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蛊惑项羽
第五章：蛊惑项羽
项庄带着项羽及龙且来到他昨日练剑的河边，在河滩边上随意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项羽显然气在心头，举了块两百来斤的大石头猛的甩向河里，一时间激起千层浪。
项庄心里赞叹，管中窥豹已知霸王举鼎之神力！
只可惜终究不是定鼎之力，注定了自己不能辅佐他，暂且只能在一步步坑他的基础上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兄长！”
项庄唤了一声，项羽这才从怒火中走出来，想到来此并不是为了砸河解气的，便也找一块大石头坐下。
“庄弟刚言有解秦恨之计？且快快道来！”项羽问到。
项庄起身愤然道：“暴秦之徭役赋税一日比一日沉重；苛政更是猛如虎豹，严酷刑罚，一时不慎便全家连坐！而秦王嬴政之残暴不仁较之更甚百倍，不仅将天下先贤史籍付之一炬，更是将论《诗》、《书》者通通处死坑杀！还为一己私欲，奴隶天下百姓大修阿房宫供其挥霍。
此等重压之下，天下百姓积苦已久，天下士人积怨已深，其必定心念故国！之所以不敢反抗，皆因六国亡臣遗老遗少不思进取，终日饮酒作乐，苟且偷生，无一人敢带头耳！”
龙且平日里与平民百姓接触颇多，自然更为明白其中的道理，叹道：“小庄之言甚是有理，我楚民受秦奴隶已久，虽倍受压迫，却敢怒不敢言！今思来，确实是因无人带头耳……”
“哼！六国鼠辈，见之碍眼，吾恨不得杀之！”项羽怒道。
项庄观项羽已怒火中烧，便恭敬的对苍天一拜，又忽对项羽躬身一礼，诚然道：“六国鼠辈，不足以指望！然我兄长天生神力，乃西楚一等一的豪杰，更是楚国最强之项氏一族长子（注1），却应当高举义旗，奉天命，伐无道，诛暴秦！”
项羽与龙且都懵了，项庄一字一言都犹如千钧大锤，重重的打在他们心头上，让他们胸口发闷，呼吸急促，久久不能言语。
“我……奉天命，伐无道，诛暴秦？！”
项羽心头巨震，他终日与叔父项梁奔走各地串联六国亡臣遗老，惯性思维已成，仿佛没有六国亡臣遗老支持就不能举事一般。今听项庄一言，不曾想竟还有这种操作？
项庄言之凿凿，语不惊人死不休，犹如当头棒喝，道：“正是！兄长天生神力，乃千年难得一遇的盖世英雄，在此乱世之际，苍天沉沦之时，理应双臂擎天，为民做主！只要兄长打出项氏一族旗号，打出大楚旗号，介时天下英雄豪杰必定云集响应，以兄长为号令，聚沙成塔，奋起反秦！”
项羽犹如醍醐灌顶，喃喃道：“叔父串联六国鼠辈，时至今日，暴秦则日益猖獗，而反秦之日却依然遥遥无期，何不如唤起天下真正有反秦之心的英雄豪杰举事反秦？！”
“原来如此，当是如此！”
想到妙处，项羽激动得一把抱住项庄肩膀，猛的拍打起来。
高兴过后，项羽又拉住项庄，急切道：“走，这就找叔父商量！”
项庄却反拉住项羽，踌躇道：“兄长莫急，大局已定，末节还需梳理考量，不可草率，此时还需从长计议，时机成熟再禀叔父也不迟。”
项羽一听，却急得怒了，问道：“从长计议至何年何月耶？”
龙且也敬服项羽，此时也认同项羽乃千年难得一遇的盖世英雄。热血沸腾的他听到项庄说要从长计议，不由得也急了起来，跟着嚷嚷道：“就是！从长计议至何年何月耶？大丈夫当言出必行才是！”
不由分说，霸气的项羽与高傲的龙且就此武断的拽起项庄就走，拖都拖不住。
项庄看着他们俩，心头哑然，两位兄长游侠性情怎么就这么重呢？欲情故纵的一激，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傍晚已至，项羽破天荒的置办起晚宴来，酒肉饭菜，颇为丰盛。
项羽、龙且、项庄三人一人一案，正襟跪坐着等待项梁入席。
房门推开后项梁神情恍惚的从他房间走出来，显然是“静静”了一下午未曾出门，苦苦思索着这“诸侯之剑”究竟要如何教起？
项羽立即躬身迎接项梁入席，惊得他一愣，心道：这小子怎会如此知礼耶？
项羽见叔父项梁古怪的打量着自己，木讷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挠着头傻笑，尴尬不已，毕竟这种奉承人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
项梁知道项羽他心中有鬼，但也暂且不问，自蘸自饮的喝了两杯酒后才问起：“羽儿，你莫不是在外闯祸惹事了？”
项羽酝酿了许久的言语被项梁这一句煞风景的话给噎了回去，只得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壮胆道：“叔父，羽不曾惹事！”
“哦？”
项梁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不改色，显然没有说谎，便举起酒杯放心的喝了一口，又看向一案的酒肉，指道：“那这是为何呀？”
项羽端起酒杯，也不作答，只是对项梁一举，敬其一杯。
项梁不明所以，但见心事重重的侄子项羽敬他，他也只得捋着衣袖举杯干了。心想着既不是惹事，而这晚宴又置办得颇为隆重，那便是喜事了，莫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要让自己出面提亲？嗯，应该是这样。
他刚喝罢，项羽又举杯，他古怪的看了侄子项羽一眼，见他面色沉稳，不像搞鬼，便又跟着干了一杯，也确定了心中所想。
谁知酒杯刚放下，项羽又再次举起酒杯。项梁憋着酒嗝，硬是再次干了一杯。
一连闷头喝了三大杯，项梁已是面庞红润，酒劲上头，又看二愣子似的侄子项羽依旧闭口不言今日主题，使得他也是颇为心急，就差主动询问是哪家姑娘了。
