先给诸位陪个罪。”看着被拎出来的五个贼娃,衣服已经换过了,还算干净,脸上也没有了血迹,看上去比较整洁,晋宇言辞恳切,眼神、动作到位,“五位军爷身手了得,昨晚硬是伤了我晋家庄三位看家护院好手,所以晋某只能把诸位给绑结实了。”
贼娃一晚没捞着合眼,精神头不是很好,不过依旧眼神犀利,看向晋宇的眼神充满重仇恨,只是嘴巴被堵着,他们没法出口反驳。不就是打伤了三条狗么?至于让人误会伤了人吗?说我们是行伍之人,肯定要撇清干系啊!有心用肢体语言表达一下不满,怎奈从昨晚滴水未进,胳膊还被两个壮汉押着,愣是没挣脱。
唐初尚军功,军人被人高看一眼是常有的事情。看热闹同样也是中华民族一项优良传统,在听晋宇说牵扯行伍之人后,不少路人、官员就留意了,转头看的津津有味。
“晋某知道你们不会承认自个是行伍之人,不过你们也抵赖不了!”晋宇继续高声吸引路人目光,此事还要借在场诸位吃瓜群众之口发动舆论攻势,一定要把这个给坐实了,所以晋宇把韩武昨天看到的破绽动用丹田之气公之于众:“诸位军爷都是玩刀的好手吧?虎口的老茧够厚的,恐怕个个都有十年以上沉浸在刀功上吧?”
“若有刀上功夫好的爷们可以上前检验,看晋某有没有冤枉这几位军爷!”晋宇语气肯定,当即有几位好事的大汉上前,但这几个贼娃心虚,全都攥起拳头,拒绝检查。更是让吃瓜群众认定晋宇所言非假。
“晋某就是领着乡亲们种点菜赚点辛苦钱补贴家用,想破脑袋也没找出诸位军爷要对晋某下手的理由。”晋宇角色代入很快,面色沉痛,“晋某自问对咱大唐的军伍也是有些许微末之功,救命用的消毒酒先紧着军伍供应;救命用的止血药也是晋某提供的药方;打造钢刀的秘法晋某连眉头都没皱就献给了朝廷;为了在战场中赢得先机,晋某殚心竭虑发明了望远镜;这几样十六卫都优先供应,诸位军爷不会不知道吧?”
听了晋宇的痛斥,五个贼娃眼神开始躲闪,更坐实了他们的身份。但晋宇没打算放过他们,声音沉重、悲伤:“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晋某想不明白,晋某所作所为是为了少死一些袍泽,少一些孤儿寡母,怎么就有军爷不去保家卫国,却在这朝晋某下手?”
晋宇很投入,自己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声音哽咽,抬手用袖子拭去挤出来的那几滴泪。不擦还好,一擦更止不住了,这娃早上往袖子上涂抹了些圆葱汁,太投入给忘了这茬了……
吃瓜群众被晋宇的演讲深深地打动了,不止一个人在旁高喊“打死他们……”
“晋某在此谢过大家伙仗义执言!”晋宇朝周围义愤填膺的群众作揖,“但晋某不能知法犯法!对泽袍也下不去手,还是交由官府去判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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