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仙帝传道（下）
既然如此，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种族的繁衍，为了人类不灭绝，为了……
是这样的吗？
“……”
她想了好久。
显然，无果。
寒芷莹只能摇摇头，沮丧的望向哥哥，失落无助道：“哥，我不知道。”
闻言，寒辰点点头，如父祖般慈爱，和蔼笑着看她。
“对，答案就是‘不知道’。”
“啊？”
寒芷莹微微露出错愕。
寒辰不解释，脸色变得平静，又抛出一个问题。
“芷莹，我再问你，你觉得鸡、鸭、猪、狗、鱼、鸟，飞禽走兽，它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它们为什么活着？”
哥哥对上一个问题的回答，并未让她满意，现在又问了一个更头疼的问题，寒芷莹眉头皱的可怜兮兮，想了想，弱弱回道：“飞禽走兽，它们都是没有灵智的动物，活着，大概是为了生存，为了繁衍种族？”
寒辰微微摇头：“太过中规中矩，你只会回答这种教科书式的腐朽答案吗？”
听到这话，寒芷莹嘟嘴，有些不服气，但是任凭她再怎么想，都是想不明白。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脑袋里冥冥灵光一闪，似乎隐约有些什么要浮出脑袋，似乎一个不知名的世界，有某个存在，某道声音凑在自己耳边，细细说了一些震彻寰宇、天道共鸣的答案。
但是，是什么呢？
寒芷莹想抓住脑海中的一丝灵光，然而这一掠而过的顿悟，还是从指间溜走。
不过，她心中却微微一凛，像是着魔一般，脸色严正，诚恳郑重看着寒辰，轻声软语说道：“哥哥，请教我！”
寒辰瞥了她一眼，明显看出她曾经进入过某种奇异状态，微微颔首，循循善诱道：“在你自己找到一丝线索之前，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你可以想一想，比方说，猪和鱼，它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寒芷莹还是摇头。
寒辰便道：“对猪和鱼自身来说，它们种族存在的意义，确实就是繁衍。至于对它们其中个体而言，因为猪、鱼都是没有灵智，所以，确实它们的活着，是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这只是对它们自己而言。”寒辰微微摇头。
他又接着道：“那对我们来说，猪和鱼，活着有什么意义？吃，被吃，被我们吃。”
“弱肉强食，这本是天地大道之一。不过，猪和鱼，活着的意义，就是被我们人当做食物吗？”
寒芷莹虽然还是听不懂，但却很认真在听。
寒辰声音依旧平静：“被当做食物的，除了猪、鱼、鸡、鸭等等，还有很多，如果这些没有灵智的动物，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万物之灵当做食物，那么，所谓的食物，仅仅留一种就足够了。不是吗？”
寒芷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我们以万物为食，科学的来讲，就是出于食物链的顶部，但对于万物而言，我们并没有天生的优越，猪、狗、鸡、鸭、鱼等等，它们之所以存在，以及存在的意义，也不是为了成为我们的食物。”
“它们……应当也有所用处。”寒芷莹积极主动回答道：“而且，还很多年前，它们也是跟我们一样同等地位的存在，但是，因为经过进化，我们人类进化比较快，所以走在前面，进化出灵智，便以它们为食物。”
“进化？”寒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色却极为肃穆冷漠。
顿了顿，他点点头，瞥了眼妹妹，说道：“你说的很不错，但进化二字，愚昧，而且并非真相。”
听到这话，寒芷莹不解。
寒辰漠然道：“真相便是，人在做，天在看。所谓生存，是为了诞生，是为了挑选。”
“哥哥，你把我说糊涂了。”寒芷莹无奈。
寒辰道：“我且问你，在很多年前，所谓的万物进化初期……嗯，就拿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史前恐龙已经灭绝，整整一个族群覆灭，那我问你，恐龙族群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整个族群都已经覆灭，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作为璀璨的星河文明中一朵浪花，作为锦绣河山的一抹点缀？
寒芷莹愕然，微微思忖之后，犹豫道：“哥哥，你的意思是，有些族群曾经存在过，但是，灭绝了，它们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就像大熊猫，就像其它濒临灭绝的种族，整个种族都已经归墟，全族灭绝。
那它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是为什么？
又有什么意义？
