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试问天三院,谁人知其踪
虽然老农干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屑,但韩清夫洞箫刚动,未到唇边。黄脸老农就如狸猫,身形闪动,箫声未起,前行已近三米。
两人之间,不足五米,还有两米,伸手可及!
但只是差这一伸手的距离,箫声响起,如同高空中飞翔而过的一声鹰鸣。
鹰鸣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仔细聆听,其间仿佛有人声,有鸟语,有花香,宁静之中别有生机。
为了应和这生机,路边的野草,斜树,小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拔枝,成就人间异相。
从第一个音符起,老农的身子就已经停下,脸上露出苦笑,本以为这点距离,无物不在自己掌握,但是,就差这一伸手间,高下立判。
自信与自负只有一字之差,装逼与逗逼同样如此。老农知道自己逗逼了,此时骑虎难下,只有瞪大眼睛,大喝一声,就要迈开大步。
可是在箫声中,大喝声音如同无声默剧,在生机勃勃的草地上,小草缠绕住脚踝,柔韧无比,令人寸步难行。
艰难回头看看自己的同伴,都早已被缠绕在地面上,不得动弹,老农的苦笑愈发明显。
正在此时,乡道远处有一人踏歌而来。
“曾经万里虎狼关,天地为笼扯鬼幡。
七百春秋同晓梦,尘世何处有机缘。”
歌声豪迈,却又充满无奈,应和在生机勃勃的箫声中,若无若无间,已将这生机消耗。
无论生机如何勃勃,在岁月的冲刷下,仍是尘与土!
曲风变化,老农就感觉耳边一清,双手又回复直觉。机会稍纵即逝,未见半分犹豫,老农举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抄起一把锄头,横抡而出。
见到这越来越近的一锄,韩清夫微微皱眉,这一手看起来唬人,但其实并无玄妙,只是速度惊人,角度刁钻而已。
身体已经随着直觉要转动避开,异变突起。
锄头上忽然绽放出数道毫光,直刺韩清夫的双眼。
“太阳神针?”,心中冷喝声中,韩清夫唇未离箫,身形保持微微移动,恰好躲开锄头。
锄头上的毫光刚要接触到面目,只听洞箫突兀一声重音,如雨前惊雷。
毫光好像撞上了音障屏蔽,竟不能入,反射而出。
既然有雷,自然有雨,雨声如珠玉跳跃,渐渐又似山泉飞跃,雨声与山泉待客,好像在等候着什么人。
等的自然不是身前,只能靠别人干扰,获得一击机会的老农。
等的是知音,是应和之人!
乡道上人影由远而近,渐渐清晰。那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年纪,但一身粗布廉价衣衫,脚上一双带着泥土的迷彩布鞋,映衬出面黄如土。
如果说黄脸老农土得掉渣,那这年轻人,就从土里刨出来一般。
箫声不停,韩清夫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第一次后退。
年轻人上前一步,韩清夫就退一步,两人一进一退,转眼已经十余步,箫声也近尾声。雨声渐歇,万籁俱寂间,明明已是低沉接近无声,竟仍然如丝如缕,未曾断绝。
韩清夫双眼一瞪,不再退,鼓起全身力气,咄的一声高音,箫声止,但箫声如剑,剑指那年轻人。
年轻人焦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哼一声,一道黄光从面门射出,与音剑打在一处。
咚的一声低频振动,两人各退一步,韩清夫脸色苍白,年轻人的黄脸则仿佛褪色了一层,起了红晕。
把洞箫在手中轻轻拍动,韩清夫轻叹道,“怪不得他们有胆量硬撼我人院实力,原来是地院的朋友。这一位朋友,如此年轻,已到感悟天地至理之境,应是地院柱石之一吧?”
年轻人瞪起死鱼眼,冷冷道,“人院八散人亲至,我地院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嗯,本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今天这事,我人院不得不保。还请这位朋友高抬贵手!”
年轻人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阵笑意,显得极为诡异。怪笑声中,难听的声音响起,“嘿嘿,人院传承,衰落至此,令人可叹可笑。堂堂八散人,竟然不识世界意志,在此末世,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话间,与韩清夫错身而过,老农们狠狠回望一眼,尾随而去。
望着这些人的背影,韩清夫敲击洞箫,若有所思。
远处年轻人漠然不语,极速离开。黄脸老农犹豫着开口问道,“少主,我们就这么走了?”
年轻人没有好气的答道,“不然又如何?谁都想趁乱分一杯羹,但在这道世界意志之下,我等都是蝼蚁,当然是暂避一时,坐山观虎斗!”,又回头望了一眼南堡村方向,喝一声,“乘兴而来,败兴而去!走了走了!”
箫声响起时,李然正拎着一箱奶,乖乖的跟在何大鹏身后。在箫声中,疑惑回头,是昨天的人院某点责编么?
何大鹏在前面一跺脚,喝道,“这乱玩意儿有啥可听的,快点走吧!”
“哦!”,李然心说老丈人就是英明,一听箫声中的瑟瑟杀气,就不是什么好事,快点走,必须的。
听说今天何悠悠要过来,老叔老婶一家天刚亮就起床,从集上买了最肥的走地鸡,现杀现煮,绝对新鲜。还有海边必不可少的几道海鲜,也都是从海边渔船刚刚拎回来。
一边忙活,一边时不时望望院外,老婶心里充满了期待。其实从小到大,老婶都看何悠悠不顺眼,小姑娘人不大,脾气不小,每次和自己梗着脖子讲道理的样子,更是让人讨厌。
可是这样一个姑娘,带回来的女婿真是不赖。还记得上次这女婿来家里,一句话没有,就忙上忙下帮忙,最后家里人都玩去了,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给大家煮饺子。
只那一瞬间,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婿,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再回头看看自己男人,心底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情绪,为什么,那么讨厌的小丫头,能找到这样好脾气的男人?而自己的男人这么粗鲁?
这不公平!
纷乱的思绪一旦涌起,就再也无法压制,好像有谁在耳边说着,要做些什么。
直到把心爱的女婿和讨厌的小姑娘迎进屋里,老婶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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