此时项羽估摸着气氛已成，便站起躬身一礼，慷慨激昂道：“叔父！今暴秦之苛捐杂税，焚书坑儒，已是天怒人怨。然六国遗老怯懦如鼠，贪生怕死，竟无人敢带头！羽觉时机已到，项氏一族应高举义旗，奉天命，伐无道，诛暴秦！”
“啪……”
项梁下意识举起的酒杯悄然下落，堂内落针有声。
“汝刚言之何事耶？”
沉静良久，项梁才不可置信的问道。
项羽走到堂中，抬头挺胸，气势昂扬，沉声道：“羽觉时机已到，项氏一族应高举义旗，奉天命，伐无道，诛暴秦！介时天下英雄豪杰必定群起响应！”
“你……你！混账东西！”
项梁气愤不已，觉得往日教的东西莫不是教到猪身上去了？他忍不住抓起了案上的酒壶就掷了过去，正正的砸在了项羽额头上，陶制的酒壶应声而碎。
项庄看着项羽流血的额头，不忍的眯起了眼睛，他就知道项梁必定不会同意，但却想不到项梁他竟会抵触得如此强烈。可他不坑一把兄长项羽，又怎能展自己的计划呢？
秦始皇一统宇内，横扫八荒，给六国子弟留下的阴影绝对是此生难忘，只要他还活着，谁也不敢痴心妄想。
所以项梁必定会心生抵触，而项羽又正好兴冲冲的去戳中他的痛处，其必定会不满项羽的幼稚，从而在叔侄之间埋下间隙。
但项庄确实没有骗项羽，此时正是起兵反秦的大好时机；要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祖龙始皇帝就要在这第五次巡幸天下的旅途中病死沙丘宫平台，千古一帝就此陨落！
这是一个机会，只是说出来谁也不会当真而已。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会成真，所以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项梁指着项羽的鼻子痛骂道：“暴秦猛将云集，戴甲之士百万！然六国伐秦，血已流干，何来群起响应耶？难道你想将这些年努力积蓄的力量付之一炬方才痛快？”
“可……”
项羽楞住，他心急不假，但也是存着和叔父细细考量的想法，没有傻到毫无准备就直接聚众反秦。只是竟想不到叔父对举旗反秦如此抵触，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可他左思右想却觉得次策可行啊？倔性一起，便不甘的怼了回去，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然普天之下万千生灵，皆为秦之所苦，聚而反秦，难不及秦戴甲之士百万呼？！”
“呵呵——！”
项梁被项羽的胡搅蛮缠给气笑了，这世间万千生灵为秦所苦不假，但项氏一族也没那么大面子一呼百应，聚众起反秦啊！否则当初威望鼎盛的项氏一族可谓面子大过天，可在力挽狂澜之下也未能扶泱泱大楚于将倾！而此时项氏一族已是被打得稀碎，难道竟能逆天到直接重建广厦？简直痴人说梦！痴人说梦！
他便恼道：“往昔六国合纵攻秦，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且未能胜之。今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何来万千生灵？且纵有万千生灵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又能如何耶？”
项羽他并不是善辩之士，此时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可他又不甘退却，只得涨红着脸，梗着脖子硬撑。
“大伯……”龙且见项羽被辩得无话可说，他心里也是难受异常，想要作势帮其辩解。
“嗯？！”项梁一个犀利的眼神便让龙且将话咽回腹中，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心。
有了龙且站出来的缓和气氛，项梁也意识如果就此不欢而散，叔侄之间必有间隙，说不一定倔强的项羽还会干出什么蠢事来。为大局着想，他便先压制怒气缓缓跪坐而下，并示意项羽先回座。
项羽扭着脸朝着屋外，心中闷气未平的坐下。
项梁揉了揉太阳穴，思虑良久，这才慎重的说道：“羽儿所言也有些道理，但时机暂时未到。天下之民虽为秦所苦不假，然民愤却不足以暴起反秦，还需等待些时日，但我保证这复仇之日已不远矣。”
“叔父所言当真？”
项羽听到叔父保证复仇之日已然不远，心中一喜，刚才的闷气便解了大半。
项梁定声道：“当真！”
至始至终未曾作声的项庄最后却眼前一亮，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且与六国亡臣遗老打得火热的叔父项梁对天下局势竟洞若观火，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帝国之中的暗潮涌动，断定复仇之期已然不远，只是谁也不曾透露而已，要不是今日项羽逼急了，恐怕他要等到起兵的头一天才会告诉众人。
至于为何不现在支持项羽所言直接反秦，恐怕还是畏惧秦始皇。只要他不死，大秦帝国的信念就永存，老秦人就永远有凝聚力，王于兴师便聚沙成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六国子弟心中埋下的阴影就永远也不会散去！
耿直的项羽甚是好骗，项梁见已稳住他的情绪，便立即挥袖从容离去，不再跟他胡搅蛮缠，其间的道理说多了也是对牛弹琴。
（注1：查阅资料也弄不明白项羽到底是不是长子，所以我这里设定他就是长子。啰嗦一句，支持正版。再啰嗦一句，屁股决定脑袋，主人公虽知道秦始皇的伟大，但为了自己的出路，也只能暂时拼命的黑他了，所以秦粉勿恼，这是政治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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