寒辰摇摇头：“失败者，它们的存在确实是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也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不等妹妹骂自己神棍，寒辰便继续道：“你可知道养蛊虫？”
“数十种蛊虫放在一个瓷器里面，让它们互相撕咬，互相吞噬，最终诞生出一个最毒的蛊虫。”
“死掉的蛊虫，对它自身而言，自然是没有任何生存意义，它们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成就最后的强者。”
“但是，最后的蛊虫，最强的那个毒虫，它还活着，那它活着，又是为什么？”
“是因为，有人需要！”
“有人要利用它，有人需要它，这个蛊虫的背后，有一只弥天巨手！”
“这个幕后巨手，需要用到这只毒蛊虫，所以，这便是这只蛊虫存在的意义。而其它死去的蛊虫，便只是养分。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堂堂数百种族，覆灭到最后，发现自己不过是所谓的养分。”
“即便是最后存活的巅峰种族，以为自己存在于世界上，是天地之霸主，却不曾想，它不过是可怜的瓮中之蛊，被幕后巨手玩弄的玩物！”
听到这里，寒芷莹背后生出冷汗，额头细细密密满是汗珠。
“哥，你的意思是……”寒芷莹强颜欢笑，嘴唇微微发白。
地球之上，曾经有万物存在过，经过进化挑选，强者生，弱者死。
濒临灭绝的种族，或者已经灭绝的种族，它们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它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无！
它们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成就伟大的人类，伟大的万物之灵，成为人类的食物。
正当人类沾沾自喜，觉得天下唯我独尊，自身高贵，是为万物之灵的时候……
“养蛊虫……”寒芷莹脸色发白。
竟然，如此相似……
“哥哥，你的想法真奇特。”寒芷莹勉强笑了笑，“如果，我们人类也是这样，那是不是说，幕后有一个黑手，在培养我们人类。而我们所谓的存在的价值，活着的意义，就是因为那个幕后黑手需要我们？”
就像蛊师需要蛊虫一样，人类的生死存亡，只是因为某个未知名的存在，需要用到人类？
“呵呵，哥哥你真是……”寒芷莹笑了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唉……”
寒辰徐徐一叹。
寒芷莹竟然有种错觉，像是看到哥哥额鬓斑白，脸容沧桑，眼光掠过万古星河，沧海桑田，寂寞悠长，还带有一丝浅浅的哀色。
不容她多想。
元初仙帝面无表情，盘膝端坐，如帝踞九天，圣漠不可测。
他平静，漠然道：“有时候，人活着，确实是一种悲哀。”
“笼中鸟，棺中尸，冢中枯骨。”
“可悲，可叹，可笑，不可自知……”
“我当年……也是从这里走过，也是好不艰难才超脱……”
“从这浊浊乱世，执剑斩天，荡彻天地，威破乾坤。”
“朕，将那人从帝辇打落！”
“朕，将那族诛灭斩尽！”
“那一战，血雨浸没了三千界，众生陨落，界灵悲鸣，万古第一纪元坍塌，迎来一次大破灭！”
“也是在那一次，朕看到了疑似劫圣境的存在，冥冥中扯动时间的河流，无中生有，有中归墟，天地重整。”
“自此，纪元重开，混沌如鸡子，盘氏一族不知从何而来，因何而化，却一尊尊横亘星河，开天辟地……”
“那等场面，浩瀚啊。”
寒辰脸色露出金色圣光，向往，回味，萧索。
“开天辟地的盛况，盘古之后的开天神族，盘氏神族再开天地，同样会诞生一万余先天神魔……”
沉浸在往昔荣光，见证过传奇的寒辰，很快又缓缓收敛思绪。
瞥了眼呆若木鸡的妹妹，他摇摇头，皱眉思忖着，又自言自语：“不过，当年我斩杀的那家伙，却并不见得就是最后的最后……”
“仙道，又何其像另一个养蛊之局？”
“只是，即便是我，也没能踏入劫圣境，在神魄期齐天境停了下来。若是这背后还有不可思量的存在……”
寒辰摇摇头，嘴角泛起异笑，似乎期待，似乎贪婪。
这时候，坐在前面的寒芷莹已经回过神来，眼睛泛起泪花，纤手探来，摸着寒辰的额头。
“哥，你……”
寒辰轻轻拨开她的手，不需要解释，以行动来给妹妹传下最后的‘道’。
“芷莹，哥哥对你问的问题，其实并没有答案，要的只是你去追求答案。”
“每个人，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的仙道，都不会相同。但是，路上的风光，都会是极其精彩。”
说着，不等妹妹再误会他发烧生病，烧坏脑子，寒辰轻轻伸出右掌。
“嗤~”
一团青色灵光，凭空在寒辰掌上浮起。
罡气，却又不太像罡气。
但是，手上凭空出现一团青芒，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一幕。
寒芷莹的举动僵住，呆呆的看着哥哥手中的‘魔术’。
不给妹妹质疑的空间，寒辰脸色淡然，右手成刀，带动着掌上的青色罡手刃割向自己左手经脉。
“嘶~”手腕被割开一道豁口。
寒辰右手掐诀，剑指一引。
“起！”
只见手腕上的伤痕，经脉、动脉的血液喷涌而出。
