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丰道人之问
无根树于共工台中树枝伸展,这样的景象是少有的,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出现过的,即使他人进来,无根树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姿态。
如此的惟妙惟肖,几近神迹。
从共工台走出并将部分神形留在共工台的前辈们,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张三丰之外,恐怕不过三人,毕竟世间成就红尘仙者,实在是太少。
这般通天彻地之力,世间无几人可以掌握。
叶北盘坐在三丰道人的无根树神形之前,收敛了自己咸鱼的气息,看上去似乎是个正经的道士。
对待三丰道人这种级别的道盟大人物,叶北不可能像编排李白大诗仙一样编排他,不然,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再者说,叶北和三丰道人在道家门派系别中,还算是有些渊源。
叶北学道,师承司马承祯仙人一派,乃是正统道家弟子。
而张三丰同样也是道家中人,师承火龙真人,火龙真人在现在的道盟中,辈分极大,所有道家弟子见了,得称一句师祖。三丰道人按照辈分上来说,算是是叶北的师叔祖。
当然啦,以上说了那么多的屁话,其实都是虚的,最重要的还是叶北在几乎可立地羽化的三丰道人面前,根本耍不了小手段,不然凭着叶北的性子,怕是早像忽悠道府老仙师一样开始忽悠三丰道人了。
此刻无根树能让叶北好好坐下来说话,原因只有一个,叶北不想挨打,三丰道人和叶北关系算得上极其近,教训起叶北可以说毫无顾及,彩蝶阿姨打叶北只用鸡毛掸子,但谁知道三丰道人会怎么出手?
叶北现在能做的,就是这么坐着,脸上还必须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无根树在共工台稳下身形,轻轻那么一颤,共工台中便像是有新世间被重新开辟一般,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各种神形道法立于无根树的两边,如佛祖坐下听佛之众,无根树言,“坐忘自我,为何嬉笑?”
此乃无根树道问,凡是想要入昆仑境者,都要面临此物,如不能做出解答,则无资格进入昆仑境。
叶北听到无根树过问坐忘心经的事情,本来打算蒙混过关,不愿揭露自己最不愿触及的东西,但听着无根树的温厚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居然是动了道心,叶北面色渐渐归于无神情,心中却有着暖流流过,有人懂自己,当真比什么都重要。
多年修行坐忘心经,叶北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坐忘之苦,但是无根树这么一问,倒是扭捏起来,一时间,多年的咸鱼人生也好,多年的坐忘修行也罢,各种领悟涌上心头。
心头的一抹顿悟,几乎是水到渠成一般出现,清明之光在眼中绽开,叶北这一刻犹如太上依附于身,将十几年的修道之体悟以自己最为直观的方式一语道出,“坐忘自我,斩尽尘缘,乃名太上忘情,太上忘情者不可笑?然也,弟子可笑。”
无根树又是微微一颤,其上百余枝丫有一片新叶长出,似乎看见了崭新的一片世界,那世界的广袤,让无根树都为之惊讶。
叶北的回答得到了无根树神形的认同,使得无根树神形发生了变化,一片嫩芽如一片世界,无根树再问叶北,“如何笑?”
盘坐的叶北突然地眼神一变,清明的眼神渐渐浑浊,一句话道尽了自己存活在世间的十几载,一句话让自己十几载无人可诉说的事情讲出来,叶北已然解脱,所谓的一刻知己就是刚刚的叶北和无根树。
既然已经发过牢骚,叶北再不允许自己有其他的丑态展露出来,如果认真起来,那便是叶北输了。
重新变回了咸鱼的叶北,对三丰道人的提问自然是没有话讲,但是此刻咸鱼状态的叶北决然不会表现出自己没有墨水的样子,只见他眼神肃穆,用手遮了遮自己的屁股蛋子,肚子里思量着怎么说话才能凸显自己逼格,心中有了一计。
清了清嗓子,仙风道骨地讲道,“笑世间。”
无根树过了好一会没有动静,只是上面的几片新叶全部枯萎掉落了下来,这景象吓得叶北差点拔腿就跑,以为三丰道人要动手打人,要知道三丰道人的神形虎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好在,无根树又开口了,“笑世间何物?”
叶北心中偷笑,三丰道人的神形到最后还是着了自己的道。
脸上表情越发肃穆,叶北说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如何不能笑。”
这一句话出自先秦练气士屈原所著渔夫,叶北就这么原模原样得拿来用了,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不怕死。
无根树终究是没有接着变化,转而问道,“你是谁?”
叶北不明白无根树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心中虽然有疑虑,但还是严肃加郑重地道,“弟子乃是道家弟子叶北,师承司马承祯仙人一派。”
无根树又问,“你来自哪里?”
叶北严肃加郑重地将情报一一说了出来,“弟子来自道盟天华街214栋501b室。“
无根树最后一问,“这里是哪里?”
叶北肃然说道,“这里是上神学院的。”
无根树收拾了干枯枝头所有的新芽,就连干枯树枝都微微的缩了回来。
叶北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似乎和无根树的交谈,让他悟道入深,无法自拔,今年的奥斯卡小金人,看来有着落了。
这一人一树之间,一问一答之间,恐怕是有了不知名的默契,无根树的问题,让叶北更加深刻了解了自身的道,然后才有了现在的悟。
共工台的禁止也随之褪去,好似叶北已然闯过了共工台。
无根树慢慢缩小,缩的只有的一丈高的时候。
叶北抬头看着无根树,面目虔诚,好似真的立地成佛,不再咸鱼一般。
一丈的无根树对着叶北说道,“你知道得太多了,该打!”
“什么?”
叶北的道相一下子破了个干净,什么肃穆虔诚郑重,全都是假的,无根树的道问,除了开始一句叶北是用心回答,从第二句开始就是在蒙,被无根树完全察觉了出来,所以无根树搞出了这么一出。
叶北老赖的本性一下子暴露无遗,“三丰师祖,您老凭什么打我,我就算是问心失败了,不能进入昆仑境,已经算是对我的惩罚了,再体罚就根本说不过去了!我叶小北对您老的教学方针有很大的质疑!”
叶北这个模样,就差滚在地上大一圈了,简直就像是再说,您要是打我,我就死给您看。
但无根树是谁?张三丰道人留在上神学院的神形,哪里会管叶北的话,他反正是给叶北安了一个罪名,你叶北还想跑不成?
看着叶北在地上耍泼的样子,无根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哪里不知道叶北除了第一句,后面几句全然在瞎忽悠。
索性也就不忍了,一丈高的无根树,其上一根主枝条,姗姗从树上落下,落下后,对着无根树一鞠躬,转身飞向叶北。
叶北此刻的小脸煞白,跟涂了层粉一样,杀猪一般地大叫,“师祖饶命,叶小北不敢了!”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落下来的无根树主树枝,对着叶北的狗头,劈头盖脸就打了过来。
如果说宿管大妈打叶北,还算是前辈教训后辈,那无根树打叶北,就是爸爸打儿子,前辈教训后辈,还算是有所顾忌,爸爸打儿子,那就真是随便打,怎么开心怎么来!
一条树枝却如万条千条一般,在叶北身边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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