血，海量的血，极多的血！
寒芷莹已经吓呆了，嘴唇发白，微微颤动。
寒辰置若罔闻，体内的血源源不断的涌出，即便是他，脸色也开始微微发白。
鲜血涌出，并未散落在地上，而是被法诀引动，漂浮在半空中。
一个人的鲜血究竟有多少，寒芷莹不知道，但是，出现在她眼前的血实在太多了，几乎有如一条小溪，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思畴范围。
此时，寒辰脸色血异，有着一股邪性，显得狂放不狷。
他嘴里开始喃喃起一道道魔语。
血道神通！
有伤天和，常常被寒辰避讳不愿使用的力量。
元初仙帝懂诸天万法，更与三大永恒界——仙界太虚，魔界始罗，冥界勾陈天道齐平，不仅仙术显圣，魔道亦然通神。
若是依靠魔道血祭的神通，以凡人生灵性命血祭，他根本不会受天地灵气所限，能以强横的姿态恢复修为。
然，非为，固所不愿。
他不愿意使用这样的力量，不愿意以魔修为基础入道。
但是，即便不入魔，不重修法力，他还有仙帝神魄。只要有足够多的生灵之血，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都能施展出血道神通。
“神通，葬灵！”
寒辰伸手一探，按成法诀印在寒芷莹的额上。
“嗡！”
天地之间，升起一股庞大的灵压。
不像是灵气的威亚，而是一种普通修仙者根本不知道的力量。
“葬术开灵，血纹，凝！”
随着灵压波动，被血祭引动的神秘力量潮汐涌来，卷入寒辰的法印之中，锁进寒芷莹的眉心。
“啊，哥……疼！”
寒芷莹眉心欲裂，感到一阵疼痛。
但很快，痛楚入潮退，不知多少的血液涌入她的眉心，在眉心凝聚成一道妖异的血纹。
“诤~”
寒芷莹眼神闪过一抹血红，妖异，美艳。
她双唇泛起胭脂红，殷红如血，有着说不出的魅惑血艳。
穿着鹅黄裙的少女，说话细声细气，斯斯文文，像古代大家闺秀一样，娴美娟婉的寒芷莹，眼下竟然有着妖异的美，光彩夺目，精气神四溢，仪态万千，如百鸟朝凰，妖凰媚艳而又高贵万分。
这道气质没有存留多久，她额头上的血纹便收敛，消失不见。
寒芷莹也像大梦初醒，懵怔惺忪着双眼，抬起头望向哥哥。
眼神依旧清澈如水，波光澜澜，带着楚楚动人和一丝怅然。
寒辰并未将所有的血液消耗掉，还剩下七成的血液，被他苍白着脸色，轻轻挥手引动，重新纳入他体内。
随后，左手手腕青玄色光芒隐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盘膝坐在地上的寒辰，打坐调息，身体升腾起一阵阵血色红芒。
“嗤嗤嗤！”
一道道白气从他头顶冒出，泛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良久，收敛功法，他长长呼了一口气。
“呼！”
一股浊灰气息吐出，所有隐患已经消除。
然而，寒辰并未彻底停下，又闭上双眼，体内仙帝神魄一震。
作为他最强的力量，也是唯一证明着寒元初的存在的神魄，执掌他的肉身，以仙道神异之力平复体内的气血。
这一次，他很快就停止神魄运转，睁开眼来。
寒芷莹脸色复杂，还不知如何面对哥哥，不知如何开口。
寒辰淡淡看她一眼，说道：“芷莹，哥哥跟你说的话，其中意思，你可否清楚，融会贯通了？”
寒芷莹抿了抿嘴唇，还是不太敢相信。
不想相信哥哥刚才说的话。
人类作为所谓的万物之灵，竟然是……
还有，不愿相信，哥哥刚才施展的手段……
但是最后，她还是微微一叹，接受了颠覆自己以为一切认知，一切想法的消息。
“哥哥，您是要教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存在，不知名的力量？”
“不知道的东西，并不代表不存在。我以前一无所知，以为华夏的上古神话，都是虚构，是古人在文字记载中无病呻吟，吟风弄月，可原来，真的有……”
她双目波光澜澜，心湖荡漾，眼神迷离的望向哥哥。
寒辰点点头，淡淡道：“善！”
“关于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万族的存在，生命的本源，这一切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是不是真的有大恐怖，大黑幕，这些你不用多想。”
寒辰淡淡摇头。
“即便有秘闻隐案，弥天大局笼罩世人，也不需要你多愁，自会有高个子捅破这天。”
寒辰脸色愈发淡漠。
“而哥哥想要让你学会思考，学会主动去思索。”
“不要被琐碎的生活束缚，被短暂的困境所挫败，被凡人庸俗的短浅目光所限制。”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远要精彩！”
寒辰眼睛敞亮的望着妹妹，脸上泛着夕阳般的慈笑。
“哥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有一些神化的存在。天地大道冥冥藏有神异，造化无穷，可证道彼岸。”
“长生，仙人，飞天遁地，移山填海，追星摘月，是真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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